第100章

“你还记得你父亲吗？”

“我父亲？我父亲，我从没见过我父亲。”他使劲的甩了一下头，希望自己可以更清晰的回忆往事，可是被人这么冷不丁的一提起，他只能用不确定的神情看着眼前的人，仿佛那些回忆、过往的所有都是被植入大脑的，后来又被删除了，并没有真实的发生过。

大家沉默了一会，刑天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可是几千万人的思想与记忆怎么获得？那是一个庞大的工程。”

“让所有人永远的睡在一个梦中。”

“难道？”

“是的，三年前，世界的每个有机体，每个人类同时被一个电脑程序强行催眠，这个程序只想要一个东西，所有活着的人的所有记忆。这个统治者、商纣王，这个程序早在全体人类义体化之后，就已经可以随时拿到全部人类的记忆了。他之所以没有付诸行动，是因为《机器的眼泪》还没有找到。”魂归女王平静的诉说。“机器的眼泪其实是一个引导程序，像是中药的引子。”

“那加上庞大的人类记忆数据库，机器人就可以变得更像人类？”一途问。

“你说的很对，一途，机器的眼泪就是你父亲编写的。”

“我不记得了。”一途低下了头，那些“是”与“不是”又开始折磨他。

“色飞林回来了没有？”魂归女王突然问坐在对面一直沉默的男子。

“正在回来的路上。”他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

“你的一个老朋友一会会上来。”魂归女王用一种家人般的声调。

说起来，色飞林是那种乐于帮助朋友，可以为了朋友两肋插刀的机器精灵，那可能是因为精灵的硅元素绿色血液吧，他会由衷的认为朋友的安全与强大就是自己的强大，他有高于人类的运算能力和情感需求。在人类被机器催眠之后，他和魂归女王带着睡着的凯西和卡奇逃离了安全区。之后的三年时间里，作为机器精灵，他可以自由的来往安全区和魂归处之间，浩劫之后的安全区，色飞林可能是最熟悉安全区地理的生命。

绿茶是真实的，山脚下有一片茶园，真是珍贵的饮料呀。众人在一番谈话后，细细的品味盏中的绿色液体。

一途在此时却看到一个通道，不知通向何方，世界也仿佛只剩下了光，这些基本的元素。

他能看见一些过去，他的房间，他的那个窗前挂有一只紫色鸟的房间。再往前，一切都变得模糊了，雾里看花，分不甚清楚，父亲、机器的眼泪、色飞林、小玛村、卡莲娜……都仿佛是最重要的人与物，但又忽隐忽现的。

一切都是上帝的实验品，但是也只是隐隐的觉得。

他并不记得有一位老朋友在魂归处。

晚霞已经褪去了，天空在最后的一点折射日光下，呈现一片湛蓝。一个拉长的修长的人影投射到厅堂的地面上。他走进来的时候，因为背对着光，脸部的表情看不甚清楚，但是可以看见飘动的青色衣衫，灵动飘逸。他却奔跑了起来：“一途，一途。是你吗？”边跑边喊，激动的拉起一途的右手。可是一途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非常抱歉，我没能带你逃离安全区，机器人抢走了你，在你睡着了之后。”色飞林激动的说。

“我不记得了，对不起。”一途说。

“没关系，我们总会找回你们的记忆的。”女王安慰他们。

“我也要。”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的阿莲说话了。她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听众人的谈话。

“你叫阿莲吧。”

“嗯，我叫阿莲，我也是来自于那个地方，我和我的男朋友走散了，我找不到他，我和一途在破旧的城市里偶然遇到。”

“你的男朋友？他叫什么？”

“他叫阿木。”

“啊！”魂归女王露出诧异的表情。“难道，你是卡莲娜？”

“卡莲娜？我只记得我叫阿莲。”

“你是人类吗？”女王看着她。

“我不是吧，这具身体是我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的，刑天说那个巷子叫迷失巷。”

“你还记得什么？”

“我记得我们最早是在一个空空的房间里，很久之后我们才走出那个空房间，走到外面，我们醒来的时候就在那个空房间了。有一天我们走了很久才走到城市里，再后来我们去了一个鹅黄色的舞会，我和男朋友就在那个舞会走散的，我再也找不到他。可是你们刚才说到凯西，我好想认识她，她是我很久很久之前的朋友吗？”只要在磁道上留下过痕迹，那些记忆，即使删除了，就像伤疤一样，恢复了，依然在不经意的时候，还会撇见吧。她只记得一些光，一些穿过水面海底的光芒，在碧波荡漾中，在她的眼前掠过，温暖的水包裹她的身体，她几乎是空白的，没有忧伤和恐惧。

“是的，凯西是你的最好的朋友。”女王感慨安分。他们就是为寻找卡莲娜才回到安全区的。

“扑腾。”那只紫色的小鸟看见色飞林后，便从一途的肩膀上，飞到色飞林的肩头。“你离开后，紫色鸟就只能和我亲昵，它一直都没有忘记你，一途。”色飞林用手轻轻的抚摸紫色鸟。

“我虽然不记得它了，但是我知道它还记得我。这一切等我和阿莲找回记忆再说吧。”他已经相信今天所遇到的人，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你这次出巡，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灰衣男子问色飞林。

“我们正计划向机器反攻。可是没有出口，机器的强大超出了我们的想象。但是发生了很多不合理的地方。比如，魂归大地的河流反方向流动，机器魔鬼突然增加了很多。我始终有一种感觉，感觉我们所有的人都像是一枚棋子，在被一个更大更强的线牵扯控制着。”

“如果要弄明白一切，我们必须回到虚拟的世界里，这样也可以找回我和卡莲娜的记忆。”一途必须要弄明白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