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且先按下刘裕,却说沈虔子跟随长生党辗转来到永嘉,当即便吃了一惊,只见到处都是一片饿殍遍野,十室九空的惨不忍睹景象,长生党们更是到处刨挖坟墓,搜刮钱物。沈虔子立在坡上,望着一群乌鸦正在如血的夕阳下,围着满地的尸骨不住的盘旋啼鸣,一时不由呆住,连陆任之呼唤他的喊声都未听见,直到他人走上前来拉时方才回过神来,默默不语的跟着继续前行。
卢循和徐道覆败回永嘉,总算安分了些时日,然而好景不长,这不刚过完年,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姐夫,真的还要再出兵吗?那刘裕可还在盯着我们呢。”卢循望着徐道覆,言语中透着不安。
“当然,难道你就想抱着朝廷给你的这个‘太守’头衔一直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吗?”徐道覆反问道。
“那自然不想,但要出兵的话,就要面对刘裕,想当初天师势力那么强盛的时候,都不是她对手,而我们现在手上才不到万余人,又如何是他的敌手。”卢循回道。
“哼,亏你还是出自范阳卢氏,真是枉为名门之后,竟被个卖草鞋的刘寄奴给吓破了胆。”徐道覆不忿道,“别人怕他,我却不怕他。”
“可是,姐夫……”卢循还想劝他,徐道覆又继续说道:“你放心,我不是那么鲁莽的人,如今我既然决定出兵,自然会有取胜的把握。”
“哦,是这样吗?”卢循闻言转而欣喜,“姐夫有何妙计,愿闻其详。”
“说不上妙计,方法很简单,就是……”徐道覆看看四周,压低声音在卢循耳边道“行刺!”
“行刺!”卢循闻言差点叫出声来,忙捂住嘴,跟着也压低声音道,“姐夫,你莫不是疯了不成,这如何可行?那刘裕的武功之高你又不是没见识过,连孙天师都不是他的对手,如今教中更是无人能及。所以我们的人连近他的身都难,行刺之事又如何能够成功?”
“哼,这点我自然有想过,那刘裕虽然武功高强,可也正因为他自恃如此,才疏于防范,据我的眼线报告,他平时跟随左右的侍卫不过数人而已,所以想要下手并不困难。”徐道覆捻须道,“而我已经命令张士道从教中挑选武功高强,志愿赴命的死士,到时让他们携带淬毒武器,谎称逃亡投降之人,混入刘裕营中,到时便有机会要了他的命。”
“这……姐夫莫非是要效仿当年公孙述刺来歙、岑彭之事?”卢循听完立刻想到了这段故事。
“姐夫不愧是博学多识,正是如此。”徐道覆先是称赞,接着又狠狠道,“要知道当初光武帝刘秀手下的大将来歙、岑彭,虽然身在军中,侍卫环列,武艺过人,结果还不是一样被两个刺客就取了性命。所以今日,我便要那刘裕做第二个来歙、岑彭。”
“可即便姐夫这计策能够成功杀了刘裕,也难以撼动大局啊。那北府兵实力仍在,更不用说后面还有桓玄的朝廷,他可要比司马元显厉害。”卢循还是怀疑。
“元龙,不是我说你,到底还是被他们吓破了胆,如今朝廷之中,唯一能打的就只有刘裕,只要除了他,其余若什么桓玄之流根本不足为惧;至于北府兵,本就不是桓玄的派系,更何况都被他清理的差不多了,实力早不必当初,我们一举便可将其击破。若此挟着战胜的余威便可势如破竹,夺取京城,即便不能消灭桓玄,也可占得江东半壁江山。”徐道覆口若悬河的说道,“再者,姐夫你看,这小小的永嘉无人无粮,根本就养活不了我们,如不趁早谋划将来,等到我们疲惫之时,刘裕再来讨伐,到时又该如何应对?”
“这……倒说的也有道理。”卢循不禁点头,徐道覆确实说道点子上了,这永嘉郡因为战乱饥荒搞得杳无人烟,长生党们在此盘踞已有半年,早把地皮都翻了个遍,再刮不到一星半点的油水,如此下去,还有谁肯继续跟着自己,而这些人一旦走光,只剩自己一个光杆司令,还不是被人手到擒来的份。
“所以说,只有趁现在赌一把,我们才有机会!”徐道覆总结道。
“好罢,那就依姐夫所言,准备出兵。”卢循终于下定决心。
“好,我这就召集人马假意攻打东阳,引那刘裕前来,届时刺客一旦得手,我便率军趁势掩杀接应,一鼓破敌,如此必胜!”徐道覆信心满满的辞过卢循,去向一众手下布置任务了。
等到月末,徐道覆准备完毕,便带着兵士直奔东阳,刘裕那边接到报告,也在二月份赶到,双方再一次对峙于东阳,隔着东阳江各自扎下营寨。沈虔子也随着陆任之兄弟几个一起从征,只见夜幕低垂,几个人正围坐在帐篷外的火堆边上闲聊。
“大哥,你都这样好些天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吴老四看见陆任之又在一边低着头来回踱步,忍不住问道。
“就是,大哥,自从你出发前和张大帅见过一面后,就一直闷闷不乐,到底出了什么事啊?”穆老三也跟着问道。
“难不成是徐道覆要对我们做什么?”陈老二紧张道。
“那倒不是。”陆任之赶忙抬头否定道。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沈虔子也跟着问道。
“其实吧,上面有交给我个任务……”陆任之停下踱步,走到几人跟前坐下。
“什么任务啊?竟然让你如此烦恼?”吴老四又问道。
“这……目前还是个机密,我不能说……”陆任之踌躇道。
“什么事情这么神秘?”穆老三望望陆任之。
“总之……这事你们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陆任之忽然又起立起来,回到营帐之中。
“大哥怎么这么奇怪?”吴老四望着陆任之的背影说道。
“就是,什么事情连我们都不告诉。”穆老三也奇怪道。
“难不成是张大帅要他做什么为难的事情?大哥是从他那里回来才这样的。”陈老二猜测道。
“有可能。”穆老三凝神道。
“嗨,大家都别乱猜了,大哥要想告诉我们自然早就说了,既然不跟我们说,必然是有他的难处,我们不知道说不定也是件好事。”沈虔子嘴上这说,心中却是在一直盘算。
“话虽这么说,但毕竟大哥的事情就是我们的事情,我们理当为他分忧。”吴老四道。
“老四你也是天真,有些事情别人是根本没办法分忧的,知道了也只会是多一个人发愁。”穆老三却不认同。
“那你是说大哥的事情我们就不该问吗?”吴老四不服道。
“我哪里是这个意思了。”穆老三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吴老四有些钻牛角尖。
“你们两个,这什么个破事也能吵起来!”陈老二听他二人争论,不禁发起火来。
“二哥,既然你出声了,那你来说说应该怎么样?”吴老四被吓得一愣,跟着又问起陈老二来。
“你怎么又搅到我头上来了。”陈老二没好气道,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争辩起来。
“我要去趟张大帅那里。”陆任之忽然又走出帐篷,冲着几人说道,“你们几个也都早点歇息,明天还要早起呢。”说罢转身离去,留下三个呆呆看这他背影的兄弟。
“啧,没劲,睡觉睡觉。”不知是谁这么说了一句,其他几人跟着一起打了个哈欠,掩灭篝火,都回帐篷休息去了。
“哎呦,我肚子疼。”沈虔子走到帐篷跟前,忽然捂着肚子叫唤起来,“一定是刚才吃的东西有问题,我去解个手,你们不用管我。”沈虔子也不等那几人答话,便已跑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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