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充足！”暮非继续说着，“你的意思是让弹长背着弹药库配合你的行动吗？”

刘飞张张嘴想说点什么。

“充足！是现在这个世界最奢侈的事情，因为我们没有一样是充足的。如果你只有‘充足’才能活下去，那么，你还是去死吧！”

“对不起，我错了！”刘飞鼓足了劲说道。

暮非冷冷地望着他，“快达到目的了”，他心里想。但不能放松，还要再加一点压力。

“拿着！”他把枪递给刘飞。

刘飞接过枪。但暮非顺手卸去了他的弹夹。

“枪膛里还有一发，”暮非用弹夹敲着他的头，“省着用哦。”

刘飞瞪大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恐惧撞了一下他的心。他感觉身上有点冷。“一发子弹，我唯一能击中的就是我自己！”他有些眩晕地想道。

“兄弟！”诚烈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时我真想不明白，你是……怎样活下来的？”

青峰正在整理装备，他有点看不过去了，于是安慰刘飞道，“你是一个运气好得没边的人！”

“小心回马枪！”听到青峰提到运气，二多怪腔怪调地说道。

“死神又回来了！”大多故作笨拙地摇摆着身子，配合着二多。

“两个傻屌！”青峰有些恼火地看着他们。

“屌是什么？”大多问二多。

“屌是用来开车的。”二多回道。

说完他们抽风似的笑个不停。

风更小了，烈日当空。暮非伸出舌头，舔着干涩的嘴唇。巡逻车脱困后，他们又前进了十几公里。烟神终于显灵了，这杂种车没再出现新的故障。他们分析了一下，之所以被困，可能是车的差速器坏了。这是无法修理的，如果找不到适合的配件，今后他们就得一直提心掉胆地开着这辆破车。

“水！”暮非把手伸向背后，诚烈把水壶递到他手里。

“你得省着点，头！”诚烈的嗓子里也快冒出了烟。

“该死！”暮非只是用水润了润嘴唇，“上次发现的溪流是不是改道了？”

“可能吧！”青峰又一次在自己的脸上抽了一巴掌，上下眼皮猛得睁开了，“不过……也许我们走错路了！”

“停车！”暮非大叫着，发他发出的声音却是嘶哑的。

青峰猛得踩下刹车，平地上起了一道烟尘。暮非跳下车，晒得头晕，他不由得摇晃了一下，然后踉踉跄跄地走到一棵杨树下。他向着其他几个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来。

大多和二多也失去了昂扬斗志。垂头丧气地骑着机车，连机车都不咆哮了，像放屁一样，一下一下地喘着。诚烈和刘飞互相搭着肩膀，像两个喝醉了酒的人，脚步蹒跚地走了过来。五个人全都背靠着树，直直地伸出两条腿，无精打采地呆望着远处的天空。天空澄净，一丝云都没有！

青峰也跳下车，他没急着去树下，而是走到车前，打开了引擎盖，蒸腾而起的热气，令他的精神为之一振！他把引擎盖支好，愁眉苦脸地注视着发动机仓。他抓了只虫子放到发动机上，滋滋地冒起了烟，一股香和臭混杂的气味直冲鼻孔。蓦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捏起虫子放进嘴里嚼了嚼。然后恶心地狂呕起来，味道——像屎！

“没想到啊！”暮非喃喃地说道。

“没想到什么？”大多问。

“没想到打倒我们的不是饥饿、不是伤痛、不是暴走者，而是这该死的天气！”

“天气不错！”

“大多，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

“人可以没有脑子吗？”

“……好像，不可以吧！”

“为什么呢？”

“没脑子头会变轻，风一吹，会歪的。”

“有道理！”暮非点点头。

一只长尾的鹊鸟，听到树下的说话声，也跟着叫了起来。它好奇地跳来跳去，像是遇到了什么高兴事一样。刘飞终于从之前的惊惧中回过点神来，仰着脖子，嘴里打着口哨学鸟叫。

“别那样。”诚烈说。

刘飞不解地望着他。

“这些傻逼的举动会让你的头变轻的！”诚烈很诚恳地看着刘飞。

“记得有句古老的谚语，”刘飞边逗鸟边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诚烈握起了自己强壮的拳头！

“不对！”二多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是说谚语的行家，决不允许别人在他面前卖弄，“我妈说，只有强健的体魄，才有健全的思想！”

暮非惊讶地看着他，深深地为他的母亲感到痛心！或者，他怀疑那话究竟是不是他妈说的。很快，刘飞就与二多吵得不可开交了。看来他们已经忘记了饥渴，为了维护他们各自的信仰，放任口水在其他人头上飞来飞去。

青峰把吃剩下的虫子扔到一边，也向杨树下走过去。边走边踢着挡路的野草。他走到暮非面前，半蹲在地上，虚脱般地喘着粗气。

“车怎么样？”暮非问。

“还能走，但得控制一下速度。不然就得报废了。”

“我们的进度慢了。”暮非有些不安地说道。

“是啊！”青峰说，“路线偏了一点。不过最重要的，我们千万不能错过中途休息点。我们得在那里进行二次补给。”

“对！”暮非说，“并且我们也不能再这里呆太长时间，我感觉最近暴走者有增多的迹象！无论是数量，还是攻击的频率，都太高了。”

二多和刘飞停止了争吵，像狗一样吐着舌头，也煞有介事地凑了过来。

“还记得上一次巡逻途中遇到暴走者是什么时候吗？”暮非问。

青峰摇摇头。

“我知道！”二多说。

“你最好别说废话！”暮非很严肃地提醒他。

“别小看人，”二多说，“上次遇到暴走者应该是一个多月前，最多不超过二个月。”说完，他得意地笑了笑。

“嗯，我不问你为什么，但我相信你说的。”为了防止他说废话，暮非截住了他的话头。

二多很不情愿地张着嘴巴。

“可是，最近这些天情况完全不同了。”暮非说，“先是大规模攻击居民点，然后又在距居民点很近的地方袭击巡逻队，这很不正常。”

“头，你能不用‘攻击’、‘袭击’这样的字眼吗？”青峰说，“暴走者比他们还傻，”青峰看了大多和二多一眼，“一切都是无意识的行为而已。”

“人一旦不愿意面对，就会不断地给自己找借口，哪怕是发生在眼前，也装做是瞎子。”暮非说道。

“可我们都熟悉暴走者啊！”诚烈说。

“是吗？你和他们共同生活过？还是促膝长谈过？”暮非问。

“……我杀过很多。”诚烈犹豫着说道。

“对，我们都杀过很多暴走者。”说到这里暮非看了眼刘飞，刘飞表情严肃地点了下头，也表明他敢杀过很多暴走者。“也知道他们的行为方式，但我们真的了解他们吗？”暮非停了一下，环视着其他几个人，“我认为，一点都不了解。因为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并不是每件事都是由原因来决定结果的。现在结果就是这样，原因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青峰辩解道。

“那你认为幸存者该怎样来结束这场灾难？”暮非问

“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直到结束的那一天。”青峰很坚定地说道。

暮非笑了，活下去，活下去的意思就是，一直活到你死的那一刻。也许是十年之后，也许是下一秒钟。其实这场危机的发展，一直是符合人们所认知的规律的。从开始的恐慌，到为生存而拼死挣扎，再到迎来转机，最近人们甚至看到了新希望的曙光。

暮非也经历了这个过程，这一切都无比艰难，过后你甚至都没有勇气去回忆一下。危机已呈现出消退的迹像，幸存者的活动越来越少地受到干扰，暴走者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居民点附近了。人们的精力已经开始转移到另外的方面。怎样建设居民点，以及怎样提升自己的地位。

而三天前的夜袭，打碎了幸存者的美梦！

一切离结束还遥不可及，短暂的间歇，只是为更残酷的时代拉开序幕。只是，有些人的梦还没醒，有些人醒了却仍选择闭着眼睛！

“原因和结果总是连在一起的，找到原因，也就找到了结果。单只活下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还有，你们难道没有想过吗？暴走者一直追杀幸存者，也许让你无法活下去才是危机的目的。”暮非很认真地说道。

“我能代表赵大河说句话吗？”一直沉默的大多，突然说道。“你就是阴谋论者。”

“你就是永远也睡不醒的那个！”暮非回道。

“你呢？”暮非又问青峰。

青峰低着头。

“只要还站着，还没倒下，我们就得做点有意义的事！找到那个原因，为了那些死了的，我们所爱的人！”暮非没有等青峰的答复，而是接着说道。

“但，……如果最后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意外呢？某些事情意外的导致了暴走者！而暴走者意外地所具有一些特性，比如，消灭其他非暴走者。追寻这样的原因，又有什么意义呢！”青峰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