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昨晚发生的事,柳菱并不觉得有什么异样的情感,她一直记得巫师婆婆说过的一句话:
为了圣教的复兴,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她想起苏寻,首先的印象就是那双如同老鹰般锐利的眼,其次才是他的刀。
是不是首先有他的眼,然后才有他的刀?
“也难怪我拿不到罡风刀法,这些年他也并没有闲着,现在看来,他就算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也已看透了这门刀法的七七八八,外人再想夺取,势必难上加难。”
她在一个僻静的地方蹲下来,伸手将裙摆撩开,一抹醒目的血红伤口,正映现在小腿中间。
她轻轻触碰了一下,感觉到一丝痛感,忍不住咬了咬牙齿。
但她的神情却没有丝毫阴霾,反而有一种势在必得的信心,对于别人来说,可能难以夺得苏寻的罡风刀法,可对她来说,这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因为,她自信已经拿到了苏寻心上那把钥匙。
“哟,用美人计,怎么还把你自己给弄伤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毫无预兆的传来。
柳菱立刻回头,看到了蹲在树梢上的那个男人,身穿一件紫色华服,四四方方的脸,四四方方的眼睛,阴郁的眼神中透出一种不屑,腰间还别着两把弯钩,就像放大的钓鱼钩。
柳菱有些意外,道:“季子真?”
季子真轻笑道:“真亏你还认得我,当年我比你早来中原,我离开圣教的时候,你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想不到现在已经会使计谋了,要不……今晚对我用用美人计?”
柳菱轻哼一声,道:“你想得美,我不想跟你说这个。”
季子真用那双阴郁而透彻的眼睛看了柳菱很久,柳菱有些不自在的时候,他才淡淡道:“你付出了这么多,还是没能拿到罡风刀法。”
柳菱迎面看着他,一双美丽的眼睛瞪得很大,道:“可我已经拿到钥匙了。”
季子真道:“我有比你的所谓的钥匙更可靠的办法,而且今天就能奏效。”
柳菱呸了一声,扭头道:“我不信!”
季子真冷笑道:“那就等待消息好了。”
洛阳通往白石村的道路,通常都是黄沙漫天,马匹驰过留下的沙尘,好半天才能平息下来。
苏寻在茶摊上端起茶碗的时候,外面飞上天的黄沙还没有落下来。
甚至有好几粒落在他的茶碗里,他却只是斜瞥一眼,随即淡淡然的喝下。
经过这些年的逃亡生涯,他的适应性早已变得很强,不论什么时候做的什么决定,都尽量有益于他的生存。
“你这些年在逃避什么?”邻桌有个人问他。
苏寻坐着的姿势没变,喝茶的动作没变,只是抬了抬眼皮,看向那个问话的人。
那人也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穿着一件普通黄布衣衫,浑身脏兮兮,就像从黄沙里掏出来似的,不过那双眼睛却与众不同,如果说苏寻的眼睛像鹰,那么这个人的眼睛就像是狼。
锐利的鹰,坚毅的狼。
此刻,除了官道上传来的呼呼风声,再无其他任何声音,茶摊上只有几个人在静静的喝茶,享受着这一刻各自的宁静。
苏寻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逃避?”
那个少年轻笑道:“我看你坐着的样子就知道了,只有一个常年被追杀的人,才会呈现出那种坐姿,仿佛随时都会抽刀跃起一样。”
他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接着道:“你不必用那种眼神看我,因为我跟你是一样的。”
苏寻忍不住问:“你也在被人追杀?”
那少年想了一下,点点头道:“算是吧,做我这行买卖,想不被人追杀都难呐!”
苏寻重新仔细的打量他两眼,才发现他不仅腰间悬着一口长剑,靴子侧面也插着一柄匕首,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更难发现他袖口中藏着的一排白玉钉。
苏寻不由得凛然起来。
那少年嗤笑一声,道:“如果你是别人,像这样观察我的衣袖,只怕早死了二百次了。”
苏寻没有发问,他已经知道这个少年的职业了。
江湖上恩恩怨怨,了却那种事情的方法之一,就是让某些人看不到明天的太阳,雇主当然会给杀手一些银子,这是一项暗地里的买卖,官府知道,但却无法完全制止。很多武功高强的人从中受益很大,但刀口上舔血舔多了,也会把自己舌头舔破,所以这是一种很极端的职业。
从事这行职业的人,通常都有自己的原则,讲究一点的人,往往能活得更长。
苏寻道:“你是追杀,我是被追杀,我们不一样。”
那少年叹了口气,道:“我先追杀,然后再被追杀,我们有何不一样?”
苏寻不置可否。
过了一会,少年又问:“我只看出你被追杀,却看不出缘由,你愿不愿意说?”
苏寻摇了摇头。
少年低头看着面前茶壶,意兴阑珊的倒了杯茶,缓缓道:“不愿说也罢,我倒不会因为这个,失去和你做朋友的机会,我叫杨建白,你呢?”
苏寻看着他喝茶,问了一句:“交朋友这么随意,你不怕以后吃亏?”
杨建白“啪”的一声放下茶杯,悠然道:“随意?哪里随意了?”
苏寻不解道:“你我只是萍水相逢,这还不够随意?”
杨建白仰面而笑,定神道:“不瞒你说,我这行干久了,看人的水准就会变得非同寻常,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类人,我们注定是朋友。”
苏寻也看了他很久,然后两个人均大笑。
苏寻吃了碗茶,想到即将跋涉几十公里的行程,觉得肚子还不够饱,于是冲茶摊老板喊道:“再加三个馒头。”
没过多久,老板捧着三个馒头过来了。
苏寻接过馒头正准备吃,他这个喊馒头的人还没说什么,杨建白突然在旁边喝道:
“等一下!”
苏寻和茶摊老板均抬头看着他。
杨建白从苏寻手里拿过一个馒头,疑惑的对老板道:“你这次拿上来的三个馒头,比以往用的时间要久很多。”
茶摊老板一脸茫然的看着杨建白,就连苏寻也不明白他的意思。
然后,茶摊老板怯怯的道:“我……手里有点紧急事,所以多用了两分钟,如果因此耽搁了两位客官的宝贵时间,我诚心的在这里赔不是了。”
杨建白没理他,接道:“我在你这里吃过很多次馒头了,不过以往我都戴着斗笠,所以你不认得我,但我却认得你的馒头。”
他的目光如炬,盯着茶摊老板道:“如果你的馒头没有问题的话,你可以先吃给我们看看。”
下一刻,杨建白已将一个馒头送到茶摊老板的嘴边。
茶摊老板脸色忽然变得说不出的难看,冷汗从他额头上流下来。
杨建白冷笑一声,随手将馒头扔在地上,随即淡淡的对苏寻道:“我说过我很会看人,这老板就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只要有人在背后威胁他的小命,就算让他做出违背道德和天理的事情,他也照样做得出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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