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门无鬼与云无涯将那赤张满稽打败,云无涯跑到帐篷之中,发现子沐正被五花大绑的捆在那里,云无涯拔出刀来只一挥便将那绳索斩断,拉起子沐说:“走!”
子沐却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云无涯道:“茸花妈妈,你……”
云无涯一径将子沐带到了昭文的面前,子沐仍在抬着头看周围巨大的树木和树藤上吊起来的玄门教徒。昭文见云无涯将子沐带了出来,飞一般的跑过去,冲到他的身上说:“方生……你没事,太好了!”
子沐笑着摸着她的头发说:“我没事……让你担心了。”
云无涯说:“这话回去再说吧,我们赶快走吧!”
门无鬼的剑锋慢慢的远离了赤张满稽,他一步步的往后退,而昭文、子沐与云无涯却已走出去了很远。门无鬼恨恨的与赤张满稽对视半晌终将剑一收,转身而去。昭文的仙法瞬间消失,那树木皆恢复原状,那些门徒皆从半空中摔落在地上,一个个疼的龇牙咧嘴。门无鬼看着自己的手下雨点子一般的掉下来,那子沐却被几个人轻轻松松的带走了,恨的只用手捶地。
昭文牵着子沐的手腾云而去,门无鬼与云无涯纵是步伐极快,却也跟不上他们。只刹那间,昭文就将子沐带回了惊鸿坊。王骀与申徒加一宿未眠,只在屋里坐着巴望着等着他们。一见他们回来了,王骀高兴的似个脱缰的小马驹,蹦到子沐的面前左看右看,发现子沐只是脸色略黯淡,并未受伤,才放下了心。
他们正在闲叙别后之事,云无涯也赶了回来,她将那装束一换,又成了平日的茸花妈妈。
“咦?那个萝卜头大侠呢?我还没谢他呢!”昭文问云无涯道。
云无涯说:“他啊……最受不了别人道谢,早走了。”
“既然他脸面如此薄,那我们就谢你吧!云大侠,请受吾等一拜!”昭文说着便像那江湖中人一样作揖下拜,王骀、子沐与申徒加亦跟随其后,向那云无涯一拜。
云无涯说:“姑娘万不可如此,这可不是折煞奴家了。你们又是仙人又是公子,我一江湖中人,怎么能受此礼?”
“这个无关身份,你帮了我们,我们自当谢之。”昭文说。
“是的,昭文姑娘所言极是。”他们三人亦说道。
那云无涯受了他们的谢,又安排下人给他们整治饭食。
子沐回来后,身心终于安定了下来,他们休整一日,准备启程北去。云无涯亦为他们置办了钱粮与衣物交与他们。几人又不免谢了一番。云无涯又叮嘱往前许多水路,买舟之资必不可少,遂又与了金银数十两。
他们几人这么些年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一个个都说不出话来。云无涯笑道:“江湖之人如同水中之萍,漂泊无根,钱财更是物外之物,要其无益,不若赠与诸位。况我这坊中生意极好,挣这几两银子也不过是几日之间。”
昭文自到人世间,才知那钱财的重要,听云无涯一言,她想若是能同她一样,开个乐坊,挣那许多钱财,逍遥度世,尽享这红尘万般,真是件太美不过的事了。她心里打着自己的主意,却不知那子沐的心思。
他们辞别云无涯,整顿一新又踏上北归之路。
楚国境内山高水长,风光秀美,虽天已渐寒那绿树却经冬而不凋,如姑射山下一般光景。他们有了钱粮衣物,走的轻松了许多,一路上赏尽美景,吃尽美味,走至此时,才渐觉这人世之美好。渡过江水,便到得郢都,郢都乃楚之都城,昭文又不免感叹一番,这人世之繁华真是一重复一重,这一处还没感叹够,又增添另一重天地。这长街深巷,车来人往,挤挤挨挨,简直如一锅沸水般滚滚滔滔,不得一丝安宁。昭文见此情形不由想到,怪不得人的寿命会如此之短——他们太热闹了,像小陀螺一样来回转个不停。你看那小店里的跑堂来回跑着,两条腿都倒腾不过来;他们说的也太多了,那迎春楼的妈妈直挥着手帕子尖着嗓子能喊上一整天,整条街上都是她的声音;他们要做的事也太多了,读书识字、升官发财、婚丧嫁娶、生儿育女……
昭文看得眼睛都忙不过来了,她跟随在子沐等人的身后活像个没有出过门的小孩子一般。她确实有些疲累了,然而,她从来不知道累为何物,在山上修行之时,只觉天地间充盈着沉厚之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她遨游于天地之间,不论怎样都精气十足。可是人间的几日,竟将她消磨的如此疲倦。她甚至有些昏昏欲睡,即使那次与子沐遇上噬魂鸟受了重伤之时,她都没有想睡觉的欲望,她心里突然一惊,想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昭文?怎么发呆呢?快过来!”子沐在喊她。
她一抬头看到他们正站在一个客栈之中,客栈的名字她没有看到,只看到大厅中“宾至如归”的大匾额。
店老板亦是个矮胖的中年男子,他笑着看着他们一行四人说:“那就按这位少爷所说,两间房。就住楼上左手边的两间吧。小二,带客官去看房!”
那小二亦是个细长条的,他也是耸肩缩背的样子,昭文不由得“噗”的笑了出来。子沐莫名的看看她说:“你笑什么?”
“我笑这世上之人,都那么相类,为官者一个样,为民者一个样,为商者一个样,为奴者又一个样,简直什么脸什么命。”昭文说道。
“昭文姑娘说反了。”王骀在她身后说,“是什么命什么脸,得了这般宿命,必得长这么张脸才行。”
昭文不禁笑笑说:“人真是挺有意思。”
那小二一头雾水的听着他们说话,他只管躬身将他们带到客房之中。依然是王骀与申徒加住一间,而子沐与昭文住一间。昭文一进到卧房之中,见到那床被褥跟见到亲人一样,飞奔上前,一头栽倒在上面。
“今天怎么回事?以前从来没见过你这般懒样。”子沐见状说道,他一面说一面脱掉了外面的长衫。
昭文将脸贴在被子上,招手让子沐过来,她说:“你来,离我近一些。”
子沐依言坐了过去,昭文抱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身上,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衣服。子沐感觉不对,他刚一碰到她的手,便吓了一跳,她的手如冰块一般,虽然她没有正常人的体温,平时却只是如水般沁凉,而此刻她却寂然如冰。子沐慌忙抱起她来,见她萎靡不振浑身哆嗦,便将她整个的揽在怀中,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来暖热她。
“冷……”昭文在他怀中将双眼闭上,像只小猫一样蜷缩了起来,“还有些困……”
“是不是近日来太累了?你睡下可好?”子沐问道。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睡过……”昭文说。
子沐一听,顿时慌了,他说:“那你千万不要睡,我陪你说话,你振作些。”
昭文将眉头一皱说:“人要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子沐心猛的一沉,想起他当年溺水而亡时的情形,他生气的说:“你瞎说什么?你不是小仙女吗?怎么会死?”
“可是……我……”昭文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她内心惊恐,不知所措,她想恐怕只有天倪才能救她了,可是她这个样子无法飞回姑射山去,而子沐等人更不可能回去。她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知道她的处境,她又转念想,天倪平日总是能将世事料的精准,她这个样子,他难道感知不到吗?
“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无论什么方法,只要能救你,我一定能办到!”子沐说道。
昭文苦苦一笑说:“你如何救得了我?能救我之人,必是那与我命之人。他若不肯来时,我只能等死罢了。”
子沐“腾”的站了起来,抱着昭文冲出门外,走到那大院之中,冲着南面的天空跪地喊道:“天倪仙人,请现身吧!请救救昭文!”
那天空湛蓝,白云悠悠,平静无比。
王骀与申徒加听见子沐冲出房间,也赶紧跟了出来,却见昭文几乎昏死了过去,子沐则跪地冲天磕头,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上仙若对子沐有任何意见都没有关系,让我离开昭文也可,我们从此不再相见也行,子沐都做的到,但请上仙定要顾忌昭文之性命,请来救她一救!”子沐说着,大颗的泪珠滚落了下来。
昭文躺在他的怀中,看他落泪,心都要碎了。她又想起天倪的话来“灵台山下,我会诉与你知”,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她要死了?还是因她一意与子沐在一起,他伤透了心,所以才要将她的命收回去?她不得而知,只是贪心的盯着子沐的脸,深深的望着他,只怕下一秒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喃喃的说道:“夫君不可说这样的话,昭文就是死,也要与你在一起……”
子沐低头看她一眼,更是如万箭穿心。他正泣不成声,却没注意周围已聚上来一圈看热闹的人们。其中一个老者见状说道:“这夫妻情深真是感人至深啊,只是不知这姑娘所得何病,年纪轻轻的,就不能治了?”
子沐也不答言,只是摇头。
那老者又说:“从此处往北二里左右有一座观音殿,特别灵验,你们过去求求,或可有救呢!”
子沐仍然摇头说:“天意若此,求有何意?”
昭文却用手拽拽他的衣襟说:“我们去看看也好……”
“好。听夫人的!”子沐微微一笑说,便起来身抱着昭文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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