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七天(5)

皮罗仍旧在树上嘟嘟嚷囔，尼科斯特拉托让他下来。等那青年人下了树，他问：“你说你看到了什么！”皮罗说：“我看见你趴在夫人身上干那件事，但是我从树上爬下来后，却见你好好地坐在那。”“噢，”尼科斯特拉托说，“你肯定发神经病了，因为你爬上梨树之后我们根本没有动过。”

皮罗无奈地说：“多说有什么用！我就是看见的那样。”

尼科斯特拉托更加惊愕了，他说道：

“我倒要上去看看怎么回事。”他爬了上去。然后，皮罗和莉迪娅就干起来，尼科斯特拉托急红了眼，大声喊道：“贱货，你在干什么！还有你，皮罗，我这么相信你，你怎么能这样！”

那女的和皮罗一起说：“我们不是好好坐着吗！”

尼科斯特拉托准备从树上下来，两人完了事，像先前那样坐好。尼科斯特拉托下来就破口大骂。皮罗说：

“尼科斯特拉托，现在我承认你刚才说得对，因为我在树上也看到了错觉。”

这时莉迪娅装出非常生气的样子站起来说：“你怎么能把我看得那么下贱，就算我想干那种事，我也不会当着你的面明目张胆地干。你应该知道，如果我有这种欲望，我应该是在房间里，并且悄悄的干，你根本不会看到。”

尼科斯特拉托认为两人说的都有理，就不再责骂，开始思考这件怪事。可是莉迪娅还假装因为尼科斯特拉托冤枉了她而生气，她说：

“我不能容忍这样的耻辱。皮罗，你去拿把斧子来，把它砍倒，好好出口气。当然，斧子也许应该砍在尼科斯特拉托的脑袋上，因为他不动脑筋，眼睛看到了假象，脑袋竟然也会迷糊。丈夫啊，不要轻易相信你眼睛看到的。”

皮罗立刻找来斧子，砍倒了梨树，那女的对尼科斯特拉托说：

“破坏我贞洁名声的敌人倒下了，我的气终于消了。”尼科斯特拉托再三乞求她原谅，她大度地原谅了他，警告他以后不能对她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她爱他比爱自己更深。那个遭到愚弄的可怜的丈夫同她和仆人一起回到家里。从此以后，皮罗和莉迪娅在家里寻欢作乐很是成功。但愿天主赐给我们同样的福分。

十

两个锡耶纳人爱上了同一个人，其中一个是太太的孩子的教父。他死后，鬼魂遵守生前约定把阴曹的样子告诉他的好友。

现在只有国王还没讲故事，他等女郎们为那株无辜的梨树表示可怜的议论安静之后说道：

公正的国王肯定应身先士卒遵守他自己制订的规矩，如果不遵守这一点，就应当和臣仆同罪，受到责罚。我作为国王，照说不应该犯这种过错，自讨苦吃。可是听了你们讲的故事之后，我发现其实想讲的已经被你们讲了，你们还讲了我没有想到的那些精彩的地方。我搜肠刮肚，实在想不出在这方面还有什么可讲，只得求助于我的特权，接受你们给我的处罚，这是应该的。亲爱的女郎们，艾莉莎讲的故事十分精彩，我不谈聪明的妻子怎么愚弄她们的丈夫，但讲的也是锡耶纳人的事，尽管有些情节不能信以为真，但有些还是很有趣的。

锡耶纳萨拉亚门那里住有两个平凡的年青人，一个叫廷戈乔·米尼，还有一个叫梅乌乔·德·图拉。他们同别人不怎么交好，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很好，情同骨肉。

他们常去教堂和布道会，听说人死后到了地狱将按照他们生前的善行或恶迹分别得到奖励或惩罚。他们很想弄清楚这种说法是否是真的，但又没有办法，于是说好先死的一个如有可能就还魂显灵，把地狱的情况告诉活着的一个，并且还起誓绝对做到。

两人商量好还是跟以前那样情同骨肉。后来廷戈乔给坎波雷吉地方的安布罗焦·安塞尔米尼的儿子当了教父，孩子的母亲长得美貌动人，名叫米塔。廷戈乔经常带了梅乌乔一起去找米塔，尽管有干亲关系，他还是爱上了她。梅乌乔认为她十分可人，又听廷戈乔老是夸她，对她也有了意思。两人全都隐瞒自己对米塔的好感，但理由不同，廷戈乔不让梅乌乔知道是因为他认为爱上干亲家母不合教规，会遭到非议，而梅乌乔不告诉廷戈乔是因为他知道了廷戈乔爱上了米塔。

两个青年人都在爱着那位太太，廷戈乔接近她的机会到底还是多一些，他又经常用言语和行动向她表露自己的想法，终于把她勾引上了。梅乌乔看在眼里，虽然很后悔，但并不死心，希望也有机会实现他的愿望。他表面上一无所知，以免廷戈乔从中作梗。两个朋友就这样一个欢喜，一个失意。廷戈乔发现在那位太太的庄园里大有用武之地，他辛勤地耕作播种，掏空了身子，病死了。他去世的第三天晚上（也许无法提前），按照开始约定，他的鬼魂来到梅乌乔的家里，叫醒了睡得正香的他。梅乌乔醒来问：“是谁！”鬼魂回答说：

“是我，廷戈乔，我生前向你承诺，于是如约前来向你报告地狱的消息。”

梅乌乔见到他有些惊骇，但马上定下神说：“欢迎你，我的兄弟。”他马上问廷戈乔有没有消失，对方回答说：“消失的东西就没有了。我已经来到这里，怎么会灭绝呢！”

“我不是想说这个，”梅乌乔马上解释，“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给打进地狱，与受到永恒的火煎熬的灵魂在一起。”

廷戈乔告诉他：“还没有到那种程度，但是由于我的罪孽，我也受了不少罪。”

梅乌乔详详细细地问廷戈乔，人们生前犯下各种过错，到了那里究竟受什么惩罚，廷戈乔全都做了回答。梅乌乔又问是否能为他在世上做些什么，廷戈乔回答说能，告诉他捐钱给教会，请神父做弥撒和祈祷，再给贫民一些施舍，这些事对他在那里很有帮助。梅乌乔说他完全照办。廷戈乔正要离去时，梅乌乔问道他教子的母亲的事：

“廷戈乔，我还想起一件事，你原来和干亲家母睡觉，在地狱受到什么惩罚！”

廷戈乔说：“我的朋友，我初到那里的时候有个人好像对我的罪孽记得十分明白，他吩咐我到一个地方用泪水好好清除我的全部过错，我在那里见到许多像我一样受罚的人，当时我在燃烧着的烈火中间，一想起干亲家母的事害怕还要受到更残酷的惩罚，吓得浑身发抖。我身边有个人注意到了，就问我：‘你在火里还抖得这么厉害，难道你的罪孽比这里的人都严重！’我回答说：‘朋友，我犯了一件大罪，因为我多次和干亲家母睡觉，送了性命。’他嘲笑说：‘得啦，傻瓜，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他们才不管干亲家的事呢。’我听了这话就放心了。”

这时天就要亮了，他说：“梅乌乔，天主保佑你，我不能再待下去了。”之后，他消失得无影无踪。梅乌乔听说地狱不管干亲家的事，后悔自己以前太愚蠢了。他开了窍，以后对教父教母的事变得开放多了。里纳尔多教士当时如果了解这种情形，向他教子的母亲求欢时也不必费力搬出一套三段论法了。

国王说完了故事，所有人都已轮到，他便摘下自己头上的桂冠，给劳蕾塔戴上说：

“小姐，这顶桂冠加在你头上实至名归，现在由你做为我们的女王，你觉得怎么对大家的消遣娱乐有利，请尽管下答命令。”劳蕾塔加冕成为女王，先把总管找来准备晚饭，“我希望明天大家讲的故事要围绕着人们之间互相愚弄的主题，我认为这类故事不会比今天的差。”

女王说完就让大家自由活动，晚饭时再集合。男女青年也纷纷走开，有的到清澈的湖水中，有的在茂盛的树下散步。开晚饭时，女王让菲洛梅娜唱一支歌，菲洛梅娜舒展歌喉，这样唱道：

唉，我的生活如此不幸！

无情的命运让我们分离，

难道归踪已无处追寻！

燃烧的激情，

希望能回到从前，

但我确实无法否定；

啊，我的爱人，我唯一的寄托，

我的心是你的俘虏！

唉，我不能问别人，

也不知道可以问谁，

小冤家告诉我吧：

请给我以希望的安慰。

说不清的什么快感

燃起了我心中的火焰，

使我无法安宁；

不同寻常的力量

使火焰持续升温，

我五内俱裂。

惟有你能给我力量，

给我注入新的生命力。

唉，告诉我能否与你相见，

重逢之日又在何时，

让我亲吻你的双眼；

我的爱人，我的灵魂，

告诉我何时与你相聚，

让我尽快得到慰藉；

但愿相逢的日子快快来临，

相聚的时刻可以无限绵长，

让你抚慰我爱情的创伤。

如果一天我终于把你搂在怀里，

我不会再次愚昧，

放你轻易离去；

我要紧紧地拥抱你永不放手，

将你甜蜜的亲吻

满足我的全部欲望。

我用歌声表达心愿，

快来吧，

我的爱人，让我投入你的怀抱。

大家从菲洛梅娜的歌里听出她想重温旧时的爱情，歌词好像表明大有进展，所有人都为她的幸福感到欣羡。之后，女王想到明天是星期五，便对大家说：

“高贵的女郎和先生们，明天是基督受难日，是属于他的日子。你们应该还记得内菲莱担任女王时，我们这一天休息，并且虔诚地纪念，礼拜六也一样。我打算遵循内菲莱树立的好榜样和上次相同，明后两天都不讲故事，用来修身养性，考虑拯救我们的灵魂。”

大家赞同了女王的话。这时夜色已深，女王就让大家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