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水库浮尸

纪处交给我们的案子是个陈年悬案，我们拿到档案的时候，案发已经过去了四年之久。

一般的刑侦人员，是极不愿意接手这样有年头的悬案。因为案子拖得时间越长，证据也就随之变少，侦破的机会也就越小。这种费时费力的活计，如果不是上边特别指派，很少有人主动去调查。

而正因为这样的案子很折磨人，纪处才把它交给我们。黄莺他们几个，快一个月没接到案子了，一看来活计了，居然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起来。我清楚这是他们的职业病，没有案子查，一个个都能闲出病来。

我倒是没有这种感觉，我之所以接下这个案子，一来是没有选择，二来也想借此机会给纪处一个反击——如果这样的陈年旧案我们都能侦破，以后在纪处面前我们的腰板也能硬一点。

于是，我们很快翻阅其卷宗来。虽然这个案子交到了１０９局的手里，但是却不是用暗文密码处理过的，看样子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人碰过它。所以悬了又悬，直到落入我们手中。

这也是一桩连环杀人案，而且案发的地点离龙城很近，是河北青龙自治县。

青龙县虽然地域不甚宽广，但是河流众多，大大小小有不下百余条季节河。而这些小河最终都汇入河北东部最大的河流——青龙河。

青龙河的名字由来已久，这条河由北向南，蜿蜒崎岖，起于辽宁境内，终于唐山市附近，流经县内外几十个乡镇，最终注入桃林口水库。

据档案中记载，在２００４年夏天，青龙县地区普降暴雨，使得境内多条河流水满自溢，有形成洪峰的趋势。由于降水过多，青龙河水量激增，很有可能造成洪涝灾害。

当地政府为了避免发生洪水威胁，决定在桃林口水口开闸放水。

当时负责开闸放水的是桃林口水库的一个管理员，姓陈，他在夜里十一点多接到命令后，带着几个同事去机房，先打开了前方泄洪闸，等水位趋于稳定之后关闭闸门，再打开山边的四个泄洪隧道，维持水位的平衡。

但是这四个泄洪隧道中，编号为０３的隧道水量奇小，老陈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判断，０３号隧道里一定有异物，堵住了水流。当下他就带着人，拿着手电筒前去勘察。

泄洪隧道在潜水滩区，水流速度不快，坐着冲锋舟并没有什么危险，再说这也是上边的死命令，如果到了规定时间泄洪水位不到，洪水漫境，那就不是他能负责得了的。

北方的水库，因为降雨量颇小，泄洪隧道的规模也就不大。０３号隧道高２米，宽１．５米，长度３米５米不等。冲锋舟只能停在隧道口。

众人举起手电向内张望，发现泄洪隧道的彼端，淤积了一堆垃圾。枯枝败叶，衣服塑料瓶，乱七八糟的东西裹成了一团，看上去像是大型的老鸹窝。老陈判断里边一定有粗壮的长树干横在出水口，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将这一团垃圾清理掉。

老陈见状抄起自制的疏通工具，就是长竹竿子顶端钉了个木板，将木板顶在那团堵塞物上，这边用力一推，一般的东西都能顺势散开，再经水流冲击，马上就会一干二净。

不过，这次事情没那么简单，老陈用尽了力气，那边的堵塞物居然纹丝不动。老陈于是把手电交给一个小年轻，招呼众人一起用力。果然，这次成功了。隧道那边的老鸹窝一下子就被顶出去很远，在水流的冲击下，很快就散作一堆垃圾水流而下。

众人见问题解决了，便准备收拾东西回去。就在发动冲锋舟马达的时候，那个拿着手电的小年轻突然“妈呀”一声叫了出来，忙问他怎么回事。

小年轻指着冲锋舟下边的浅水，脸色煞白，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显然是受到了惊吓。

众人连忙像水下看去，只见一具光溜溜的尸体横亘在冲锋舟的边缘上，显然是被小舟拦住了去路。

这具尸体四脚朝上，随着水流起伏不定。尸体因为长时间浸泡在水里，全身胖大肿胀，皮肤褶皱开裂，能看见下边的红肉。最让人觉得恶心的是，尸体正面上有一条宽大的伤口，从心口斜向下一直挒到右边小腹，发白的肚皮，像是被撕开的酸奶盖子，其中的内脏多数已经不知踪影，露出刷白的肋骨。

众人看到此处，除了惊骇就恶心，几个人大吐起来，还有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当时就哭了起来。

老陈此时挠了挠头，知道这具尸体一定是顺水飘来，在这里搁浅，０３号泄洪隧道的堵塞物说不定就是它。方才推动那堆垃圾那么费劲，想必这具尸体肯定也在其中。

他虽然有些吃惊，但毕竟是经验老到的管理员，当下就劝慰众人说，水库浮尸常见得很，凡是上游失足溺水和跳河自杀的尸体，一般在水库里都能找到。这段时间下暴雨，这具尸体说不准就是在洪水中殒命，被冲到这里来的。

老陈虽然这么说，但是这也并不能解释尸体肚子上长长的伤痕。但众人都稍微安心了一些，不再那么害怕，在老陈的带领下，用工具将尸体打捞上来，驾着冲锋舟上岸，将尸体平放在岸上。

老陈知道这件事不一般，很快告知了水库的领导，领导也觉得事情不一般，连忙打电话给当地的公安机关报警。

第二天公安和相关部门到达现成勘察。法医经过解剖分析，得出结论，死者为男性，四十多岁，死亡时间在３天到４天之内。尸体前胸有明显利器划伤，胸腔内脏丢失，腹腔内只剩下一颗肾脏。

再有，在死者的颅腔内并未发现泥沙痕迹，说明死者在入水之前就已经死亡。警方根据以上发现推断，这位男尸也该是被人杀害后抛尸水中。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男尸的左侧第一根浮肋缺失，依断痕判定，为强力折断。不知是凶手刻意所为，还是尸体在洪水中遭遇木石硬物重创所致。

消息不胫而走，知道水库里出了命案尸体，桃林口水库一时之间游客大减，连当地人都不愿靠近，就怕枉死的冤魂出来索命。

公安部门知道这件事影响极为不好，马上立案侦查。很快，他们就确定了死者的身份。

案子传到青龙县公安局，负责的警察跟本县的失踪人口一对照，就发现有个名叫胡月明的铁路工程师，在一个星期前被其妻子报案失踪。于是，警察找到这位叫梁珊的女人核实。

梁珊在看过尸体之后，确认这就是他失踪的丈夫胡月明。据梁珊称，胡月明半个月前查出胆结石，一个星期前刚做完手术。就在做完手术的第三天，胡月明不辞而别，就此人间蒸发。

梁珊四处找遍，无奈之下最终选择报警，直到看见丈夫的尸体，她才确定胡月明是被人杀害抛尸河中，说道这里，梁珊不禁嚎啕大哭，几度昏死过去。

确定了受害者，就是一个很大的线索。公安部门等梁珊的情绪稳定之后，马上着手对她进行询问，重点就在于胡月明是否有什么仇家，或者他死前有没有和什么人发生矛盾。

据梁珊介绍，胡月明是青龙县铁路上的工程师，因为职业的原因，常年在铁路上工作，除了同事之外，难得见到其他人，就连家人，也是一个星期才能见上一面。胡月明为人随和，是有名的老好人，工作尽职尽责，对同事也是礼让三分，这样的人，怎么会和别人发生矛盾？

警方听闻梁珊的叙述，感觉到线索中断。只好走访胡月明生前的同事和好友，从他们嘴里得出的结论，几乎和梁珊的说法一模一样。胡月明是有名的好脾气，几十年来，几乎没和什么人红过脸。这就让调查一度陷入僵局。

无奈的警方只好把主要精力放在尸体上。根据进一步的解剖发现，胡月明身前的长条伤痕，应该是极不锋利的凶器所造成的，初步判断应该是锯子或者是缺口的剪刀所为。

而且凶手是以胡月明阑尾炎手术的刀口为基础，又下往上割开皮肉，受害者右侧刀口的羊肠线被挑断。至于其丢失的内脏和肋骨，也很有可能是被凶手拿去。原因很简单，如果不是为了拿走这些，凶手也不用大费周章开膛破肚，毕竟杀人的方法有很多种，而他偏偏选择了这一种。

凶手的手段十分高明，他趁着连降暴雨的时间段作案，将受害人杀死之后，抛入滚滚洪水之中，既毁灭了指纹，伤痕鉴定等方面的证据，又制造出重伤的假象，用来迷惑他人，实在是心思缜密，让人生畏。

然而，这些分析并不能帮助警方找到破案的线索，而且还在心理上对凶手萌生了畏惧之情，这无疑让整个案子走向了死胡同。

当时因为南方出现了迷晕年轻人，********的案例，所以整个案子调查的方向偏移到倒卖器官的方向上去，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在一次大规模的联合行动中，十二省警方同时出动，端掉了倒卖器官的团伙。

然而，在审讯中，并没有获得关于胡月明的相关信息。整个案子完全变成了死案，不管死者家属怎么追住不放，公安机关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出于无奈和失望，胡月明的妻子梁珊将丈夫的遗体火花埋葬，以表自己无声的谴责。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胡月明案发生九个月后，同样是在青龙河里，有农民再次发现浮尸，而且死者死状和胡月明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也就在这时，警方才意识到，自己要对付的，是个精明的连环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