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中刀的人是文雀,我心中无限惊恐,只感觉浑身冰冷,仿佛三伏天突然被抛入冷库,血液瞬间凝固,寒气刺骨。开始的一刹那,我还心存侥幸,以文雀的手段和才智,说不定又是用了什么高招。
但是,当我看见他的手臂慢慢地垂下去,嘴角淌出鲜血来,脸色变得如纸一样白。我心中咯噔一声,知道文雀这回真的死了。那个为猛如虎,机智如仙的文雀,已经停止了呼吸。瞬间,我内心的一根巨柱轰然倒塌,看着恣意放肆的黑墨镜,杀心顿起!
我眼含热泪,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挣扎着想要挣脱绑在身后的双手,我顾不得一切,只想着亲手宰了黑墨镜给文雀报仇,我心脏的跳动从未有如此强劲有力,双手由于挣脱绳子,已经磨得鲜血淋漓,然而我并不觉得疼痛。
黑墨镜看到我气势汹汹,便后撤两步,想要去拾起甩掉的冲锋枪,可是还没走两步,只听见一阵猛烈的枪声响起,二十多发子弹一股脑打在黑墨镜的身上,我在后面看时,他如同暴风雨中的落叶一般,霎时间就被打成了马蜂窝,扑通一声跪倒在血泊里。
两个熟悉的身影,踏着满地的血污,缓缓地从黑影中走了出来,我抬头看时,发现那正是林局和方处,林局手里擎着马刀,方处手里端着冲锋枪,方才的一阵连射,正是方处打出来的。
我心知得救,又是故友重逢,本应该高兴,但是心中依然悲愤交加,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文雀死了,一切都完了。
林局和方处走过来,帮我和碌碡解开了绳索。我忙扑到文雀尸体旁边,用手一摸,脸上已经冰冷,再看胸口时,黑墨镜的拿把刀正中文雀的左心窝,雇佣兵的杀人手段还真是稳准狠,那怪文雀中刀之后,联动都没动,即刻毙命。
我心中无限伤感,突然想起了过年时,在文雀家的情景。当时虽然我很尴尬,但整体气氛其乐融融,可谁能想到,一个月后我们会经历如此的凶险,谁又能想到,如神一般的文雀,也会死去。
我几乎已经看到若兰得知父亲死亡噩耗之后的悲伤面容,而文雀的死,终究是为了救下我们,是为了践行他一贯坚持的准则——我要保护你们,直到有一天,我们都能在阳光下欢笑,直到有一个光荣的结局。
上次我不明就里,将他当作敌人,并跟他刀剑相向的愧疚,还没来得及道歉,如今说出来恐怕他也听不到了。回想着以前的种种,我心中一剜一剜地疼,泪水扑簌扑簌地掉下来,说实话,这是我这辈子哭的最惨的一次。
林局此时拿出水来,喝了一口,向着碌碡脸上喷去。碌碡一个激灵,猛然醒过来,见到眼前如此情景,睁大了眼睛,愣头愣脑地四处观看。等看到文雀的尸体,他来不及站起身来,连滚带爬地奔过来,跪在地上,捶胸顿足。
林局此时走过来,蹲在我们面前,酝酿了很久,才说道:“你们也不要太伤心,其实,这个人,按道理来说,不是文雀,或者说,不是他本人。”
我和碌碡听到此处,心里一惊。我抬起头,拽住他的衣领,连声问道,领导你这什么意思?什么不是文雀?怎么又不是他本人?碌碡抹了抹鼻涕,也说道:“领导,尸体都在这摆着,心脏都穿透了,这可不像是假死。”
林局抓着我的手让我们放轻松,看了看方处说道:“其实我和老方也挺纳闷,到现在也搞不清楚状况。你们下过盗王墓,一定知道伏氏璧的事情,我们眼前的这具尸体,他不是文雀本人,是个镜人。”
我和碌碡听完,彼此对视一眼,都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好的文雀,怎么就成了镜人了?再说,就算这个人是镜人,林局和方处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心中极为焦躁,忙让林局将事情说清楚。
林局说,自从我们在上方平台上分道扬镳之后,他们在原地等了差不多六个多小时,也没见到约定的信号,因为我们遭遇了不测,便想下来看看,但是又因为不了解下边的情况,贸然前行恐怕会有危险,正踌躇间,突然发现平台边缘站了一个人,正缓缓向他们走来。
两人十分吃惊,因为不知道是敌是友,便拿起武器准备攻击。这时,那人走到他们的面前,两人一看,心中稍微安定,来人正是文雀。见到是文雀,二人马上收起武器,询问下方发生了什么事。
文雀此时忽然跪倒在地,请求二人前来救下我们。林局和方处见状,连连答应,忙扶起文雀,发现他脸色苍白,身上多处伤痕,还在兀自流血,身体几乎站立不得,一条命已经去了三分之二。二人见状,忙给他简单包扎一下,又让他喝了点水。
文雀神色焦急,不肯稍作停留,林局和方处二人知道事关重大,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和文雀一起出发。临走前,文雀还拜托方处去铃铛阵中那几个铃铛,方处虽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多问,只是去办。
在路上文雀说起了我们离开之后的遭遇,直到铁锁之上,我们身临仙境,危在旦夕。文雀知道我和碌碡两人肯定不会舍他而去,便先将我打晕,他佯装说先将我送上岸,他们二人再前行。
碌碡听从他的计划,便舍命拖着我向后走,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们三人回到高台之上。碌碡因为身上有伤,又背着我回来,此时已经筋疲力尽,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此时文雀又将碌碡击晕,自己打开了手电。
手电的光芒很快引来了火局和黑墨镜,他们两人虽然先到,但是也被铁索桥拦阻去路,吃了许多苦头之后,不得不撤回来,在周遭寻找其他通路。他们被文雀的手电光吸引,很快来到高台之上。
见到文雀,火局和黑墨镜都是心里一惊,连忙拿出火器就要干掉他。文雀此时说了一句黑话,火局和黑墨镜马上就放下了武器。火局将信将疑地跟文雀用黑话交流,很快发现,文雀就是神秘的陆先生。
当然,这是文雀的缓兵之计,目的就在于避免我和碌碡再次以身犯险。毕竟我们能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老道的设计意图很明显,那就是由浅入深,一直给入侵者警告,如果接连不停,最后必然死于非命。
面对铁锁横洋和对面的飞箭,想要渡河最好的办法就是文雀和火局二人联手,文雀的身手加上火局的风水学问,应该可以想出办法。火局当然也不信任文雀,但是他也知道除了和文雀联手,别无他法。
两人心里都明镜一般,但表面上并不表现出来。于是我和碌碡就变成了人质,留在桥头,由黑墨镜看守,他们二人想办法渡桥。临行前,火局对文雀进行了彻底的搜身,以防他暗藏武器,在半路上对自己不利。
而火局自己也弃了武器装备,只随身携带一把手枪。对于文雀这样的人,你身上有过多的武器,往往不是优势,因为一旦被他夺了去,反而弄巧成拙,对自己不利。火局又见文雀身上有伤,知道真打起来自己吃不了亏,便和文雀商量其过桥的事宜。
两人根据长时间的侦查和试探,从而确定了对面虎虎生威的军队不可能是真的,而是创造出来的影像,那些擂鼓声音和呐喊也都是先前记录的,旨在虚张声势,混淆视听。真正对人有威胁的,还是那些飞箭。
在观察中,他们发现飞箭的释放是有规律可循的。只有人沿着铁锁走进射程之内,才会触发。飞箭机关一旦触发,并不是瞬间就会开启,有一小段时间的延迟,想必是由机械装置制动造成的。
经过反复的测量,两人确定这段制动时间大约有三分钟。于此类似的是,一旦有人离开飞箭射程,同样也有三分钟的关闭延迟,就算离开了,飞箭还是要狂射一会。两人摸清这些,便商量要在飞箭触发后的三分钟制动时间内,抢时间渡过桥去。
显然,这件事情要身手矫健的文雀来完成。这件事十分凶险,因为对面布满幻象,看不清具体状况,如果三分钟内不能越过飞箭的发射地点,要么会万箭穿心,要么跳下水中冻死,机会只有一次,而且是拿生命做赌注。
结果是文雀身中数箭,最终还是成功越过了幻象,到达桥对面。他发现这边情况果然和火局预测的差不多,铁锁桥的对面,有一道高大的影壁墙,上边涂着朱红,那些威武的军士果然是制造出来的幻象。
在影壁墙的下方,是一方巨大的矩形黑箱,材质是青铜的,前方布满小孔,数量没有八百也有一千。每个小孔中,都暗藏羽箭,想必这就是发射羽箭的机关,有点类似传说中的诸葛连弩。
文雀绕到影壁墙背后,发现后方是甩出来两根锈迹斑斑的铜锁链,锁链的尽头是已经腐朽的金属盖子。文雀打开盖子,发现里边是一眼深井,有手电照下去看,发现锁链的端点缀着两个巨大的青铜块,悬在空中,旁边还有几个罗盘和水平仪,
文雀来不及细看其原理,但能肯定这必然是机关判定的关键所在,于是他捡起地上的金属盖子,狠狠地砸了一下青铜块旁边的罗盘,那罗盘本来就接近腐朽,受到重击之后分分崩离析,化为一堆零件。
文雀试着拉动锁链,果然机关不再有效。见飞箭已经失效,文雀用手电通知对岸的火局,火局一手持枪,一手把着铁链,用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到达对岸。他自顾自地前行,完全不怕文雀从中取事,但毕竟对岸人质在手,他也就没什么顾虑。
但文雀心中明白,一旦火局过的桥来,自己就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疑心颇重的火局肯定会杀他以免留下后患。所以,趁着火局还在桥上,他便关了手电,一个闪身跳下平台,先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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