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朝臣代漏五更寒,在清晨时就赶来上早朝的大臣们顶着夏日的暴雨倾盆匆匆来到朝堂,忍着一身水汽的等待此间主人前来开朝。
左等右等,眼见上朝时辰已过,从来没有迟到过的当今天子今日却迟迟没有开朝,这是出了什么变故了?
“张兄,陛下今日怎的这般时候还不上朝?”一身穿着腾蛇红衣拿着象牙笏的大臣挪了挪脚向身旁的人靠近后,附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莫不是陛下龙体欠安?”
“别瞎说,皇家事吾等不可多说。陛下龙体安康,只是。”身穿着仙鹤黑衣裳的大臣向后退了一步,眉头紧皱的想了下,接着道,“陛下只是迟来了一点罢了。作为臣子的吾等多等片刻也无妨。”
被他一提,拿着笏板的大臣反应了过来,头上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皇家大事轻易说不得,尤其是在这朝堂之上。
他紧绷着身体,抬头看了四周一眼,见众人皆如他一般疑惑不解的去旁人询问,并没有注意到他后,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对张姓官员点了点头,“多谢张兄提醒,某感激不尽。他日张兄有事,但说一声即可。”
无心插柳柳成荫,只是提了一句就让别人欠了自已一个人情。且,这人还是朝中的五品大臣,比自已高一阶。张官员压抑着心中的喜意,状似无意的扬高了下巴,轻摇着头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杨兄无需这般客气。”
而,这样的事在朝中不断的重演着,只是人不同,官阶也各不相同罢了。
但,身处朝堂上层的三人却与止截然相反。吕左相、唐右相与迟大将军三人皆站如松,立如磬,纹丝不动的竖在大殿的最前方。
一番打探后,众人皆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后,又看着最顶层的那三位从容不迫淡定如初的姿态后,纷纷的停了下来,回到了原位站好。
养心殿。
门前,太医来往不断,但每一个进去的人都是板着脸走出来的,神情庄严肃穆得很,像是他们的天要塌了下来一般。
一个将要进殿的太医紧张的看了眼刚出来的师兄,只见对方摇了摇头,并不言语,太医脸上的神色立刻变得紧张与肃穆起来,大步的向殿内走过去,带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
进了殿门,走至大殿,步入内殿,太医正要朝殿内的人行礼时,只听一声凛若冰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行礼,“事有轻重,无需行礼。”
“是。”
太医应声后,脚步匆忙的往龙床处走去。见将近知天命之年的男人华发早生,脸色苍白得如同风中残烛,太医低叫了一口气,但很快他就压抑着心中的波涛汹涌,板着脸轻缓的将手放在男人已摆在脉枕上的手,开始把脉。
手一搭上去,太医就已知道男人已医石无望。收回手,他退后一步,跪下,悲凉的道,“臣无能为力。”
半倚在龙床上的那位仪态端庄雍容华贵的女人听了此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个已经是太医院里最后一位医师了,而前二十位太医所说所做的都大体与他相同。
她沉沉的叹了口气,道,“下去吧。”
“谢皇后娘娘。”话音一落,太医就脚步匆匆的往外走了去。
殿中气氛太过沉闷,能走的人都退出了外殿守候着,或是有心想留下来却地位不够的人也只能守在大殿外。所以,此时,殿中只余下睡在龙床上的男人、皇后乌拉那拉氏和三位皇子。
乌拉那拉氏站起来,后袍一摆,端庄大气的站在龙床边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太子和两位皇子脸上虽都溢满了悲伤但心思各异的人,仪态严肃,举目庄重的道,“陛下时间已不多,但他已立下圣旨,望两位亲王能一路扶持太子,助他稳定我大高离的江山,让我高离天下太平,海晏河清。”
乌拉那拉氏之所以说这一番话,就是为了让在场的三人认清现实,圣旨已下,太子即位这事至此已不能再变动。
三人都是在宫中长大的,自然能听得出皇后这是在警告他们,让他们别再动那些不能言话的小心思。
两位已被册封为亲王的皇子暗中对视了一眼后,单膝跪地,齐声高呼,“娘娘大可宽心,臣等早已明白,必定会不为余力去助太子完成我大高离的雄图霸业。”
深深的看了两人一眼,乌拉那拉氏在一旁的太子爷快要上前来劝慰她时,才挥手让他们起来,但她为了太子即位后能顺畅点,又对两人多说了一句。
“明白就好。高离现在虽说是逐鹿天下,但也是内忧外患,本宫不希望看到他日你们兄弟自相残杀,让高离从此衰落。”
她已经将所有的事情都摆在明面上说了,以后如何就只能靠时间来判断了。
乌拉那拉氏轻摆后袍,莲步轻移的向外走向。
留下来的三中,太子向龙床上的那个身份尊贵的人扑去,扒在他身上痛哭流涕;而另外两人站起来后,看太子如此作态,嘴角轻勾,无声的嗤笑了一声,向身边的人靠近。
脾气暴躁但野心勃勃的三皇子最先忍不住的先了声,他双手抱肩,向龙床那边抬了抬下巴,粗声粗气的问道,“太子软弱无能,你怎的甘心让他坐上那把龙椅,成为九五至尊的命令于我俩?”
二皇子是三个皇子中出身最低微但也是最能忍的人,他并没有理会三皇子的挑衅,只是深深的看了龙床那边一眼后,转头面向他,微勾着嘴角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温文尔雅的三皇子面上虽是在笑着,但语气森然又刺骨般寒冷,这一反差让见惯了他阴险狡诈的秉性的二皇子不由得的打了个冷颤。
他转身向外走去,错开了三皇子的笑脸,“三弟你这般笑让为兄真是不习惯,以后你可别这般的对着为兄笑,为兄怕会忍不住这身暴脾气揍你。”
他虽是在说笑,但却也是认真的。
三皇子对此不作言语,只是又看了龙床那边一眼后,跟着他的脚伐出了这沉闷得让压抑的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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