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欢心下怯场,紧张的抿了抿唇,悄悄的抬眼偷觑男人。
只见男人薄唇紧抿成线,显得他梭角分明的轮廓冷硬又杀戮,一看便知他正在生着气。
这可如何是好?魏清欢心中悔不当初,懊恨难消。
早知道就不那么贪嘴了!
然,千金难买早知道。
想要挽回一点余地的魏清欢咬了咬下唇,乖巧又讨好的扬唇一笑,欲接过碗,却被男人避开了。他手又往前伸了伸,冷硬而不容拒绝的道,“就这样饮。”
见动摇不了他,魏清欢咬咬牙,一狠心,就着他的手饮了起来,咕噜咕噜的吞咽着黑苦黑苦的药汁,心中又羞又窘,脸上不由得悄悄的羞红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般亲密无间的事来,真是太羞人了。
越想越羞,红着耳根子的魏清欢加快速度,大口大口的,三两下就将碗中的药汁饮完了。
她皱着脸,嫌弃的将剩个碗底的碗推开,另一手飞快的拿了个蜜饯塞入嘴里。
甜丝丝的品味在嘴里晕开,将苦味压下了些许,她才稍缓脸色,问起迟邪的来意,“你怎么来了?”婚前不是不能见面的吗,怎的还明知故犯?
迟邪放下碗,板着脸的睨了她一眼,“听下人说你病了。”
魏清欢刹时僵直了身体,这是要问她罪啊!
哪个下人动作这么快?嘴皮子这么利索?!平时咋就不见他们有这么利索!
心中发虚,魏清欢不敢多说什么,谄媚的捻了颗蜜饯塞入迟邪嘴里,眼巴巴的看着他,求饶。见他仍旧是板着脸不为所动,她心中越发的心虚了,同时也恨那个嘴快的下人。
一时间实在是想不出替自己辩解的话来,她只好含着蜜饯使劲的嚼着,眼珠子乱瞟,东看西看的就是不看迟邪。
迟邪也不催促,动的给自己斟了杯茶,自顾自饮了起来。
眼神乱瞟了好半晌,也不见迟邪发难。魏清欢便以为这事就这么过了,嘻皮笑脸的开口打破僵局,道,“今晚月色真美。”
迟邪撇了眼窗外。
窗外星光稀疏,月芽尖尖,丬丬白云飘然而过,不时的遮着月芽半弯脸,月色忽明忽暗。
迟邪看一眼像是松鼠进食般鼓着腮帮子动过不停的魏清欢,又看一眼窗外,复又看一眼她,眼中藏着的意味再是明显不过。
魏清欢被他看得羞红了耳尖,俏脸微窘,侧过头,不敢与他直视。
狠狠地嚼碎蜜饯,吞入腹中后,她又捻了一粒含着,佯作远目状的仰看星空,作出欣赏之态,含糊的自圆其说道,“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好景!”
嘴上说的好听,但却心中彼为懊悔的想着:要是他不是来问罪的就更好了。
见她东拉西扯就是不愿招供认罪,迟邪眼中眸色渐深,在太后那受着的气、忍隐了多日的火在这时突的升腾了起来,烧得他眼前蒙上红。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阴侧侧的威胁道,“再有下次,我就家法伺候。”
一听到“家法”
二字,魏清欢就条件反射的打了个激灵,手心发烫发痛——魏家家法就是打手板,专打手心,她曾在跟阿兄逛青楼事迹败露后体会过一回,每一戒尺落下都钻心的疼,手好几日都不能用力,连稍稍动弹下手指也会扯到掌心。
她脸皱成一团麻花,不愿再多回忆。
虽是不知迟家家法是怎样,但魏清欢仍旧是点头如捣蒜,连连保证着,“我下次一定注意。”
早就想将人吞入腹中的迟邪忍耐性子,用大毅力的等着成婚后再行周公之礼将人拆吃入腹,却不想半途杀出个程咬金来,心情想当然的很不好。此时听了她的保证,脸色也不见好上半分,仍旧是黑口黑面的戳在座位上,训着魏清欢。
魏清欢也不敢反驳,垂着头,任由他说教,边不时嗯啊应一声附和,看似是真正的认识到了自己的过错,正虚心受教,然心中却不以为然。
积极认错,但屡教不改。
——下次有吃的,她还照样吃。
任他训了半盏茶时间后,魏清欢彼有眼力见的给迟邪斟满了茶,眨巴着大眼睛,笑嘻嘻的摇尾乞怜讨好道,“说这么久,口干了吧,快用点茶润润嗓子。”边说,边端着茶杯送到他面前,献殷勤之态尽显毕露。
但,郎心如铁的迟邪脸色却没半点和缓,周身冷气逼人。
扫了眼快要碰到眼梢的瓷杯,再抬眸看了眼须溜拍马的讨好着自己的人儿,他心中轻轻一叹,接过了杯子,浅呷了口。
他到底是舍不得逆了她的意,让她不顺心——毕竟,他有错在先。
想起那槽心事,迟邪心中火气又起,且越生越盛,一抬头,饮尽了杯中温热的花茶。
微烫滚热的茶水顺着嗓子落入胃中,但却让迟邪心中火气更盛,额上热气蒸腾,沁出了一层薄汗。
说教也说了好半天,迟邪觉得她长记性了,便也不再接着批评她,岔开话题,说起了成亲之事。
因再过六日,两人便要成亲了,又多日不见,自是意情意绵绵,蜜里调油,好话不要钱的一箩箩往外倒。
日子一晃而过,七月七日眨眼就到了。
晨曦初露,骄阳便染红了云边,整个天际都是镶金带红的。
一大早的,迟府和余府两家就开始忙里忙外了,仆人们就像正在搬新家的蚂蚁一样来来往往、进进出出,一派热闹非凡。
睡得迷迷蒙蒙的,魏清欢就被青宁和栀子合伙挖了起来梳妆打扮,左青宁右栀子背后还有好几个婢女在伺候着,梦瑶作为闺蜜,自是当仁不让的也守在一侧帮忙。
很快,她便嫁衣披身,被引到了梳妆镜前。坐定了,她才完全清醒过来。
一袭凤冠霞帔大红嫁衣的她坐在镜前,三千青丝尽披身后,衬得她越发的含苞欲放,只待晨露一沾便花开。
望着镜中的人儿,她忍不住的害羞了起来,但脸上却止不住笑意,笑魇如花。
这一幕恰巧被前来帮忙的余大夫人看到了,她边护着余老封君向她走来,边笑着打趣道,“才成余家女一月,便就要成迟家妻了。清欢啊,大娘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恨嫁的姑娘。”
本就紧张得有点神经兮兮的魏清欢听了她这话,俏脸立刻羞红了。
她是很想快点嫁给迟邪,成为他的妻,但是让人指名道姓的点破心思,这真的得让人羞涩!
她绞着衣角,回头,恼羞成怒的瞪了余大夫人一眼,反驳道,“大娘你静会笑话人。成亲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容得欢儿说嫁就能嫁的?要真这样,天下就大乱了。”
“哎呀呀哟,看这牙尖嘴利的,我说一句你就回几句,大娘说不过你。看来不服老不行啊。”余大夫人作怪的啧了声,见她放松心情了,便不再逗她。
门外,媒婆来催婚了,“辰时到了,新娘子准备得如何了?”
入门一见新娘子只着了嫁衣,青丝披散,眉头一皱,忙催促道,“哎呀,怎的还没上头?全福娘子在哪,快来!”
余老封君一听时间不早了,也不再拖延时间了,快步走到魏清欢身边,接过新梳,就开始给她“上头”,边梳边说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听着耳边叨叨不坠的好话,魏清欢只觉耳根发热,心花怒放。今日过后,她便是迟邪的妻了。
同时,也有一丝失落。为人子女十六裁,一朝嫁为他人妇,此等人生大事父母亲却都不在身侧,这叫她如何不失落,不难过?
今日是大喜之日,该开心点。
垂眸安慰了自己几句后,魏清欢笑情如旧的任由众人摆布,为她梳妆打扮。
人多力量大,不过是三刻钟的功夫,她就被收拾妥当了,闪亮亮的新嫁娘便就此登场。
天元一年,七月初七,大吉,宜嫁娶。
长安城里,处处喜气洋洋。
余家义女魏清欢从郡王余家出嫁,一百二十台嫁妆绕城一围,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嫁入了迟家。
嫁给了那手挥三军重权、权势滔天的迟将军迟邪。
虽是贵为一国重臣,但迟邪却给足了新娘面子与尊重,骑着高头大马亲自来迎亲,一路上伴在花桥左右、护着新娘,与其齐驱并进,一同入门,几乎随时随地都与新娘子并行,不愿让人因她是他国臣女而看轻于她。
吉时拜堂过后,魏清欢被送入了新房。
坐在坐沿边,等着媒婆出门饮喜酒后,魏清欢唰的一下掀开了半个盖头,火急火燎的吩咐道,“快,给我拿点吃的来。一大早就折腾到现在,我连半滴米都没沾过,可饿坏我了。”
话落,肚子还很应境的“咕噜”叫了几声。
梦瑶本想骂她几句说她不守规矩的,听了这肚鸣后,想起了自己成亲——虽然逃婚了——她也是半滴米也没沾,受过这罪,当下便顾不得生气了。
哭笑不得的睨了眼巴巴的等投喂的魏清欢眼,上前点着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啊你,就不能稍稍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这急得,啧。我让青宁去拿了,你再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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