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白子宁当然没有说,周衡玉说出来只不过是为了吓吓她。
要说白颜渊在阎摩教里横行霸道了这么多年,唯一怕的就是她哥。也不是说她哥对她有多严厉,相反,白子宁几乎是要把她宠上了天,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更是凭着他在教内无上的地位,不顾她尚好年幼,就把她立为教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女。
将众多荣宠集于一身,白颜渊有点怕。她这样,就像是走在了悬崖的钢丝上,稍有不慎,便会跌落山间,粉身碎骨。
因此,她自然也是不敢太随心所欲,生怕给她和她哥他们两个招来什么麻烦。
可是白子宁就不这么想了,唯一的一个亲生妹妹,兄妹两个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自然要能怎么宠就怎么宠。
这就苦了白颜渊,她知道她哥的想法,可这种荣宠让她压力太大,她们两人身份特殊,在教里有无数双眼睛看着,更是大意不得。若是因为她就让白子宁落了把柄,她的心也难安。
而周衡玉这么说,也算是一把掐中了她的七寸。
白颜渊从萧淇背后探出了个头,愁眉苦脸:“小玉,咱俩还能不能做朋友了。”
周衡玉狞笑:“谁要跟你做朋友。”
白颜渊气得要昏死过去:“你……你……”
周衡玉伸出一个手指,竖在她面前:“我就给你一个晚上的思考时间,明天早上你要是不给我肯定的答复,我就是绑也要把你给绑回去。”
白颜渊脑袋一抽:“要是我给你肯定的答复了呢。”
“那正好,明早上路。”
白颜渊:“……”
既然不管她说什么都要走,还是乐乐呵呵和和气气地走吧,把人绑回去,怪吓人的。
“小玉,那咱们后天上路?”
“明早。”
“后天一早?”
“明早。”
“明天晚上?”
“明早。”
白颜渊:“……”行行行,你占理你说了算。
萧淇始终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喝着粥,唯有在白颜渊应下周衡玉的话时眼中才兴起几抹波澜。
二人正说着,忽见一女子从门口走进来,不顾众人诧异的眼神,也不顾掌柜的问话,径直走向周衡玉,在他面前站定,看着他,也不说话。
周衡玉一愣。
女子极有气质,容貌乍一看并不怎么出众,但五官的排布十分赏心悦目,让人看一眼就很难忘却。
周恒玉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目光斜斜地擦着她的视线过去。
白颜渊疑惑地看了女子一眼,朝周衡玉问道:“熟人?”
周衡玉摇头:“我不认识她。”
此话一出,女子神情有些震颤,她明亮的眸光骤然暗了下去,垂头,似是有些不知所措。
白颜渊挑眉,有些心疼这个女子,便转头看向周衡玉:“小玉啊,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你怎么能装不认识,你这事做得可不地道。”
周衡玉看了女子一眼,拧眉:“可我真的不认识……”
女子神色淡淡地扫了白颜渊一眼,目光在萧淇身上停留一瞬,张口便是:“鸿钰。”
周衡玉脸色一震,顿时变白,再也顾不得白颜渊与萧淇二人的目光,朝女子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去一边两人详谈。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白颜渊啧啧称奇:“我从来不知道,小玉竟然还是个风流情种,人家姑娘这回都找上门来了,他居然还装不认识,这得多伤人家的心。”
说完,她又转头看萧淇:“道长,要不现在趁着小玉没空搭理我,咱俩私奔吧。”
萧淇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她:“何为私奔?”
白颜渊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道长你竟然不知私奔是什么意思?”
萧淇一脸坦然:“萧某不知。”
白颜渊叹了口气:“道长,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是个这般不开窍的。”
萧淇扭头看她,声音带着几分轻快:“萧某哪里不开窍了?”
白颜渊撇嘴,不打算和某个不开窍的酸道士继续说下去。
周衡玉把女子带到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坐下,压低嗓音:“你为何唤我鸿钰?”
女子端坐在木椅上,平淡温婉的眉眼之中带着几分愁绪:“我若是不唤你鸿钰,你都要不认识我了。”
周衡玉一阵头疼,喃喃道:“廉贞……”
此女子便是廉贞星君,北斗七星玉衡宫廉贞。廉贞星君是北斗七星之中唯一的一位女子,又是生来便居神位,而且这么多年还是被其他六位师兄师弟给宠过来的,脑子里自然是直来直去,不会那么多弯弯绕绕,因此,说话便是难听了些,但本质不是坏的。
廉贞眉眼淡淡:“鸿钰,你私自下凡……”
廉贞还要继续说,一把就被周衡玉打断:“廉贞,这是我的事,犯了天规是我心甘情愿。”
周衡玉揉着眉心,极疲惫的样子。
“况且这次你私自下凡,恐怕要给贪狼添不少麻烦。”
廉贞毫不在乎:“鸿钰,你跟我回去,我就不向天君说……”
周衡玉说道:“廉贞,请你回去,免得天君发怒。”
就这简简单单没有蕴藏多少情感的一句话,就让廉贞红了眼圈:“那个白颜渊有什么好,北炀为她犯了天规,他那样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你,怎么连你都这样?我刚才怎么就没看出她有哪里值得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这么做?”
周衡玉看着她,不说话。
廉贞也不认输,倔强地与他对视。
最终还是周衡玉败下阵来,他苦笑一声:“喜欢,哪来的那么多是非因果。”
廉贞像是得到了真正的答案那样,浑身紧绷着的力就散了,原本精精神神的一个人,这么一来,顿时颓废了不少。
“你明明知道的,我喜欢你。”
廉贞的一句话换来周衡玉的叹息:“感情这种东西,强求不来的。”
廉贞的感受,他最能体会,可正因为他能体会,他才不想拖泥带水让廉贞一直抱着这么个心思,有的时候,长痛不如短痛。若是一丝情连着一颗心,天长日久的,这一丝丝一缕缕就要融入骨血,再难剥离了。
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爱而不得,求而不得,在日月轮回的无数个孤独岁月里,他只能自守一隅,用一把利刃,将那连着千丝万缕的情意割断。
可日子长久了,光是割断又是怎么能割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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