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宸若有所思：“朕还没有想到办法，但肯定要给她一个惩罚，只是她有一个女儿，这个不太好办。”
白颜渊点点头：“那就以后再说。”
交谈完毕，二人相拥而眠，彼此的呼吸都喷洒在耳边，只是入眠，什么都没做。
白颜渊果真给深夕找了个好人家，是安王的庶子，虽只是庶子，那他勤勉好学，人品不差，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深夕出嫁的那天，没哭，直到上花轿之前，朝着白颜渊跪下：“娘娘，深夕对不起您，也谢谢您。”
白颜渊将她扶起来，送上花轿，一句话都没跟深夕说。
深夕哭着上了花轿，嫁了人。
白颜渊回到沁芳殿，看着小心翼翼的小顺子，她眉眼一弯：“怎么？”
小顺子立马抬头：“娘娘，深夕她还回来吗？”
白颜渊轻描淡写，可语气里带着几分哀伤的意思：“她愿意回来就回来，不愿意，那也没办法。”
小顺子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庭夏和春雨站在一旁，略带担忧地看着她，白颜渊忽然觉得耳边少了点什么。想了半天，她才想明白，是深夕以前叽叽喳喳的声音。
姗贵人那边一直都没有动静，白颜渊也摸不准她的态度，这么些日子，康宸也一直没有明确表过态要制裁姗贵人，这让她不禁有些急躁。
白颜渊询问过痴妄镜，康宸的好感度一直卡在八成，没上去也没下去。白颜渊有些急了，八成的好感度，随着时间推进，很容易消失。
这么长的日子以来，她每天都在喝那些苦口涩口的药来养身体，即使她觉得她的身体根本就没有问题。她又和康宸提过几次想要孩子，全被康宸以她身体还没好给拒绝了。一次两次还好，可次数多了，白颜渊就再也不提。她是个女孩子，总把那些话挂在嘴边，她到底是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白颜渊心中对康宸终究还是生出了些不满，可康宸为一国之君，她那点小心思，若是被康宸察觉了，更加羞人。
此时已是阳春三月，桃花灼灼迷人眼，白颜渊尚还记着康宸应过她要带她去看桃花。一日等康宸下朝，白颜渊兴致勃勃地去同康宸说，康宸笑着看她：“好，不如定在下月上旬，初六，就初六吧。”
白颜渊欢呼着答应，终是有了些活泼的意思。
一旦有了盼头，时间就过得相当难熬了，白颜渊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过，倒计时二十一，二十，十九，还有十八天。
在这一天，王玥忽然提着一个笼子，笑呵呵的：“颜妃娘娘，您看看，这是西域进供来的一种鸟，这羽毛生得真是好看，皇上刚瞧了一眼，就说您肯定喜欢，奴才这就给您送过来了。”
白颜渊看清笼子里的那只鸟之后，双眼瞬间就迸发出了光亮。
这只鸟不是别的鸟，正是她和痴妄镜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的肥啾！
肥啾看起来比以前长大了许多，那些黄色的小绒毛全都褪下，换成了鲜亮似火的细长羽毛。只是身躯还是圆滚滚的，不似白颜渊想象中的凤凰那么骄傲美丽。
肥啾也相当兴奋，啾啾地叫着，恨不得想跟白颜渊来个拥抱。
白颜渊笑得满足：“多谢王公公。”
王玥擦着额头的汗：“颜妃娘娘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要是谢也该谢皇上。”
白颜渊捂着嘴笑：“王公公见笑了。”
王玥是真的喜欢白颜渊这个性子，当初在冷宫的时候他就对白颜渊很是敬佩，现在得了盛宠也不仗势欺人，要是后宫里的娘娘们都是这样，那他们这些奴才当得也舒心。
王玥走了之后 ，白颜渊立即就打开笼子，把肥啾放了出来。乍一恢复自由，肥啾扑棱着翅膀就朝着白颜渊飞去，张开肉呼呼的翅膀就要跟白颜渊来个拥抱，白颜渊笑得开怀，将肥啾搂着，摸着它不安分的小脑袋：“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肥啾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小眼睛，歪头瞅着白颜渊。
白颜渊忍俊不禁，觉得如果和肥啾在一起，她能有一天的好心情。
康宸下朝回来，第一眼望见的便是一人一鸟在屋子里玩得正欢，火红的羽毛飞得满屋都是，康宸眼底皆是无奈，他莫名觉得，在白颜渊面前，他不像个皇帝，他像个操心劳神的爹。
“颜颜……”
听见康宸在喊她，白颜渊立马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把肥啾扔到一边去，支支吾吾地行礼：“皇上……”
康宸颇为心累，他摆了摆手：“算了算了，还行什么礼。”
“可还喜欢？”康宸问的是白颜渊喜不喜欢这只西域进供过来的鸟。
白颜渊扬唇：“那是当然，而且它还很聪明，通人性，我跟它说的话它居然都能听懂。”
康宸挑眉，饶有兴趣：“哦？”
白颜渊迫不及待地展示：“肥啾，来，绕着我转一个圈。”
肥啾果然能听得懂，它立马挣脱白颜渊的怀抱，“啾啾”两声，绽开肥嘟嘟的翅膀，绕着白颜渊身体飞了一圈。
饶是康宸也绷不住，笑了出来：“肥啾，它的名字？”
“当然，皇上你看它是不是很肥。”
康宸认认真真地看了一圈，同意了白颜渊的话：“嗯，确实很肥，起这么个名字，没有冤枉它。”
感受到怀里肥啾明显在挣扎，白颜渊“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现在已是暖春，风都柔和许多，沁芳殿园子里有一个小湖，到了晴朗的天气，水光潋滟，漂亮极了。
朝堂上诸位臣子都在启奏，要皇上扩大后宫，以壮皇室人丁，康宸自是不肯，三言两语的就把这事给掀了过去。
可他本以为躲过了一劫，刚一下朝要去沁芳殿，他人就被太后给请了过去。
康宸寻思着的确是太久没有去过太后那里了，可刚一进门，太后劈头盖脸道：“皇儿，不知你有没有心思选秀？”
康宸想也不想就答道：“没有，至今未曾想过。”
太后一噎：“早就猜到你会这么说，哀家已经和几个大臣商量好，画师过几日便会给你送图来，选秀大典不如就定在下月初六？”
康宸心里一阵反感，他还什么都没说，太后怎么就什么都做了？况且时间竟是与他应下要带白颜渊出去赏桃花的时间对上。
康宸拧眉：“朕不同意。”
太后眼看就要急眼：“皇儿，你就算勤勉朝政，但传宗立业也是根本，你今年三十而立，后宫才四个孩子，你看看历朝历代的皇帝有谁是你这样的？”
康宸皱着眉头，显然很不同意太后的话：“朕什么样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仅仅这一句话，彻底惹怒太后，太后气得直砸桌子：“跟你有什么关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这就是不孝！”
康宸挑着嘴角：“朕又不是真的断子绝孙了。”
太后气得胸口起伏：“下月初六，你必须出面！”
康宸转身就走，不多说一句话。气得太后在后面摔碎了手里的茶壶。
四月初六。
宫里热闹无比，宦官太监们来俩往往的，只有王玥站在沁芳殿的门口，神色复杂。宣文帝康宸，可能是他见过的最任性的一个皇帝了。
那些官家小姐们就在外头候着，太后和百官也都在等着，这皇上愣是放了这一群人的鸽子，在这沁芳殿里和自己的宠妃呆一块。
最奇葩的皇帝，没有之一！
白颜渊见康宸面色铁青，她早有听闻太后和百官联合起来给皇上闹了这么一出，今天这是到了日子，康宸明显不高兴。而白颜渊也知道他们两个约定好了的赏桃花也没法再去。
白颜渊斟酌了一下字句，说道：“皇上，不然您还是去吧，让太后和百官一直等着也不是事，而且那些小姑娘们身娇体弱的，这要是再晒出毛病来，可就……”
康宸冷冷瞥过来，白颜渊立马噤声不敢再说。
“朕早就与太后说过，朕不愿扩大后宫，可……”
最后的话，全部湮灭在了一声叹息里，帝王虽是帝王，可帝王也有身不由己。
白颜渊从后边抱住康宸，整张脸埋在他的后背里，闷闷地说道：“我知道你讨厌这种被束缚的感觉，谁不是呢？其实后宫扩充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给这个死气沉沉的大院里添点人气，那也是好的，总比我们看着同一张脸，都快要看腻了强。”
康宸的心跳很稳，一下一下，有力而规律。
白颜渊继续开导：“虽然今天是我们定好的去赏桃花的日子，可是我们两个又不是只有一天，我们还有明天，后天，大后天，皇上……”
康宸喉结滚动两下，他说道：“颜颜……”
白颜渊放开康宸，转到他的前面去：“所以，去吧，没关系的，我又不会生气，你作为皇帝，总不能让太后和大臣们下不来台。”
康宸最终还是走了。
白颜渊看着空落落的沁芳殿，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早知道就不那么大方让他走了。”
庭夏带来消息，说皇上这次选了大约有十来位新人，其中有一个眉眼跟她很像。
白颜渊瞬间心底就是“咯噔”一声。
“和我长得很像？”
庭夏眼中有些担忧：“回娘娘，是，跟您有八分相似，就连笑起来都一模一样，皇上第一个就相中了她，听说是御史家的千金，叫陈月如，皇上直接给她封了才人。”
白颜渊闭眼，就像听到了什么噩耗。
庭夏奔上前去：“娘娘……”
白颜渊稳住身体，勉强笑着：“没事。”
春雨在一旁看着，向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这次近乎崩裂。
当晚，康宸没有回沁芳殿，白颜渊在床边枯坐一晚。庭夏看着白颜渊那副样子，深深叹气。
自然，赏桃花之约，无限推迟。
第三日，康宸才来沁芳殿。
那个时候，白颜渊正在院子里和肥啾玩耍，一看到康宸来时，还有一瞬间的愣怔。几乎是下意识的，白颜渊询问了痴妄镜康宸对自己的好感度，痴妄镜回答：“八成。”
白颜渊嘴角有一抹苦笑，她站起身，朝康宸行礼：“皇上。”
到底还是她错了，她幻想与一个博爱的帝王一生一世一双人，现在想想，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康宸看着她，问道：“就穿这么些，不冷？”
白颜渊笑着：“现在天气暖和了，臣妾穿这么多正好，不冷也不热。”
听着白颜渊的回答，康宸不自觉就皱了眉头。
王玥站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
白颜渊放开肥啾：“皇上，不然先进屋？”
康宸：“好。”
进屋，康宸率先坐下，他喝了一口茶，说道：“桃花开了。”
白颜渊挑眉，掀唇一笑：“嗯，确实，妾身昨个在御花园溜达了一趟，看着还挺漂亮的。”
康宸自打来到沁芳殿这，眉头就一直没松过。
白颜渊端来一碟点心：“皇上，不如来尝尝这栗子饼，臣妾刚吩咐后厨做的。”
康宸忽然唤道：“颜颜……”
白颜渊身体一僵。
“你在生朕的气？”
“臣妾岂敢。”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朕的眼睛？”
“臣妾哪有，臣妾这不是一直没找着机会吗……”说完，白颜渊眼含笑意与康宸对视，“啊对了，皇上，姗贵人一事您可想着处理的法子了？”
康宸看着白颜渊，黝黑的双瞳里深不见底，里面暗藏的东西让人无法猜测预料。
“前天选秀，朕只是去做个样子，选中几个之后，定是要封住百官的嘴，朕便去了其中一个看得顺眼的去处，你若是生气了，朕再同你说多少遍都可以，朕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白颜渊嘴角带着笑。
这是在皇宫，白颜渊不敢奢求康宸独宠她一人，况且正是选秀这种敏感的时候，她更是不敢多要求什么，可是康宸晚上不回沁芳殿，竟是一声都未同她说，白颜渊气也就气在了这。帝王薄幸，皇家无情，此刻，她才将这几个字体会得如此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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