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蔚蓝白虎

　　阳城，是一座混乱之城。

　　它位于伏牛山南麓，七台山下，是沙河与澧河交汇处。

　　沙河由城南通向汉江，澧河由城东流入淮河，可说一个交通枢纽。

　　沙河与澧河虽然都出自七台山，却一大一小。

　　沙河可行船，澧河只是一条小溪，要到五十里外的石塘镇，与另一条河流汇合后，才可通航。

　　总而言之，阳城是一个转运码头。

　　南来的货船，要在此地换成轻舟，顺澧河一点一点地运到石塘镇，在装上大船，运往北方各城。

　　一个如此关键的转运码头，却是个无序之地，不属于任何家族。由四位大妖与三位人类英雄共同管理。

　　五年前，阳城还是宛城地盘。洛阳妖王突然率领八百妖兵越过伏牛山，干净利落地占领了此地。

　　之后，阳城就成为了一座人、妖混居的城镇。

　　宛城诸葛氏，占据了阳城西南六十里的博望城，多次发兵欲收复阳城，都失败了。

　　水中有河伯，城里有大妖，还有八百混不要命的妖兵，千余为了佣金站在城头射箭的江湖好汉。

　　这样城池，没有几万人马攻不下了。

　　宛城水师与龙岗卫只有一万多，还要提防襄阳王，不敢与大圣拼命。

　　这，也是诸葛氏与大圣冷淡的主要原因。

　　王奇山在码头上看到了三艘耽记的大船。

　　其中一艘，是替大圣运送诛仙阮丘真人收获灵草与包括炼丹师在内的全套丹房用具的。

　　另一艘，来自江右镇，运送的是耽记送给开封府宋王的一船军资。

　　运送军资的船已经到了半月了，船上的货物已到开封府了。

　　运送灵草的船刚转运完毕，就等着大圣来押船回洛阳。

　　阳城城头悬挂着一面蓝色旗帜，旗帜的正中是一只手持威严的白虎，手握钢叉，脚踏祥云。

　　罗妃说，这是中周白虎旗。没想到，阳城入了城邦。

　　澧河回洛阳要经过汝南郡。那是另一个血统高贵的姬氏建立的政权，以中周为号，是南柯世界为数不多的公国之一。

　　汝南城是淮河上游最重要的水陆码头，向北可同汴洛、关中，向东可往琅琊、江淮。只收过路费，就富贵之极。

　　与江左五国的南周一般，汝南中周，也具有相对超然的地位。虽然不怎么参与周围各中、小候国之间的征伐吞并，自然就有熬不下去的小国主动来投。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以中周为主的城邦联盟的局面，由中、小城池数十座组成，主要分布在黄淮流域，人口六百余万。有中原砥柱之称。

　　中周城邦是个松散的贵族联盟，大家名义上奉中周为主，若有城邦外的势力来攻，各城都要出兵，团结在中周的蔚蓝白虎旗下共同应对。

　　除此之外，各城城主具有极大的自主性。

　　快船刚到码头，阳城四大妖王与三位C级高手就迎了上来，分别见礼。

　　阳城内有儒雅楼，有西部骑士店和淑女店、扁鹊坊，还有一座蓝石银楼。驻扎有二十余位来自花花世界的年轻人，是耽记伸向中原腹地的一支触角。

　　大圣急着回洛阳重建炼丹房，没有在阳城停留，换乘轻舟顺澧河去往石塘镇。

　　祝童与王奇山分得的灵草，都要献给玄微子，又没什么要紧事，就在阳城呆了一天。

　　晚间，阳城七巨头宴请黑客大人，地点在阳城儒雅楼。

　　四大妖王，两个猴将，两个河伯，都做武师装扮。

　　三个C，两男一女，都穿骑士套。

　　耽记在阳城的主管也来了，他叫乐小炮，穿一套文衫，摇着D扇，是个年轻的D级小白脸。

　　王奇山看明白了。

　　挑唆大圣拿下阳城的，与阳城城市管理制度的设计者与幕后老板，就是黑客大人祝童。

　　那三个本地土著C，都是他在南柯世界收下的弟子。

　　乐小炮挨着王奇山坐，酒过三巡后，到了自由发挥时间。

　　四妖与三C去找祝童敬酒，王奇山趁机与乐小炮攀谈，询问阳城的情况。

　　乐小炮说，阳城太小了，没什么意思。金不换如今正在开封府，耽妃准备在那里开新店。他想去开封府。

　　王奇山想把话题拉回来。无奈乐小炮不配合，只说阳城以外的事。

　　慢慢地，王奇山看出来了：这门小炮对他有戒心，大约金不换路过时，没说什么好话。

　　既然话不投机，王奇山转向邻座的C级女汉子，阳城少府史，也就是主管码头税收的财务官，关泓。

　　她倒是没什么戒备，有问必答的。

　　话题首先从蔚蓝白虎旗说起。

　　那面旗帜用钱买来的，每年千金。

　　名义上，阳城属于中周城邦的一份子，实际上，只有这一面蔚蓝白虎旗而已。

　　五年前的阳城，只有一条面对码头的商业街，做的都是大宗货物转手生意。以宛城诸葛氏和汝南姬氏、琅琊王三家的生意最大。

　　在这个世界，能做大生意的，只有氏族子弟，或氏族扶持的商家。

　　诸葛氏垄断了阳城的粮食、木材生意，姬氏垄断了丝绸和茶叶生意。

　　琅琊王是南柯世界最大的盐商，每个重要的码头，都开设有分店。除了盐货，琅琊王还经营钱庄生意，在阳城也开有分店。

　　大圣打下阳城后，耽记随之出现，如同一抹阳光，照亮和阳城商界……主要唤醒了各中小家族内心的野望。

　　耽记让他们明白了，做生意，不只东买西买、赚取差价那么简单。

　　同时，大圣也带来了盐货，质量还相当的好，价钱只是琅琊盐货的三成，已经独占了阳城市场。

　　通过阳城码头，洛阳的盐货已经占领了中周与襄阳两大市场，并远销江南。

　　可以说，阳城现在的繁华局面，半数以上要归功于大圣的盐货。

　　耽记停靠在码头上的大船，也要装满盐货才会回程。

　　也是由于盐货赚钱，阳城才能出高价从中周城邦之中招募武士，组成大小数十个佣兵团，对抗宛城诸葛氏。

　　大圣也在做生意？洛阳产盐？王奇山心里涌起大大的疑惑。

　　归口河伯要去开封府，也留下参加的宴会。他与阳城两河伯拼酒，喝得大醉。显出了老龟原形。

　　宴席结束前，祝童对阳城七巨头说，近期要小心些，宛城有发动兵事的迹象。

　　回到住处阳城驿站，王奇山向祝童请教。

　　祝童说，宛城诸葛氏对失去阳城一直不甘心，此次经过宛城，看到宛城水师新添了五艘战舰，正在沙河水面上训练。

　　若襄阳王对江夏黄动手，诸葛氏一定会利用这个难得空窗期，前来攻打阳城。

　　祝童还说，诸葛氏的并非定要占领阳城，他们的主要目的是练兵。这些年来，龙岗卫与宛城水师每到春。秋两季，都会来阳城练兵。

　　近期伏牛山降雨充沛，沙河水流较大，可承载大型战船。又逢他们诛杀了黄阮丘，汉江局势紧张。宛城军师们，肯定不会放过如此好的时机。

　　若这边准备不充分的话，搞不好，他们真的能攻下阳城。

　　说着话，午夜子时到了。

　　祝童以手指点向王奇山眉心：下棋的时间，到了。

　　玄微子摆出的第三局棋，第一手棋没有点天元位，而是很朴实地守角。

　　今天是九月二十九，这盘棋已经压在王奇山本源境界内三天了。在船上时，祝童没有时间下棋，王奇山独*索，总是下不过。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王奇山已经能以一种相对从容的姿态旁观棋局，有时候，也能看出些许的棋语。

　　这盘棋，对弈的双方都表现的比较克制。玄微子行棋中规中矩，少有奇招。

　　祝童也没有使出凶悍的杀招，配合着玄微子，摆出了一盘平和淡定的棋局。

　　这样的棋易懂，却耗费时间。棋局结束，已是三更时分。

　　王奇山心头的沉重感，消失了。

　　祝童在沉思，过了好久才问道：“你仔细想想，今次与千里江山图，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王奇山摇摇头。

　　三天前的午夜，他在船上魂穿千里江山图，只记得与玄微子下了一盘棋，对棋局以外的东西，基本上没什么印象。

　　“这盘棋，是在讲人生。他，似乎在教育弟子如何做人。”祝童开始复盘，一步一步讲解双方的棋意，只说到天亮。

　　王奇山用心地记着，随着祝童的指点思索。他知道，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早晚，他要离开祝童，返回江左。

　　那时，玄微子的棋局，只能独自去应对了。

　　以他如今的水准，很难赢下玄微子。若不能赢棋，他就时刻处于定神金羽的监控之下。头脑昏沉沉的不说，还不敢做一些比较隐私的事，比如与罗妃欢好……

　　王奇山回到罗妃的房间，欲唤醒她，准备上路去开封府。

　　罗妃已经起来了，正在看那本大书。王奇山进来的比较急，罗妃急忙合起大书，神色有点慌乱。

　　王奇山拦腰抱住她，右手乱动着，笑问她怎么了？

　　罗妃犹豫了片刻，被摸舒服了，才翻开大书到中页。

　　大书别的页码都是浅黄色的竹纸，中页却是金黄色的娟纸。

　　王奇山看到了八个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