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凡城生活

　　清晨。

　　一缕阳光越过山峦，照入凡城，映在城隍庙内的铁旗杆上。

　　三通鼓响过，鹅黄色的大旗刷地展开，小城瞬间热闹了。

　　城门处，走来两对年轻的男女。

　　城主的妹妹李幼微，穿一套黛色长裙，带同色浅露，左手牵着位英俊少年，右手握一柄黑色皮鞭。

　　后边的女子身材高挑匀称，挽着为异服短发男子，着淡蓝色裙装，头戴厚重的幕离。

　　看到皮鞭，看守城门的军士急忙站成两排，举起长矛，行了个标准的注目礼。

　　李幼微得意地甩了个鞭花，带头穿过城门，步入凡城。

　　城内的人看到她，却没有军士们慌乱，顶多给出了笑容，然后该干嘛干嘛。

　　王奇山注意地看着这个神秘的画中小城，隐隐约约，看出几分江左镇步行街的模样。

　　路两侧的商铺，比起江左镇要简陋了许多。

　　这里，没有成规模的行业，以铁匠铺、杂货铺、粮行、裁缝店为多。

　　间或，能看到一两家中药铺、酒肆。

　　没有银楼、没有酒坊、没有书坊，整条主街上，只有一家兼有酒馆、青楼与客栈功能的两层木结构大店，杏花楼。

　　城内居民的服饰，以丝、麻、兽皮为主，很少能看到布衣，且多是灰色、土黄和靛蓝。

　　穿黑色、红色与白色的，看气度，都是富贵之人。

　　王奇山分辨不出具体的年代，凭感觉，大约与影视剧中秦汉时期相近。

　　最有意思的是他们的脚下。

　　一般人都着木屐，踩在青石板上，踢踢踏踏的声音不绝于耳。

　　穿得起靴子的，寥寥无几。

　　最近一段，凡城城主迷上了罗妃，经常去庄园纠缠。

　　罗妃也进过两次城，对这个画中小城有了一些了解。

　　凡城是一座孤城，标准的小国寡民，总人口两万左右。

　　整个千里江山图中，只有这么一个人类城市。

　　周围，三十里之内，沿着河流分布着十八个开荒耕种的庄园。

　　种植和狩猎，是凡城的两大支柱性行业。

　　主要的交通工具是最多能装载二十石货物木船和马匹。

　　总而言之，这是个自给自足的小城，没有友邦也没有对头，生活节奏缓慢而简单，别说经济纠纷与刑事案件了，吵架、斗殴那样的事都很少发生。

　　凡城的主要货币，是铜钱。

　　城主的主要收入来源不是赋税，是盐。

　　盐井在城主府里，是城主的私人财产。

　　罗妃在这里十几天，凡城只出了一件大事：城主李仙裘带着二十余武士，在城外猎杀了两头践踏庄园、毁坏庄稼的野象。

　　为此，凡城几乎所有的男人都去看热闹了。

　　他们围着大象庆祝了两天，直到把象肉吃完，把将带去的美酒喝干。

　　凡城的时间，似乎凝固了。

　　没有邻居或敌人，意味着没有交流。

　　城隍庙里有神仙，所有的大事，都由城主和神仙负责。

　　权势、财富与土地，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他们日出而作，太阳不出来，街上就没什么人。

　　他们日落而息，太阳落山后，千家万户捣衣声。

　　他们，是一群被神仙圈养的人。

　　城主李仙裘，平时也没什么事，可说是闲得蛋疼。内政、外交两条线都没什么事。

　　他的主要工作，一是城隍庙月圆之夜的祭祀，二是带着勇士们四处转悠，驱赶虎狼，猎捕牛羊……

　　每年正月，上元节期间，凡城会举办一场比武大会。

　　获胜者得到凡城勇士的称号，可以娶凡城最美丽的少女为妻，得到外出封建的资格，在城主的支持下，去城外建立自己的家族庄园。

　　比武大会在城隍庙前的广场上举行，这里，有一座演武台。

　　李幼微指着演武台说：

　　凡城的人没什么理想，周围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活着是件很容易的事。

　　唯一能的活跃群体，是凡城少年。

　　凡城的居民都很漂亮，盛产美女，每年都能选出一位千娇百媚的花魁少女。

　　这里的女人，比男人多两成。

　　为了得到最美丽的少女，凡城少年习练武艺，舞刀弄枪。

　　但是，他们很少能成为胜利者。

　　每年的比武大会，是“异人”的舞台。

　　从腊月开始，就会有一些陌生人，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现。

　　他们武艺高强，能轻易击败凡城少年们的挑战。

　　正月过后，获胜的“异人”凡城勇士，带着花魁少女飘然而去，谁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失败的异人，则留在凡城。

　　他们逐渐变得平庸，融入凡城，成为本地土著。

　　他们，逐渐淡忘了以前的记忆与姓名，也淡忘了曾经的武力和勇气。很自然地放慢了自己的节奏，成为凡城赘婿，娶妻生子，过起了男耕女织的凡城生活。

　　李幼微指着在演武台附近舞刀弄枪的凡城少年们，对“异人”少年奇妙说，你必须勤练武艺，夺得今年的“凡城勇士”桂冠。

　　否则的话，姐姐会杀了你。

　　奇妙紧紧依着她，可怜巴巴地说：姐姐真狠心……

　　王奇山与罗妃进入城隍庙，迎面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

　　它是凡城的中心，是凡城的最高建筑，也是凡城最为华丽雄伟的建筑，它是一座宫殿。

　　这里人来人往，恍若集市。

　　每天清晨，凡城人的第一件事，是来到大殿内，在神像前鞠躬祷告。

　　王奇山注视着那座两丈高的李八百神像，看着神像前“福地紫阳神君.李”的牌位，问李幼微他们在祈祷什么？

　　凡城生活，风调雨顺一片祥和，他们，貌似连自己的儿女都不是很关心，不是无欲无求吗？

　　李幼微说，他们在求来世、求死后，求一个机会。

　　一个被仙人看中，学道成仙的机会。

　　凡城是个千户之城，全城只有十五个姓氏。

　　他们，都在城隍庙内修有自己的宗室祠堂。

　　十五个祠堂围着城隍庙大殿，呈半圆形排列，形成了一组建筑群，一座城中之城。

　　左边的第一家，是李氏宗亲祠堂。右边的第一家，是唐氏宗亲祠堂。

　　李仙裘说话算话，举着一块崭新的牌位放在李八百的神像前，上写着：福地十里真君.王。

　　巳时（花花世界时间上午九点），城隍庙内响起鼓乐之声，李仙裘举办了一个简单的新牌位祭奠仪式，福地十里真君.王，算是上位了。

　　凡城人淳朴而厚道，对新出现的神仙牌位没有丝毫异议，也没有探究这个新出现的仙人来历、资格的意愿。

　　他们拜完了福地紫阳神君.李，也在福地十里真君.王的牌位前，敬上三炷香。

　　临近午时，王奇山离开凡城，返回南柯世界。

　　神马寺大殿内。

　　多多大师坐着他凌晨消失的地方，合十施礼道：“施主总算回来了，快去快去，女王殿下到处寻你呢。”

　　王奇山赫然，询问女王殿下在哪里？出什么事了？

　　隐隐约约，他感到自己与画中凡城之间，有一丝微弱的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