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哀求

方锦如想了想，也只有语言含糊，先把女儿敷衍过去，“你爸爸要上班，等不忙了就过来看你好不好？”

小敏点头微笑，“好。”想了想，又说，“我等着他。”

她刚刚开始说话，字不多，说得也慢，却是字正腔圆，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又让方锦如欣慰无比。

又是一夜过去，上午九点钟的时候，小敏的烧又退了下来。

方锦如正张罗着给孩子吃早餐，一名护士敲门进来，“方小姐，孩子的检查结果出来了，医生请您去他的办公室。”

“好，谢谢你。”方锦如答应着走出病房。

不知道小敏具体是什么情况，方锦如的步伐有些沉重。

却是换了一位医生，不再是昨晚的值班护士。医生身边的一位助理向方锦如介绍，“这是我们医院血液病方面的权威罗中浩医生，张敏之的病情由他来负责。”

方锦如不及多想，“罗医生您好，小敏怎么样？”

“孩子的情况不是特别好，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孩子的父亲方便的话，最好一起过来。”

“他……他很忙的，您先跟我说吧。”方锦如想到张远，下意识的不想让他来。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医生经多见广，闻言也不再多问，“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我又跟科室里的其他医生交换了一下意见，初步确诊是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

方锦如呆了呆，听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但是她完全听不懂这个病的名字。

医生继续解释，“这是一组克隆性造血干细胞疾病，临床表现为血细胞减少或病态造血以及无效造血，多数病例以进行性的骨髓衰竭为特征，并有可能向急性髓系白血病转化。”

医生的这一段解释，方锦如只听懂了三个字，白血病！

“小敏是白血病？”她不敢置信，一时手足俱软，口干舌燥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医生安慰的笑了笑，“骨髓增生异常综合症并不是白血病，只是有可能会转白，当然临床上也发现某些患者，他们的生物学特征是相对惰性的，病程较长，转白率也很低。”

“那么……那么要……怎么样治疗？”她觉得自己说话很困难。

“由于此病患者自然病程和预后的差异性很大，所以呢我们一般采取个体化的治疗，我们需要结合患者的年龄，体能状况和依从性等方面进行综合评定，选择一个合适的治疗方案。”

“我们之所以需要夫妻双方在场，是因为如果患者最终需要进行造血干细胞移植，我们希望你们可以拿出一个统一的意见。”

方锦如整个人都是懵的，她觉得她理解能力有问题，医生说的话她从头到尾就没有听懂过几个字，“医生，孩子怎么治疗我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办都可以的，移植细胞没有问题。”

医生宽厚的笑了笑，“造血干细胞移植，最好是使用脐带血。”

从办公室里出来，方锦如觉得整个人浑浑噩噩，随时都可以失去意识，白血病，脐带血，她的脑海里只有这六个字。

她摸出手机给张远打电话，很久没有人接听，再打，还是无人接听，方锦如疯了一样，不停的打电话，终于，电话接通了。

张远的声音里透着十二分的不耐烦，“你又想怎么样？”

方锦如来不及计较张远的态度，“张远，小敏得了白血病，需要脐带血来治疗。”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

方锦如焦急起来，“张远，你在听吗，小敏她……”

话还没说完已经被张远打断，“方锦如，我不想听你胡言乱语，离婚的时候我已经给了你钱，足够支撑小敏治病的了，你不要告诉我，你自己一分都不想出。”

“不是的。”方锦如急急解释，“不是钱的问题，需要脐带血，小敏没有保存脐带血，医生说，需要再生一个孩子，用他的脐带血。”

这一次，电话那头是长长的沉默。

方锦如心忧如焚，却不敢催促，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之后，张远的声音，隔着电波，击碎了方锦如所有的希望，“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自己想办法。”

嘟……嘟……嘟，方锦如回过神来的时候，电话早已被挂断了。

她失魂落魄的回到病房，护士正在喂小敏喝粥。

“爸爸呢？”小敏看见她回来，第一句话就问，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充满期望的看着病房门口的方向。

方锦如心痛欲死，“小敏，妈妈去找爸爸，让爸爸来看你。”

她拜托了护士照顾女儿，抹去眼角的泪水，离开了病房。

几十分钟后，方锦如出现在张远的公司，前台还记得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纠结了数秒，含含糊糊说了一句“你好”。

方锦如无心计较这些，略略点头就冲进了电梯，犹听到前台在她身后急促的喊着些什么。

张远的总裁办公室占据了一整个楼层，电梯门刚打开，孙奇已经等在电梯门前拦住了她，一脸为难，“方小姐，总裁现在有事，请您……”

要是从前，方锦如定会听从孙奇的指示，让她等她就等，让她走她就走，如今却是顾不得了，一边推开孙奇往前走，一边说，“我不管他有没有事，我现在就要见他。”

推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蒋悦和张远正在里面盯着她看。

方锦如看也不看蒋悦一眼，带着一种恳求的语气对张远说，“张远，我们之间的事，可不可以不要牵涉到孩子身上？小敏的情况真的很不好，她想让你去看看她。”

张远一声冷笑，“当初，你跟我争夺小敏的抚养权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再说了，小敏话都说不出一句，你又是从哪儿看出来她想让我去看她？

蒋悦在一边凉凉的插了一句，“想争男人就光明正大的来争啊，拿孩子当借口，真是无耻。”

方锦如不想跟蒋悦计较，顾不上，也怕惹怒了张远节外生枝，依旧是细细解释，“小敏现在能说简短的句子了，康复学校的老师也说她的情况好转得很快，她会喊爸爸，你去看看她吧。”

张远身子后倾，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双手交叠，“我没空。”

方锦如急了，“张远，你恨我怨我都可以，但是你不能把怨气发泄到孩子身上啊，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张远“哈”的一笑，“我恨你？怨你？方锦如，你也太抬举自己了，我只是不想看见你而已，你从我这里滚出去，别站脏了我的地方！”

又吩咐蒋悦，“让清洁工过来清扫地面。”

蒋悦一笑，轻蔑的看着方锦如，“方小姐，你听到了吗？麻烦你快些走吧，等一下我还要找人来打扫呢，都被你站脏了！”

方锦如看着面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咬咬牙，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张远，我求求你，小敏真的盼着你去啊！”

她膝行至张远身边，哀求道，“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去看她？”

张远嫌恶的看了方锦如一眼，笑着对蒋悦说，“这下子，不止是让人打扫这么简单了，怕是要换办公室了，给这么脏的女人这么一跪一走的，整个办公室都不能用了呢！”

蒋悦也跟着凑趣，“那您还不赶紧离她远一些？”

张远哈哈一笑，果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方锦如，神情恶毒，“你婚前就不干净，婚后更是肮脏得让我恶心，我不会跟你生孩子的，死了这条心吧。”

方锦如面色惨白，整颗心仿若堕入冰窖当中。这就是跟她一起生活了六年的男人，这就是自己从前心心念念爱之信之的男人！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样的惩罚？

张远还不肯放过她，“方锦如，你就没有想过吗？为什么我们结婚这么多年，只有小敏一个孩子？生下小敏已经是一个错误，我不想再犯第二个错误！”

方锦如大脑嗡的一声，眼前一片空白，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张远是故意的，他故意不跟她生孩子的，怪不得从她生下小敏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一直保持着跪姿，僵硬而麻木，直到孙奇来到她身边，把她扶起来，张远和蒋悦早已不知去向。

“方小姐，您去哪里，我帮您叫辆车吧。”

方锦如艰难的摇摇头，步履蹒跚的走了出去。

方锦如回到医院，一路上她都在编织着各种谎言，希望可以骗过小敏，让她相信爸爸过几天就会来看她，又希望女儿已经睡着了，完全忘记这回事。

回到病房，却愕然的看见乔岳朝正坐在病床边上，跟小敏说着什么，小敏眉眼弯弯一脸笑意。

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发现她。她倚靠在门框上，疲惫而欣慰的看着这一幅画面。

小敏首先发现了她，笑着喊了一声，“妈妈！”

乔岳朝回过头来，方锦如收拾好情绪，回应了他们一个大大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