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方锦如的笑颜，姚辉呆了呆，随即佯怒，“你这个死女人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把我砍成这样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方锦如急忙收敛笑容，“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完全不记得了。”
“你不记得没关系，我全部都记得，所以……”他拖长了声音，“你是一定要对我负责的。”
方锦如低下头去，说实话，她还是比较能适应以前的姚辉，现在这个嘛……
或许是因为幼时成长经历的缘故，方锦如始终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别人对她的好，哪怕好一点，她都恨不得拿十倍的好去回报，也因为如此，张远追求她时没费什么力气，只是对她比别人好一些她就感动得不行了。
然而此时，今日，姚辉对她的这种好，她注定是回报不了的。
她只希望姚辉向以前一样居高临下，这样她比较没有心理负担。
“无论如何，谢谢你，姚辉。”
“这种毫无诚意的口头致谢就不必了，我不需要也不喜欢。”姚辉并不领受。
“那……你想要我怎样谢你？”方锦如迟疑了一下，还是问。
姚辉笑一笑，“我都说过了，以身相许，我们结婚。”
方锦如面色就是一沉，“姚少爷，我是真的诚心跟你道谢，希望你不要乱开玩笑。”
姚辉正色起来，“方锦如，我是受伤了，可是我脑子没坏，我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顿了顿，“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起初连我自己都不信，我觉得一切都是幻觉，所以我老子要锻炼我，我也就顺水推舟的去了，不然你们以为我那么容易就被人摆布？”
用力挥挥手，姚辉又说，“在军营里真的过得很苦，然而一有闲暇我就会想你，在村子里也是，我终于确定了我的心，所以我回来，我努力向上，极力讨我老子的欢心，我就是想让我家里人同意。”
姚辉定定的盯着方锦如，“我不单是自己要娶你，我还让我家里人都要接受你，喜欢你。”
姚辉的话，一字一句戳进方锦如的心，她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双乌黑的眼睛，这眼睛里放出的光芒，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
她从未想过要去喜欢姚辉，他给她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嚣张的二世祖，然而今天，他这么认真的告诉她，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他给了她最大的尊重和敬爱，他明了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如果他的家庭不能接受她，她的日子不会好过，所以他做出许多事，幼稚也好徒劳也罢，总之他做了，他为了让自己的家庭可以接受方锦如，他付出了他所能付出的努力。
方锦如觉得很感动，从未有人对她这样好，这样事事为她着想，她眨眨眼，心底，却浮上另一双黑眸。
“姚辉，我……”
“别说话。”姚辉握住方锦如的手，“不要拒绝我，至少，你得给我一个机会。”
不同于乔岳朝的温暖干燥，姚辉的手有些湿润，带着些许凉意。
方锦如的手，一直都是凉的，事实上，她末端循环系统不是太好，一年起码有三季，手足皆是冰凉。
她想她更喜欢乔岳朝干燥温暖的手掌。
纵使乔岳朝永不会为她着想至此。
其实理智点来说，姚辉是理想的结婚对象，家庭简单，哥哥早就是钦定的继承人，姚辉也不像是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那种，偏偏又受祖母疼爱，未来遗产却又不会少。
以后，在家族的荫庇下，做点生意，或者干脆吃家族生意的红利，一辈子的富贵闲人，多么好，可以一眼看得到头的安稳适意。
最重要的是，姚辉经过见过，红尘里打过滚的人，他若肯收心结婚，等闲不会再出去乱搞，必是个一等一的好丈夫。
只是，方锦如明白，这样的幸福，不是她的。
这样的幸福，这样的姚辉，应该属于更美好更单纯的女孩子，而她的过往，太复杂。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垂下了眼帘，“对不起，姚辉。”
“为什么？我哪里做得还不好？”姚辉试图再度握住方锦如的手。
“不是你不好，是你太好，我配不上，真的。”
“你配不配只有我说了算，你不用害怕，你只要跟着我，其他人你不用管，他们喜欢你，咱们就多来往，不喜欢你，咱们就少来往甚至不来往，这些你都不用担心。”
他紧紧的盯着方锦如，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他想他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诚意，他以为，只要自己不在乎她的过去，她就要感激涕零的嫁给他，他以为，只要自己开口，她就会答应。
然而他错了，感情不是一厢情愿，不是只要你付出，我就必须得接受。
感情的世界里，从来都不平等，不是付出就一定有回报，更多的时候，是付出的人只管付出，而对方却有选择权，她可以选择接受，也有权利拒绝。
以前，他是有选择权的那一个，今天，他变成了被选择的那一个。
姚辉瞬间明白了这个道理，只不过，从小到大顺利惯了，他不愿意承认。
“我们可以试一试，我发誓，只要你觉得不行，我立刻就走，绝不再纠缠你。”
“姚辉……”方锦如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是不是还想着乔岳朝？你跟他不可能的，他不会跟你结婚，他在……”说到这里，姚辉住了口。
“他在意大利有女朋友，是不是？”方锦如微笑。
姚辉张大了口，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说，“具体的事……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听说的。”
“不过。”姚辉话音一转，“就算他没女朋友，你们也不可能，他家更糟，没人会接受你。”
方锦如依然微笑，“我知道，我从不曾奢望跟他有什么。”
姚辉的眼睛亮起来，“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糊涂人，那么我们……”
方锦如打断他，“姚辉，我不跟乔岳朝有什么，不代表我就可以跟你，你是好人，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子，至于我，我以后都不打算结婚了。”
姚辉呆在，他很想问一句为什么，却怎么也问不出来，他只是徒劳的争取，“我知道你还没有想好，没关系，我愿意等你，你慢慢想，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他忽然站起来跳下地，在方锦如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她拥入怀里，他紧紧搂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一定会等你的。”
欧阳文珍已经看得呆住。
方锦如也呆住了，她本能的抗拒着，却半点也挣扎不开，“姚辉，你放手！”
姚辉固执的摇头，“我不，我不放手，我这辈子都不会放手。”
“你快要勒死我了，我喘不过气来。”
“啊？”姚辉急忙松手，“对不起，我劲太大了，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以后不要这样。”
“那你还没答应我呢。”
活音刚落，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姚辉的母亲康广仪站在门外。
方锦如一惊，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又在门口站了多久。
姚辉也很是尴尬，他挠挠头，“妈，你怎么回来了？”
康广仪面色不变，甚至是笑意盈盈，“你这个孩子，怎么站在地上，身上的伤口还没好呢。”
姚辉不待妈妈说完，早已自动爬到床上去躺好。
康广仪又是一笑，对方锦如说，“你就是方小姐吧，我这个儿子啊，一贯的顽劣又好搞恶作剧，没吓着你吧？”
方锦如内心苦笑，估计方才的话，康广仪听去了不少，人家母亲直接定义为顽劣少爷的恶作剧，她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这样也好。
“没有没有，姚少爷成天有事没事开玩笑，我们都习惯了。”
方锦如的上路让康广仪满意，她微笑着跟方锦如寒暄了两句，就看向姚辉，“你给我好好养病不许胡闹，再过个三五天不能去见你奶奶，她老人家那里可就瞒不住了。”
“知道了，妈妈。”姚辉不再嬉皮笑脸，他的神情有些低落。
康广仪又敲打了两句，这才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三个人一时都没有说话，过了半晌，姚辉又下床，方锦如刚想阻止，却被欧阳文珍拉住。
只见姚辉贼一样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探出头去东张西望了一会，方回过头来对二人笑道，“这次可是走远了，估计不会回来了。”
又夸张的抚着胸口，“吓死我了，怎么说回来就回来。”
他看着方锦如和欧阳文珍，恢复了一贯的嬉笑，“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家这位皇后娘娘是越发的喜怒无常让人捉摸不透了。”
方锦如一笑，刚才还在那里信誓旦旦呢，母后一来他还不是大气都不敢出。
姚辉仿佛看出来她在想什么，急忙辩解，“你不要以为我怕她，我这是尊重，免得在医院里闹起来不好看。”
“再说了，你看我妈也没说什么对不对？她有些刀子嘴豆腐心，别管说了什么，心里总是疼我的。”
疼儿子固然是疼的，却未必会愿意有这么一个儿媳妇，方锦如笑了笑。
姚辉又安慰方锦如，“就算我妈不同意，你也不用担心，她再厉害也不敢违逆我奶奶，我爸也不敢，咱们只要哄好了我奶奶，其他都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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