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正在穿衣服的女人,“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方锦如强笑一声,“我回家休息一会就好了。”
他也不说话,待方锦如穿好衣服,忽然上前,打横把她抱起,她猝不及防落入这个强壮的怀抱,不由自主的靠禁了他,贪婪得汲取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他到底,还是关心她的,是不是?
然而他的一句话又粉碎了她的幻觉,“你始终都没有明白,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让她来,她就必须来,现在他要抱着她,她也不得拒绝。
他是她的主宰。
他开了她的车子去,方锦如不想再给自己任何幻想的余地,在医院门口,她对乔岳朝说,“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乔岳朝欲言又止,她心底低叹一声,语气却是轻松,“只是生理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自己可以应付。”
乔岳朝一笑,熄了火,把车钥匙递给她,她接过来,“你……”
他却已转头走了。
方锦如自嘲的一笑,有什么好问的,乔岳朝是谁,还能没有车子用了不成?
犹豫了一下是不是接着回家去,然而小腹的坠痛更加明显,既然来了,还是看一下。
妇科医生听了方锦如的叙述,开了一张单子,“你先去验血。”
“医生,我这是?”
医生眉头微蹙,“自己怀孕了不知道吗?这么浅的月份还要同房,自己不知道爱惜自己。”
方锦如愕然,怀孕?是不是搞错了。
医生看着方锦如的表情,“所以让你先去验血,验血快,也准确。”
“好。”方锦如急忙点头,拿起诊疗卡冲了出去。
结果出来后,她拿着单子,觉得自己简直看不懂上面写的字,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这是什么奇怪名字?
不及多想,她把单子拿给医生,医生低头看了一眼,复又抬头看她,“你是头胎?”
“不是,我有一个女儿的。”
“既然生过孩子,怎么还什么都不懂?你怀孕已经五周了。”
方锦如张口结舌,“我……我前几天还来例假……量很少,我以为……”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医生不耐烦起来,“都有过一次先兆流产了还不放在心上?这孩子没给你们作没了也算命大。”
上次,不是例假,是先兆流产?方锦如还没醒过神来,只听得医生又问,“这孩子,打不打算要?”
方锦如再次愕然,仿佛听不懂,医生不再理她,盯着屏幕五指翻飞,“打算要孩子就得保胎,你去办理住院手续,这几天在医院住着吧,有什么情况也好及时处理。”
“你先生呢,一个人来的?”
“他……他工作比较忙……”
医生叹息一声,面容带了些许怜悯,“现在你们这种情况也多,待会跟他说一声,四个月以后可以房事,不过不能过于剧烈。”
方锦如无话可说,只得低声应了个是字。
去办理住院手续的路上,方锦如的手一直盖在小腹的部位,原来他一直都在这里。
孩子,对不起,妈妈不知道你是真的来了,你原谅妈妈吧,不要离开妈妈。
幸亏,乔岳朝送了她来医院。
躺在病床上,她细细考虑,决不能让谢阿姨知道这件事,身边的人数来数去,关键时刻靠得上的,只得一个欧阳文珍而已。
她苦笑一声,拨通了欧阳文珍的电话。
后者正在开会,要到下班才能过来,方锦如挂了电话,一个人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和乔岳朝的那些过往纷至涌来,然而画面来来去去,都是各种各样做爱的场景,原来自己和他,也只有这个关系而已。
耳边有一个声音在喊着妈妈,稚嫩而又忧伤,听着有些熟悉,却又仿佛不是小敏,她费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一看,却怎么也睁不开。
那个声音继续喊着,渐渐的绝望起来,“妈妈,妈妈。”带着些许哭泣,好像是小敏在哭。
方锦如大急,想要看一看,眼皮似有千斤重,根本就睁不开,她把身子翻来翻去,焦虑不安。
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哭什么?”
声音很熟悉,好像乔岳朝。
“我要妈妈。”
那个男声温润中带着丝丝凉意,仿佛夏天的雨,“你妈妈不要你了。”
“不会的!”那个孩子喊了起来,“妈妈怎么会不要我?”
那个男声冷笑起来,阴森冰冷,仿若寒冷冬夜刺骨的风,“她就是不要你了,她不需要你,你不该来这个世界。”
方锦如听得分明,就是乔岳朝的声音。
“妈妈!”那孩子大叫起来,绝望而害怕,方锦如的心湿漉漉的,眼角渗出泪水。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看见一个小女孩,一头长发垂在肩部,头上戴着一个小小的水晶发箍。
她蓦地想起一个人,“是你吗,小七?”她轻轻的问。
那女孩小七站在一片沼泽地里,只有腰部以上还露在外面,她美丽的面容有些扭曲,有些害怕,她在喊,“乔哥哥,乔哥哥……”
方锦如走近了几步,惊讶的发现那女孩的脸,居然是自己的模样,眼睛、鼻子、嘴,毫无疑问都是她方锦如!
她不是小七,她是我。方锦如向前方看过去,看见乔岳朝,他冷眼垂手站在岸边,丝毫没有要救她的意思。
那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发出陌生的声音,“乔哥哥,救我!”
乔岳朝却无动于衷。
她又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喊,“我怀孕了,怀了你的孩子。”
乔岳朝唇角一勾,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他就这样站在岸边,看着自己,慢慢的沉了下去。
方锦如大叫一声,惊醒过来。
不知道是谁说过,梦境,总是带着某些警示。她的手,护住小腹,宝贝,妈妈会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她转过头来,看见欧阳文珍关切的脸。
“文珍。”她落下泪来,“我做噩梦。”
欧阳文珍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好了,你也别多想了,好好养着才是。”
方锦如点头,“我是必要留着他的。”
接下来的两天,她关掉手机,不跟任何人联络,编谎话骗过谢阿姨和小敏,只专心致志保胎。
出院的时候医生连呼这孩子运气好,先兆流产两次都能保得住。
只是孕妇从头到尾只得一个朋友照顾,别说老公,一概亲戚皆无,纵使医生见惯世情冷暖,也不禁有些唏嘘,不过是行走江湖多年,尚有些城府,当事人不说,其他人等自然刻意忽略。
欧阳文珍来接她出院,医生频频叮嘱,“虽说胎儿是保住了,不过也不可掉以轻心,还是要好好休养。”
方锦如连声答应。
欧阳文珍开车送方锦如回家,“姚辉已经回家了,一直找不到你,电话打到我这里,我没有告诉他你住院的事。”
“不用告诉他,我跟他,没有任何可能性。”
欧阳文珍低低叹息。
小敏和谢阿姨亦早已返家,看见方锦如开门进来,小敏旋风一样冲过来,“妈妈!”
欧阳文珍闪身挡在方锦如面前,承受小敏的撞击,“好久没见你啦,想不想我啊?”
她把小敏抱起来。
“欧阳阿姨好。”小敏十分乖巧的打招呼。
欧阳文珍轻轻亲吻小敏的面颊,“你快要过生日了是不是?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
小敏歪头想了想,“也不需要什么,到时候你可以来陪我过生日吗?”
“你是在邀请我吗?”
“对呀,你能来吗?”
欧阳文珍已经知道乔岳朝要来过生日的事,遂找借口拒绝,“那天我正好有事,不如这样,等周末我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小敏从不打扰别人,亦不会提过分要求,听到这般说辞亦不难过,只是欢呼,“好啊,我一直都很想去呢,谢谢欧阳阿姨。”
这样懂事的孩子,却又这样命运多舛,欧阳文珍也有些心酸。
她把小敏放下来,扶着方锦如进了卧室。
小敏跟过来,“妈妈不舒服吗?为什么要让欧阳阿姨扶着?”
方锦如一笑,“妈妈有些累了。”
“哦,那妈妈你快些躺下休息,我去给妈妈倒杯水喝。”
看着小敏走了出去,欧阳文珍忽然说,“锦如,你有没有发现,小敏眉眼长得有些像乔岳朝,笑起来尤其像,或许……”
方锦如苦笑一下,“我早已不抱此希望。”
李淑和说,那个人已经死了,方锦如跟她非亲非故无冤无仇,她没必要骗她。
她叹了一口气,“文珍,你一向清醒,何苦也产生这种幻觉?”
欧阳文珍怔了怔,方锦如已经把所有事告诉她,可她始终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她有一种直觉,小敏就是乔岳朝的孩子。
然而……无凭无据,方锦如这里,可是站着李淑和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证呢。
当年的经手人,她说不是,谁又能说是?
小敏的生日要到了,方锦如记得,他说过要陪小敏过生日,可是这几天杳无音信,或许,他早已忘记了。
方锦如默默的低下头,她想起女儿这几天并没有问起爸爸,小小姑娘这般敏感,怕是早已经知道,这个所谓的爸爸又已经离她们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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