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接着又问,“其实,你并不喜欢妈妈,也不喜欢我们对不对?”
乔岳朝觉得自己简直无法应付这个小女孩的诘问。
他可以应付家里的老太爷,应付周围众多兄弟姐妹,应付董事局,应付下属,可是,他应付不了面前这个半大不小的女儿。
喜欢?
乔岳朝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
外头传说他们乔家房头多人口多是非多,虽有些夸大,却也是事实,他父亲那一辈就争得厉害,偏又都才具平庸,让谁继承都不放心,若平均分配,又怕削弱了乔氏的整体实力。
乔老爷子了解儿子们,他们是永远学不会合作这两个字的。
老爷子就发狠跳过儿子们,直接在孙辈里找继承人,且男女不限,能者居之。
乔岳朝从懂事起,就被父母谆谆教导,定要刻苦努力,将来把乔氏的继承权争夺到手。
几十年来,他生命中的一切都围绕这件事进行,其他的,都是次要的,几次无疾而终的感情,也不过是调剂和消遣而已。
小的时候,也有喜欢过的东西,喜欢过的人,父母却说,这些都没有用。
时间长了,他也忘了喜欢是一种什么感觉了,无论是人还是事,对他来说,只分有用或无用,而没有喜欢或者不喜欢。
有用的东西,哪怕不喜欢,也可以留在身边,没用的东西,哪怕再喜欢,也可以放弃。
乔岳朝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女儿。
倘使这个问题是爷爷来问,是父母来问,是兄弟姐妹来问,是董事局来问……不管是什么人来问,他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分析出对方问话的目的以及隐藏的潜台词,甚至可以推演出他回答之后对方又会跟着问什么,从而交出一个合理的答案。
面对小敏,这些招数统统不灵。
他不愿意敷衍女儿,也不愿意拿对付外人的招数来对付方锦如母子,只得沉默不语。
小敏没等到父亲的答案,很是失望,也是垂头一言不发。
谢阿姨手脚很快,用不了多久,已经收拾好了厨房,并重新下了一锅面条,先招呼小敏和阿哲吃饭。
阿哲早就饿了,欢快的到餐桌前坐好,端着自己的那一碗开始吃起来,小敏耷拉着脑袋,“谢阿姨,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吃饭,您帮我留着,等一会再吃。”
说完就回自己房间了。
谢阿姨尴尬的笑了笑,自我解围,“小姑娘大了,也有自己的心事了。”
想了想还是问乔岳朝,“乔先生,您要不要吃面?”
对乔岳朝,是乔先生,对姚辉,是姚先生,对方锦如,是方小姐,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呢,自己就是个打工的。
“我还有事,先走了,再见。”乔岳朝答非所问。待谢阿姨反应过来,他已经开门走了。
另一边,姚辉带着方锦如正在道路上飞驰,“锦如,不管乔岳朝说什么,你都不用管他,以后他再来,不要给他开门,直接报警就好了,他们乔家最好面子,有上这么两次,让他来他也不会再来。”
方锦如却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你刚才说乔岳朝跟他妻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不是他妻子的原因?是……是他的原因?”
姚辉还没有反应过来,恨恨的说,“那也是他咎由自取。”
方锦如大急,“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他要是真的……真像你说的那样,那……阿哲,就是他唯一的儿子了……”
她越想越害怕,“到时候,他真的要带阿哲回乔家,恐怕整个乔家都不会说什么的。”
姚辉沉下脸来,乔岳朝可是乔氏最有力的的继承人,若是他真的以后都不会再有孩子,小敏和阿哲确实是会被带回乔家的。
本来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刚才在方锦如家楼下,灵光乍现,他忽然想明白,他干嘛要一个人扛着呢,方锦如不想孩子被认回乔家,还有一个人,也不想啊,那人就是乔岳朝的现任妻子,王乐璇。
王乐璇家里有权有势,她又是独生女,自幼被父母爱逾性命般养大,她要是死活不愿意的事,就算是乔老爷子也要让她三分。
这事,只要找王乐璇联手,就成了。到时候没人知道小敏和阿哲的真相,姚家的面子也就保住了,奶奶的担心也不复存在。
但要是乔岳朝不能再生育……
到时候第一时间逼女儿离婚的,怕就是王先生和王太太了。
而乔家,也会动用一切手段抢回小敏和阿哲。
“我也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哪有那么巧的。”姚辉安慰方锦如,该怎么做,他再去想办法好了,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这么怕东怕西的。
“锦如,我也是话赶话,为了打击他,其实根本就没那么严重,他老婆没孩子,那是因为他们都不住在一起,不过现在好了,他老丈人丈母娘都来了,已经要为生孩子的事开谈判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干嘛要骗你?王家的背景你不知道,不过既然能嫁给乔岳朝,自然也不容小觑,真要是乔岳朝有毛病,人家不早就离婚了?”
“这倒也是。”方锦如放下心来。
解决了这件事,另一件事也很棘手,方锦如叹了口气,“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不然……”
她没有说下去,转而说,“我是真的不想跟他就这么纠缠下去了,我也真的不想连累你了,但是好像现在的状况,是我继续跟他纠缠,又继续连累着你。”
“说什么连累,我是自愿的,就算是连累吧,我也愿意被你连累一辈子。”调侃里透露着几许认真。
到了医院,看医生,开药,上药,一系列的忙碌,姚辉去拿药的时候,方锦如收到一条短信,做得很好。
没头没脑的四个字,却让方锦如毛骨悚然。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四处张望,觉得每个人都很可疑,每个人都可能是跟踪她的人。
她有什么事做得好,自然是对乔岳朝不假辞色,而又让姚辉送她来医院了。
姚辉拿了药回来,看她神色不对,也跟着看了看左右,“你怎么了?”
方锦如摇头,“赶紧上药吧,上完药回家。”
姚辉没有多问,找来护士给上药,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这才又抱起方锦如去了停车场。
一直到车子开出医院,方锦如才说,“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你也发现了?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也字引起了方锦如的警觉,“你早就知道?”
“那天从机场回来就有一辆车子跟着我们进小区,不过他去的是地下停车场,我当时以为他也是住这里,跟着我们不过是巧合,不过现在听你这么一说……”
姚辉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摸着下巴,“这件事是不是跟你在美国的那次失踪有关系?”
方锦如扶额,“我当时骗了你,我不想多事,其实他们没有绑错人,他们警告我,让我以后不要接近乔岳朝。”
她只说了这一句,其他的关键部分都没说。
“你没有接近他呀。”姚辉激动起来,“都是他来接近你,回回都是他不要脸来找你,那警告你的人,真是昏了头了。”
方锦如苦涩一笑,“谁管那些呀,自古以来,但凡是男女之间有点什么,挨骂的不都是女的吗?什么狐狸精,什么奸妃,几时会骂过男人?”
男人不好可以改,人们说他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人不好可改不了,这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姚辉不跟她讨论这些过于宏大的命题,只是说,“你以后还这么做,离他远一点,毕竟那人在暗里你在明里,根本防不胜防。”
方锦如想起那纹身大汉说起女儿时的猥琐笑容,身上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知道,我会尽量离他远,也让孩子们离他远一些。”
“乔岳朝知道吗?”
“我没跟他说,我对他说的跟当时对你说的一样,就说对方绑错了人,一发现就把我送回来了。”
姚辉点点头,他也是有私心的,是以他告诉方锦如,“那就别对乔岳朝说了,免得激怒对方,又做出对你不利的事,你就离他远点就行了,这样不管警告你的人是谁,都不会再出现。”
方锦如点头不已。
把方锦如抱上楼,两个孩子已经吃过饭了,方锦如坐在沙发上,“姚辉,你也去吃点吧。”
“不用了。”他调成静音的手机已经响了很多次,想起那个号码,他有几分不安。
“我还有点事,不能留下来陪你了,让谢阿姨照顾你,有事你给我打电话。”
“好,你先去忙吧。”
姚辉回到汽车里,拿出手机,十几个未接来电,都来自那个让他烦躁的号码。
却又不能不回。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甫一接通,姚辉立刻说。
语气里,全然没有面对方锦如时的温和。
电话那头的人也不生气,声音很是轻柔,“我知道,不过孩子病了,他总是吵着要见你,不然不肯吃药……”
姚辉心头又是一阵烦躁,强自按捺下性子,“知道了,我一会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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