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室内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我是乔岳朝啊,锦如,你忘了我吗?”
方锦如不答,只是看着护士,“我要喝水。”
“我来,我来。”乔岳朝忙忙的去倒水,心下却是一片恐慌,她醒了,可是她好像已经不认识她了。
端着杯子的手就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方锦如已经在护士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乔岳朝,这个男人,应该是很熟悉的吧,可是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她极力去回想,一阵忍受不住的头疼袭来,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乔岳朝听到声音丢下杯子又来看她,“你怎么了?”
方锦如捂着头,“我头疼,我想不起来你是谁。”她面色苍白浑身颤抖,仿佛很是痛苦的样子。
乔岳朝最看不得这幅景象,急忙说,“你想不起来就先不要想,你先喝水。”
又忙着去找杯子,陪护已经把杯子递到方锦如手里,乔岳朝就把视线调转到医生身上。
医生也觉得棘手,失忆这种事,原就是最难解决的医学难题之一,且失忆里又分很多种,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方小姐是属于哪一种。
“乔先生,您先别着急,我来检查一下。”
他走到方锦如身边,“方小姐你好,我姓王,是脑外科的医生,你的病情是我负责的。”
“我得了什么病?”
王医生十分和气的笑了笑,“您之前头部受伤,且长时间缺氧导致昏迷,您有印象吗?”
方锦如怔了怔,“我记得我被绑架了,一起被绑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后来……”
她面上现出思索的表情。
“后来怎么样?”王医生接着问。
“后来……”方锦如捂住头,很是痛苦的样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想不起来了……”
“你仔细想。”王医生不为所动。
方锦如拼命摇头,“我不想,我不想,我想不起来!”最后一句已经有些声嘶力竭。
乔岳朝急忙推开王医生,“想不起来就不想,你别逼着她想了。”
王医生无奈的摇头,“乔先生,有的时候刺激疗法也是一种疗法。”
“等她好点再说吧,这才刚醒呢。”
王医生无奈点头。
“这次来辛苦您了。”乔岳朝送了王医生出去。
王医生一笑,“应该的,有什么问题你随时给我打电话。”
送走了王医生,乔岳朝返回方锦如的房间,却看见她正跟谢阿姨有说有笑,他心里一动,避在一边听。
只听方锦如问谢阿姨,“我昏迷了很长时间吗?”
谢阿姨低头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您何止是昏迷啊,您变成了植物人,整整半年了呢。”
“真的?”方锦如似是有些不信,“怎么会?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们在乔先生家里,他不想让您总住在医院里,就布置了这么一个房间,也方便他照顾您。”
接下来乔岳朝就听见了让他万分震惊的话,“他是什么人,我跟他很熟吗?”
他不忍心再听下去,悄悄离开了。
坐在沙发上,他只觉得头晕,想来或许是刚才车祸撞击的缘故吧,也没心思去多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方锦如不认识他了。
他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她醒过来了是好事,可是她不记得他了……
周华轻手轻脚的走过来,“乔先生,车祸的事都处理好了,定的您的全责……”
乔岳朝摆摆手,“该赔多少钱你去赔就好了,这点小事不用跟我说。”
“医院那边还想让您去做一个头部的检查……”
“我没事,歇一会就好了,你别这么婆婆妈妈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周华很是无语,江南在一边听着也是一时语塞。
这半年一来,乔岳朝的变化简直可以用剧变两个字来形容,他不再是过去那个万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了,每天心里眼里只有方锦如。
要说婆婆妈妈四个字,形容他是最合适的了。
联想起方锦如现在在失忆,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他就替老板觉得不值。
是的,江南觉得方锦如是假装失忆的。
谁见过这种失忆方式啊,认识保姆,记得自己还有俩孩子,甚至连他和周华都记得,就是不记得乔岳朝了,可能吗?
江南心里很是悲愤。
方锦如现在身份不一样了,人家是池青的妹妹,本来乔岳朝已经转了自己的全部产业到她名下,池青又给了她很多,现在的方锦如比乔岳朝有钱多了。
别管男人女人,只要发了横财,就跟过去不一样了。江南恨恨的想。
他觉得他必须做点什么,比如说,揭穿这个虚伪的女人,想到这里,他凑近乔岳朝,“乔先生,王医生不是说方小姐失忆了吗,然而她却认得谢阿姨,是不是请王医生再来看一看?”
一句话提醒了乔岳朝,对呀,她既认识谢阿姨,没道理不认识他啊。
“马上给王医生打电话。”
就这样,王医生刚走没多久又掉转车头回来了。
又经历了一番检查和询问,王医生叹口气,“乔先生,方小姐的情况很是棘手。”
“怎么说?”江南抢着问。
“据我的推测,方小姐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失忆,而是潜意识里选择性的失忆,也就是说凡是她认为不好的人和事,都被她有选择的忘掉了。”
“啊?”江南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接着又更加恼怒,忘掉她认为不好的人和事?乔岳朝哪里不好了,为了她,连乔氏都差点丢掉了。
不,她一定没有忘,她一定是装的,这个狡猾的女人!
王医生慢吞吞的说,“人脑,是我们医学上了解最少的一个区域,有很多记载中的病情我们都不知道是如何发生的,又是如何痊愈的。”
乔岳朝已经深信不疑,“是我对不起她。”
江南愤愤不平,“您哪里对不起她了,你为了她,可是……”
“你不懂就少说两句。”
他诚挚的看着王医生,“这个病能治吗?”
王医生沉吟半晌,“首先呢,这严格来说不能说是一种病,只是因为受到了过于强烈的刺激,大脑深处不愿意承受这些事,而选择了以遗忘的方式进行自我保护。”
“那她还能想起来吗?”
“不好说,根据国内外病历的记载,多数情况下是可以自愈的,当然也不排除病人受得刺激过深遗忘的时间过长,而真的想不起来了。”
王医生低头想了想,“这样吧,我回去再查阅一些资料,最好还是安排一个时间给方小姐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再有就是千万不要再刺激她。这种选择性的遗忘不是单纯的刺激能刺激好的。”
“好的,我知道了。”乔岳朝连连点头。
王医生走后,他再次陷入了沉思,自己的种种作为,应该给她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吧,她不说不代表这些伤害就不存在。
其实她真忘记了过去也好,就当重新给彼此一个机会,让她可以重新认识他。
其实往好里想,没有多少人可以有这种重来一次的机会。
方锦如一旦醒来身体机能恢复得就很快,没过几天她已经可以到外面去散步了。
她问起过孩子们,谢阿姨说在孩子跟他们曾祖父住在一起,这个答案让她疑惑,她记得连她都没有见过张远的爷爷。
她已经混淆了过去的事情,她记得孩子们,却以为他们都是她跟张远生的。她也记得自己曾经被绑架,却不记得跟她一起被绑的杜若蘅,只以一个女人来代替。
她还主动问起过,“后来怎么样了?那个女人获救了吗?”
谢阿姨只得含糊跟她说大家都没事了,绑匪也已经伏法,她才放下心来。
乔岳朝回来的时候,方锦如正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丝。这个夏天雨水特别多,三天两头的就要下雨,方锦如自从醒来就特别喜欢雨水。
“冷不冷?要不要加一件衣服?”
方锦如转头看去,看见与她并排而立的乔岳朝。
她认识这个人,她从昏迷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他,此时他脸上带着好看的笑容,十分温和的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迈了一步,离得他远一些,“并不冷,这种风吹在脸上很舒服。”
乔岳朝察觉了,笑容黯了黯,她自醒来就一直如此,只要面对他就是满身的不自在,只要他在家,她就会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每次出来散步都挑他出门的时候。
“乔先生,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方锦如声音很柔和。
“锦如,你叫我岳朝就好了。”
“那多不好,毕竟我们也不是很熟。”方锦如淡淡一笑,这不是很熟几个字飘到他耳朵里,让他的心刺痛了一下。只听的她继续说,“老是住在打扰也很是不好意思,我想我还是搬走吧。”
她面上充满了歉意,“照说早就该走的,只是前几天护士说我身体虚弱不宜挪动,这才拖到了今天。”
“锦如……”他试图握住她的手,她却又往后退了一步,他心中一痛,只觉得眼角湿润了一下。
方锦如怔怔的看着他的一滴泪,不知怎地心中也觉得酸涩无比,仿佛跟面前这个男人有着很深的情谊似的,她自嘲的摇摇头,怎么会?
如果真的跟他情深义重,自己又怎会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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