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渠默没有李士名那么丰富的捉人经验，便只好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转面征求其余人意见，“大家认为呢？”
“额……这个，”叶耀祖先发话道，“我觉得两位的方案都可行，我们大可以再分一波人出来。”
晋光道，“可我们可能不够那么多人。”
吴大宝立马献殷勤，“我们专卫大队可任意调遣！”
丁渠默又将目光投向其余人，你们呢？
唐明文说，“我觉得叶处员的点子不错。”
众人将目光都聚焦到江煜身上，江煜点点头，赞成，翘着二郎腿自个儿寻思。
所有人都保持一个中立态度，丁渠默也不好再说什么。
潘年一直在上京没撤过，手下还有几个人，重建的事，他只用安排指挥，不用也不能亲自出马。
上京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就像迷宫一样，总能让人发现新去处，所以，76号是找不到他的。
会议散后，江煜直接回到办公室，坐下埋头处理关新交上去的文件。
关新从方格里看他一会儿，也埋头工作。
下午下班，两人离开76号。
“开会说什么了？”她在副驾驶上问。
“丁渠默想抓重建上京站的人。”
“那我们肯定要捣乱啊，要不要发消息出去让他们当心？”她征求江煜的意见。
江煜摇摇头，“这种事是其他人的分内，我们只要一点一点将两人的勾心斗角摆在明面上，让维斯人对他们失去信心，甚至是想除掉他们。”
“那么，76号还有我们的人咯？”
“有。”
“那我们能认识吗？”
“你觉得呢？”
“那好吧。”那肯定是不能的，如果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江煜是会帮他们的。
江煜嘴角一挑，“夫妻搭档要排山倒海了。”
关新假装没听见，自顾自看着车窗外后移的景物。
自从关新搬离愚园路，租房对面的水果摊也不再针对她了。
一开始她的任务的确是窃取情报，可自打江煜接手她，任务就暗地变成粉碎76号。
虽然她想的是江煜会在危难时对组织伸以援手，但还是情不自禁问出来，“有困难的时候，你会帮助他们，对吗？”
江煜不假思索地摇摇头，“帮他们，还怎么让维斯人相信我？”
这就让人又意外又生气，“你是组织的人，就算不全是，至少一半也是吧，怎能见死不救？”
“救人不是特工的首要任务。”
“那、那，”关新被堵得无话可说，只憋出一句话，“你也太没人性了。”
“成就一个卧底，有很多种方式，在这里无情，在那里就是救命。”
关新显然没懂这句话的意思，这很矛盾。
江煜接着说，“如果76号里其他特工连这点消息都得不到，还怎么挽救组织？”
关新觉得他说的确实在理，可转念一想，怎么被他带偏了呢？
重新理清思路，关新解释，“我是说，万一遇到他们无法解决的事，但又是你能解决的，你会不会帮他们？”
“你是不相信潜入76号特工的能力么？如果他们都不能解决，那一定是维斯人看见曙光了。”
关新用力摇摇头，“不不不，你又把我带偏了，我是说，突发的，很棘手的，他们来不及应对的。”
“如果你有实力帮他们，你就去吧。”
“我，我啊……”我怎么会有那种自信？自己来上京这么久，还没亲自完成过什么正常任务。
不正常的倒是挺多，按照江煜说的，前段时间两人秀恩爱，就是掩护任务！
她又说，“我就问，今天开会的那些人，有没有我们的人。”
江煜没答她，关新自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也没再多说话。
回到55号，宋阿姨已经把晚饭做好。
还没走近，她就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又是乌鸡啊。”
“也就豪气这么几天，到时候你想吃都没了。”江煜为她拉开椅子。
关心瘪瘪嘴，“笑话，你要是把我吃吐了我才跟你好讲。”
“宋阿姨煲的乌鸡这么好吃还能把你吃吐，你不得把人伤心死？”
“就你嘴丫子利索。”
像昨儿一样，吃完饭，出去散步。
夜幕缓缓降临，两人往满香饭店方向走。
刚低头看眼脚下，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就走到她前面。
关新不敢确定，也没喊。
那人一直往前走，步子不快不慢，走到满香饭店时，折进去，侧脸便展现在她眼前。
关新一讶，差点喊出来，却被江煜一把搂过腰，直接路过饭店，往前面去。
关新不解，刚要回头，又被江煜挡住。
她急着回去“相认”，“江煜，那是我们的……”
刘教官。
“我知道，别说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
身后两个一路跟着刘意的人看见江煜和关新，其中一个刚要打招呼，就被另一个人按住，提醒道，“这边要紧。”
两人随意地走进饭店，坐在刘意旁边那一桌，点菜。
江煜回头一晃，那两人已经跟踪刘意进饭店了。
他这才跟她解释，“刘意被跟踪了，你现在不能去找他，以后也不能。”
“刘意，刘教官？原来他叫刘意啊，哪个 意 ？”
江煜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直接说不知道。
“反正你不能去找他，跟你没关系，记住自己分内的事，不要管其他的，否则你会害了他们。”
关新点点头，突然面露难色，江煜低头问，“怎么了？”
“你手放在我腰上很舒服吗……”
“舒服呀，一把巴掌大，又软又香。”
“要脸要脸。”
刘意手上没拿任何东西，但是却被76号的人盯上，那么一定是做了什么让他们怀疑的事。
跟踪排查行动正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这次76号全体出动，至少在内部动静是很大的。
机要处整理情报处和电务处呈交上来的资料，一份份整理提取下去。
前面整理得很顺畅，一点都没有卡壳。
关新将手中圈画好的放在右边，又从左边拿起一份文件。
习惯性地先瞟一眼黑白照片，她又往下看。
等会儿，那是谁？
关新一惊，重新把目光挪到照片上，再看一眼名字，唐峰。
资料上写他是D组人员。
手上一紧，这份资料绝对不能被其他人看到，否则刘意有危险。
可人头已经点清，她是不可能少交一份的，现在上哪去伪造一份？
抬头看一眼前面的大钟，还有半个小时就到下班时间。
关新将刘意的资料折好装进兜里，再从抽屉里顺走一张页眉标有76号印记的白纸，在桌下折两折戳进袖口里，又把桌边的报纸拿过来，轻声展开，看到一段文字，上有：外地小商人，便拿剪刀剪下来，放进兜里，起身来到江煜办公室。
“江煜，李士名是不是要你加班啊？”关新走过去问。
江煜抬头，颔首，“对啊，你要不要等我？”
“不了，我想早点回去跟宋阿姨学几道菜。”
“也行，那今晚就试试你的菜。”
“你以前又不是没吃过。”
“好久没吃了，怀念。”
“那等会儿下班我就先走了。”
“好。”他点点头。
关新转身离开办公室。
再慢慢悠悠处理完几份资料，元源先抬头看背后大钟，伸个懒腰，累道，“哎哟，我脖子都直不起来了，我先走了啊，剩下的明天再来吧。”
其余人也从一大堆资料里抬起头来，疲惫地跟她挥手再见。
关新也满眼疲惫，起身说，“我也先走了，这资料太多了。”
“走吧走吧，我们也收拾收拾。”
众人纷纷整理整理就散去。
关新离开76号视线，进入一家服装店买一身容易行动的便服换上，打车到申报印刷厂，叫车夫在对面等着自己。
印刷厂里还有不少人。
来到接待处，关新含笑走上去和负责人握手，说，“你好，我想给我先生做一叠名片。”
“好的，小姐，坐下说，”负责人做一个请的动作，问，“敢问小姐贵姓？”
“姓关。”
“先生的信息呢？”
“先生叫江煜，长江的江，词人李煜的煜，职位就写机要处处员。”
“哦？看来关小姐的先生身居要职啊。”
“不过是小打小闹，混个名头。”
“还需要印制其他信息么？”
“还有电话，”关新低头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纸条，“这个。”
负责人接过，“好的，那您明天来取。”
关新点头，“谢谢。”起身离开办公室。
然而她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避开人群来到印刷厂角落里。
一个工作人员走出来，身上还穿着工作服。
关新轻声跟上去，在她脖侧用手一砍，那人便晕过去。
关新把她拖进巷子，换上她的衣服，从她出来的地方进入，走几步，就隐隐听见机器运作的声音。
寻着声源往里走，只见许多台机器正在运作，里面工作人员忙忙碌碌，各司其职，手脚麻利。
一位大叔看见她进来，招手道，“你你你，过来，这边这一小堆，是广袤公司要求印制的广告，你来印。”
关新忙点头，跑去那方，看了看这台小型印刷机，幸好自己以前见过别人操作。
广告是双面的，必须要人守着翻面印刷。
关新很自然地将资料摸出来，打开铺平放进油印机里，再用报纸条把“D组员”一排遮住，然后把袖口里的76号标印纸拿出来，放进机器里，按下打印按钮。
一张新资料一寸一寸露出来，最后落在出口盘里，关新拿起一看，果然只有申报里的打印机才能打印出和76号一样的东西。
关新把新资料卷成一小桶，用绳子一捆，撩起衣服塞进裤兜里，又用衣服盖好，接着赶紧印制广袤公司的广告。
匆匆印刷完，放在原处，关新自然而然离开印刷间，拐角进入小巷，换回衣服，也将工人衣服换好，急匆匆离开申报印刷厂，坐上黄包车扬长而去。
关新看一眼放在一旁的76号工作服，眼里寒冰凝结。
此行已经浪费很多时间，只希望自己运气好不会被拆穿。
坐车回到55号，关新下车付钱，转身抬头就见江煜不善的表情。
关新虽心虚，却故作淡定，走上去问，怎么了？
江煜没答话，拉起她就上二楼进卧室，关门，十分严肃，问，“你去哪了？”
现在天已大黑，她在外面至少待了三个小时。
“去给你印名片了呀。”
江煜二话不说，伸手就摸进她新衣服的裤兜里，摸出那卷印制好的资料，打开一看。
“你在干什么！”江煜尽量压制自己的怒吼。
“刘意的资料不能落在他们手里！”
“你太冲动了！”
“这资料万一落在他们手里，刘意一定会死的！”
“可是你要清楚你这资料是从哪来的！”
76号……
她从76号拿的。
“你怎么就敢确定他们没有仔细看过这份资料？！”江煜气恼地厉害，这个不知轻重的女人。
“可是既然他们敢拿给我们，就说明他们还没看见！”
“你太天真了！他们一定已经备份了一份资料，你这样做，就是葬送自己！”
“那他们为什么还要送来机要处？”明明已经将这些人的资料备份出去，为什么还要送来机要处，这么赤裸裸的泄露，他们不会这么快就要抓卧底了吧？
“你再给我说说，他们把资料拿来机要处，是怎么吩咐的？”
关新回头一想，“他们好像说把其余资料可疑的勾点出来，再把资料分类。”
“对，他们说的是其余，他们已经整理过资料了你知不知道！”
关新吓得一个趔趄，轰一声，心跳冲上天灵盖。
所以，刘意的资料也在里面，只是让他们再做个分类存档，而他们那，是有备份的，不管她改不改都没有用。
况且改了一旦被发现，她一定会死得很难看，到时候还要牵连江煜。
关新忙把另一张折成小块的原资料从钱包里拿出来，谢天谢地自己还没烧。
“江煜我错了。”
她把新资料塞进江煜手里，转身将自己打印的在烟灰缸上烧成灰。
看到她认错，江煜语气也缓和下来，“下次做事能不能先和我商量一下。”
“好好好。”关新丢掉燃烧的纸张转身向他，一脸诚恳听话。
“饿了没？”他问。
关新点点头，怕他生气又立马摇摇头，“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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