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重击

2018-03-15 作者: 九枫书森
第219章 重击

祝惠生心里虽不安,但面上也不能表现出来,一是自己在她面前的自尊心不能掉;二是不能让自己的担忧传出去搞得人心惶惶,否则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关新又问,“李主任该不会又要我们去刑场练枪法吧?”

“不会,”祝惠生一笑,“李主任想效仿江处员审讯的方式,似乎更有效。”

“什么方式?”

“地下党普遍很重情义,所以拷打他们,不如当着他们面拷打他们的战友。”

关新哈哈一笑,“这方法,还真是残忍有效。”

……

简易又从饥肠辘辘中醒来,清涎的口水吞了一次又一次,从嘴角到耳根,已经被泫液打湿。

胃里空荡荡的却绞作一团,疼得简易想呕吐。

第一次,他的胃饿到绞痛,饿到想吐。

以前虽然一路漂泊,却总能找到吃的,就算是草根榆钱儿都能充饥,

可这里,地下是冰冷死硬的水泥地,周围是几堵墙,一前一后,嵌着一门一窗。

他眼前发花,用尽虚弱的力气抬起沉重的脑袋。

久久贴着冰冷水泥地面的脸已经冷得几乎没有什么知觉。

抬头拼命皱额看看躺在身旁的两人,他们也像自己,手脚都被绑着。

艰难贴着墙坐起来,简易歇了好一会儿,才试图把他们叫醒。

“杨叔,莫叔?”

如此又叫了好几次,才见两人有动静。

简易仰面长舒一口气,幸好两人还活着。

两人也挑起沉重的身体慢慢坐起来,看看四周,头顶一扇小窗散进来的刺眼阳光告诉他们,外面正是个好天气。

不知道三人已经昏迷多久,只记得那天发生了什么。

杨谦伟眯眼看了会儿窗外的阳光,回头,张张干涸黏稠殷苦的嘴。

他清楚记得那天自己带着简易逃跑,他们又遇到那个死神……江邻永。

这次,江邻永不只抓了简易,还连带他一起。

杨谦伟早已做好牺牲的准备,暗自庆幸莫出尘没有跟自己在一起,

按照江邻永之前的套路,杨谦伟心想,他应该只会抓自己和简易,只是可怜简易这孩子,年纪轻轻。

怀抱一丝欣慰的杨谦伟被打手押着走向一辆车时,遇见同样欣慰地坐在车里的莫出尘。

两人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仅存的一丝欣慰灰飞烟灭,转而变成惊讶,继而陷入茫然的恐慌……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76号这次,把他们余下兵分两路的人都一网打尽??

……

几人没有怎么被拷打,只是关在屋子里饿着,饿晕过后,醒来,再饿晕,再醒来,以此往复,中间饿到不行时,他们才会给饭吃。

所以,他们不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不过看外面阳光日头,应该是早晨。

三人挪到一堆取暖,天气越来越冷,穿过巴掌大窗户的阳光,让人根本感觉不到什么暖意。

杨谦伟看着快要不行的简易,又想着对方没有一定要杀自己三人,所以一定要活下来,万一逃生了呢?

一想到这,他便借助墙颤颤巍巍站起身,饥饿让他的双腿战栗打闪。

贴着墙凭靠毅力,极其困难地走到门边,他用脑袋撞门,发出虚弱的呼救,“救命啊……救命啊……有人不行了……”

外面紧紧守着门的两人立时就把门打开。

失去支柱的杨谦伟朝前面一倒,两个打手合力将他接住拖回屋子丢在地上。

莫出尘和简易紧张地趴向他,害怕他出事。

杨谦伟的气息不比他们硬朗,要是再不吃饭,三人都将走到生命的终点。

可是他们怎么能服气呢??

自己怎么能以这样的方式死在76号里呢?!

没多久另一个打手端来一碗汤,三碗饭,饭上躺着几块鱼肉,汤也是鸡汤。

三人并不奇怪,因为前几次剩最后一口气时,吃的东西比这还好。

他们越来越摸不懂对方的意思……

既然存心要饿他们,何必又要备这么好的饭菜?

既然不想让他们死,何必又要屡屡试险把他们饿到只剩最后一口气??

难道他们就那么有自信,能够把握得好这饿刑的程度?

前几次,他们不愿吃饭,一心想饿死了结,结果几个打手进来拼命给他们塞饭喂汤,

也就是那么几次,杨谦伟才渐渐明白,这些人,不想让他们死。

可这一切的矛盾,又让他们不懂背后操控者的目的。

这多天,性子也磨够了,却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审讯。

对方的高深,让杨谦伟摸不着头脑。

隔壁房间时常会发出指甲抓挠墙壁令人难受的声音,也会偶尔发出女人低沉嘶哑的呻吟,有痛苦,也有无助。

隔壁也关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

夜晚的76号,守卫严密,空荡的前后院,只有巡逻专卫零碎的步伐声。

……

关新一袭黑衣,一条蒙面巾,装上两枚手榴弹两条弹夹,又给手枪装好子弹,拉开保险栓,别在腰间,匆匆离开别墅。

没多时,身后跟上来两三个相同装束的人,是唐海、文义和武端本。

四人一路无言,赶往76号。

与此同时,其他几路人也已在路上。

……

江邻永坐在大厅外面台阶上,闷闷抽着烟。

白色的轻烟在月光中升成云雾,又慢慢融于透明的空气之中,再寻不见。

一口一口烟圈儿吐着,江邻永兀自出神。

……

几队人马准时到达76号外面并藏好。

王洗单独带一个人,准备开第一枪打响这夜战争。

前院开阔,巡逻的人也要多些。

带着阮具忖趴腰摸黑行至大铁门一侧,王洗抬枪瞄准往这边走来的一支巡逻小队的头人。

一枪爆头!

随着这一记尖利震耳的枪声划破夜的宁静,巡逻的人纷纷警惕端起枪。

江邻永也迅速摸出自己的枪,跑过来示意他们先不要开。

王洗心中郁闷,要不是关新下令,他现在一枪就可以崩了江邻永。

江邻永看专卫倒地方向,立马就判断出那人的藏身之地。

他慢慢转身,似还在搜索抢手在哪般。

王洗心中一阵轻傲,这人也不咋滴。

哪曾想刚一个大意,江邻永就忽的转身,枪口直对铁门一侧,“嘭”一声打在墙上。

王洗只听一声巨响,耳朵还在嗡鸣,就被阮具忖一把拉到一边。

江邻永飞快跑到大门口一把打坏铁门的锁,冲出去就朝夺路而逃的两人开枪追击。

其余人见状一半跑出来,一半留下注意防范再度袭击。

就算被突然袭击,他们也没有慌乱。

关新在对面大楼看见这一切,李士名这一次,下了细活儿。

……

江邻永刚追一会儿,就停下,示意其他人别再追,“回去!”

他知道这是调虎离山,自己万万不可穷追不舍。

一行人又急忙忙回到76号,刚跑到门口,就听到大片密密匝匝的枪声,果然,这次敌人准备充分!

王洗和阮具忖一路拼了命地跑,没多久就听见后面没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一个回头,才发现确实如此。

两人已经跑出去好远,一个急刹车,提起枪又倒回去。

整个76号外墙,被五个驾着机关枪的人围攻,他们踩在临时码建的沙袋上,“突突突”横扫里面的专卫。

两人又跑回76号大门,守着,不能让他门从这里出来威胁扫射的战友。

江邻永大惊失色,一面躲开沸腾轰烈的弹雨火光,一面眼睁睁看着专卫接二连三倒下,速度之快。

江邻永于危嘶吼下令,“散开!散开!”

在一旁开枪保护他的陈阿鹿也跟着大喊,“散开!散开!”

离得近的人听到命令,纷纷照做,继而又把命令往前传。

扫射手只有五人,围了76号一圈,密度很小,一旦里面的人都散开,扫射的效率就会大大降低。

女生梁仙看着局势,估摸着能仍手榴了,便摸出一枚,刚要拉线,就被一旁的男人屠岑拉住,担忧道,“可不要伤到他们了。”

梁仙皱眉,“他们在后门我们在前院,顶多就是地晃一下,窗户抖一下,不碍事。”

说着,梁仙拉开弹线,往里一扔,扔在大院中央。

手榴在空中炸开,墙外的人立马趴下躲避。

梁仙和屠岑赶紧蹲下,脚下沙袋承载着两人。

爆炸刚过,里面幸存的人还在反应时,扫射继续,梁仙屠岑和王洗阮具忖四人也兴致勃勃加入枪战。

梁仙屠岑跑到后门,为即将从这里进入76号的关新、唐海、文义、武端本作掩护。

江邻永躲过一劫,还来不及搞清状况,就立马拉着一脸懵的陈阿鹿跑进大厅。

这些人,一定是来劫囚的!

两人刚跑进走廊,迎面有人一枪打在陈阿鹿左腿上,立时就爆发一声惨叫。

江邻永来不及看他伤情,一面开枪躲避,一面继续前进。

文义和武端本围堵江邻永,防止他靠近这边。

关新和唐海顺利摸往关押杨谦伟等人的地方。

……

三人正靠在墙上睡着,忽听到外面一声枪响,一个激灵,纷纷醒来,紧接着,那一枪似开战的号角般,发号一场听觉的声势浩大。

外面枪战十分激烈,三人纷纷起身一蹦一蹦跑向门边撞门,门外朝天发射一枪,并大声呵斥,“别动!”

三人见门外还有人,自己又被捆着,就算撞开门也不能趁乱逃出去,便又跳回窗下。

三人焦急听着外面轰轰烈烈的枪林弹雨,这是绝好的逃生机会,他们不能放掉!

杨谦伟跳到莫出尘身后,开始用牙咬绑在他手上的绳子。

莫出尘刚一个惊,后才知他想干嘛,便乖乖配合。

粗壮的绳子绑着死结,缠绕地非常复杂,杨谦伟咬半天也没咬松。

一旁简易看得焦心,想上去帮一把,可发现那根本放不下自己一张嘴。

杨谦伟在拼命咬时,莫出尘也在拼命试图挣开绳子。

……

关新开枪打死守在门口的两人,又一枪崩坏门锁。

三人惊鸿回眸,只见突然出现的三个蒙面黑衣人。

……

江邻永被两人逼得寸步前进不得,只能偶尔开一两发枪躲在墙后。

前面陈阿鹿还抱着汨汨淌血的大腿痛苦呻吟,江邻永不再试图阻止劫囚,而是抱头猫身跑到陈阿鹿身边一把将他拖到一面墙后,“嘶啦”一声撕开外套里面的衬衣给他包扎止血。

陈阿鹿痛到已经不知道周围在发生什么。

三人顺利被救出来,跟着前面几个黑衣人逃之夭夭。

扫射的人继续扫射,换了几次弹夹,“突突突”的扫射不歇。

……

前方路口停着一辆车,里面坐着刘汉堂。

关新让刘汉堂下车,让文义坐上去把这三人送走,她要在76号的人出去报信之前让这三人安全逃离上京。

76号的电话线早已经被她切断,江邻永要想报信,只能跑出76号。

……

76号活着的还在继续死守的人已经所剩无几,要不是密件还在76号,关新铁定让他们一人一枚手榴弹把76号给炸平。

江邻永看着外面惨烈的死伤情况,又回头看看面色虚白呻吟的陈阿鹿,想了想,举起枪离得远远的毫不犹豫打在自己左臂上。

一米内的距离,子弹完完全全穿过江邻永手臂的肌肉,最后卡在肉里,露出一点子弹头。

一阵剧烈的疼痛伴随着抽搐,手中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痛到扭曲,江邻永紧紧捂住飙血的手臂,用牙再咬一截布条下来,用嘴配合着右手替自己包扎。

他现在只能等,等到外面枪声什么时候停止。

也许枪声停止的时候,外面人也已死光。

到时候只剩下自己的陈阿鹿,一定会被李士名狠狠用刑。

不过阿鹿伤得这样中,以后一条腿算是残了,

自己给自己补的这一枪,算是为自己博取点同情。

他刻意避开自己的骨头,让子弹打在肌肉上,这样,虽然很痛很痛,痛到撕心裂肺,但还不至于废掉一只胳膊。

他明白为什么人都救走了,外面的扫射还没停止,因为对方要趁夜把人救出去。

“这群人……”江邻永咧嘴一笑,苦涩之中有些佩服。

他们的确是一批与众不同的地下党,这才一来,就给上京汉奸党和日寇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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