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楼时，祝惠生问江邻永，“小永，这些天你守夜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江邻永摇头，“没有。”
“那大宝呢？”祝惠生想旁敲侧击一下。
“这我不知道，得问大宝啊。”
“你跟大宝关系怎么样？”
江邻永知道祝惠生一心想试探些什么，却想也没想般，回答，“能吃吃饭喝喝酒。”
意思就是，他们只是酒肉朋友。
“那大宝最近有什么反常吗？”
“反常？”江邻永一想，“没有吧，反正我看到的，都很正常。”
“那你的手下陈阿鹿呢？”
“他一般是跟我在一起的，不过我等会儿可以去问问他。”
“行。”
说着，两人已经下楼，来到吴大宝办公室跟前，江邻永自觉留在办公室外面等待吩咐，祝惠生一个人进去，江邻永把门关上。
“大宝。”
吴大宝正在专心核对手头的什么东西，没注意有人进来。
抬头，见是祝惠生，吴大宝立马堆上一脸笑容，请祝惠生坐下，坐在沙发上。
“我给您倒杯水去。”说着，吴大宝就要去倒水，被祝惠生抬手制止。
“别，一会儿就走。”
吴大宝只好转回身体，哈腰卑躬问，“祝秘书有何贵干啊？”
“是这样的，我就来问问你，这几天守夜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吴大宝一脸诧异，“没有啊，怎么啦？”
“一楼枪库里多出来几把枪知不知道？”
祝惠生没有说的是，枪不只多了，而且还不属于76号。
吴大宝心里咯噔一下，背脊冷汗刷得一冒，却将镇定好奇无知装的恰到好处，“多了？？是不是楼上的被拿下来了？”吴大宝伸手一指头顶。
祝惠生细细瞧着他，没有发现任何端倪，便微微一笑，把吴大宝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来，大宝，坐着。”
吴大宝坐下，祝惠生又问，“你跟小永关系怎么样啊？”
吴大宝随口一答，“朋友呗，”随即立马改口，露出恭维的笑，搓搓手，“以前是啊，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现在是厅员，我还只是个队长呢，不敢称兄道弟的。”
“这话听起来……你们有矛盾？”
突如其来被祝惠生这样一说，吴大宝连忙摆手否认，“没没没，这可没有啊祝秘书，这话不能乱说的。”
祝惠生哈哈一笑，拍拍他肩，“看着昔日同等级的朋友一朝升官，心里头有些嫉妒也是有的。”
吴大宝似被祝惠生说中一般，低头心虚一笑。
“那这几天，你们轮班是怎么轮的？”祝惠生又问。
“就按李主任吩咐来的呀，这两天嘛，上半夜我守，下半夜江厅员守。”
“那有没有你们两个一起守的情况？”
“没有啊，轮班的时候，我们互相打个照面就离开了，不过江厅员一直住在76号，这是您知道的。”
“这我知道。”
“再说了，我们严格按照李主任的要求来的，不敢造次。”
说着，吴大宝有些心虚一笑，被祝惠生完完全全捕捉在眼里。
祝惠生也没说什么，起身，“那我先走了，大宝。”
“好，好，”吴大宝也起身，点头哈腰目送。
打开门，江邻永还在门口对面等着，本一直低着头踢脚下，见门开了才抬头。
祝惠生离开吴大宝的办公室，江邻永跟在后面。
“吴大宝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祝惠生问走在后面的江邻永。
前面走来一个同事，刚要开口说话的江邻永便合上嘴。
一路上都有人经过，江邻永便一直跟他回到办公室，才说，“应该没什么吧。”
祝惠生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可是，在说关于你们守夜有没有在一起的问题时，吴大宝有些心虚，”他问站在前面的江邻永，“吴大宝在隐瞒什么？”
“我想，应该是他连着喝醉两次吧。”
“两次？？”祝惠生有些惊讶，醉一次不成，还醉两次？
“对啊，所以我就替他守了两晚上，第二天一早，还求我别给你和李主任说。”
“你说，”祝惠生思考着，“会不会是趁着这个间隙，有人把枪放进枪库？”
江邻永一个寻思，“有可能。”
“那给我说说他两次都和谁喝酒去了。”
“第一次我不知道，第二次的话……”江邻永犹豫了。
“第二次怎么了？”
江邻永一脸呆，“我说了祝秘书可别揍我。”
“你先说。”
“第二次，他请我去吃饭。”
话音刚落，江邻永就一声惨叫，只见祝惠生二话没说，拿起桌上的文件夹就朝他砸去，吓得江邻永捂脑提腿躲都躲不赢。
“你！你还敢在守夜的时候和他去吃饭！”
“那晚上该他守嘛，我想着，他既然敢叫我去吃饭，肯定就是自己有安排。”
江邻永最后一句话说到点子上，提醒了祝惠生……肯定是吴大宝自己有安排。
“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祝惠生指着江邻永说，“去调查，吴大宝这些天第一次醉，是和谁吃的饭，在哪吃的。”
“这……”这毫无头绪的，怎么调查啊！
祝惠生完全不理睬江邻永的犯难，抓起笔筒就要朝他扔去，江邻永双脚一跳，溜之大吉。
刚下楼，吴大宝就贴过来，悄声道，“江厅员，里面怎么，怎么还多出来枪了？？”
晋光不是全偷走了吗？怎么不只不少，还多出来了？？
江邻永问，“晋光在这之前，有没有交代过你什么话？”
吴大宝一想，一拍手，“想起来了！”
那天晋光不是让他就看着就好了嘛，这应该是晋光的计划，不过，他是什么时候把枪又转移进来的？
“我们别管了，照上面吩咐做吧，反正现在也赖不到我俩，就看他们斗智斗勇去。”
“行行，就听江厅员的。”
“那我问你，那天你跟谁去吃饭了？”
吴大宝知道江邻永口中的“那天”是哪天，想着两人已是一跳绳子上的蚂蚱，也就毫不避讳，说，“就晋处员啊，就跟他，我那天不跟您说了嘛，就是他找我去谈那件事。”
“哦，”江邻永似想起来一般。
……
“掌柜的，晋处员和吴队长最近到你这来吃过饭吗？”江邻永带着祝惠生给的几票人，走进满香饭店，走过场似地问问。
“来过啊。”
江邻永一听，来了精神，“什么时候？”
“前不久，两人还醉的不清呢！”
江邻永转身，对身后的一个打手说，“回去告诉祝秘书，经过我们地毯式的排查，在满香饭店得知近期两人来过，而且是醉着离开的。”
“是。”大手转身跑出饭店。
“掌柜的，谢谢你啊。”江邻永毫无诚意地道谢，转头刚要走，就被掌柜的喊住，
“江厅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江邻永偏头说，“以后啊，76号常来你这的人，都帮我记着点。”
“好的好的，江厅员。”
说完，江邻永就带着打手离开满香饭店。
……
“晋处员？”
五点半，76号下班，晋光收拾完东西提起包拿起椅背上的衣服抬头刚要走，就听见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来人是祝惠生，脸上笑容“友好”。
……
眼见着就要到六点，芳菲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干脆走出医院到大门口张望。
等不到晋光，她是不会走的！
不停看着手腕上的时间，分针又走完表盘一半。
六点半了，晋光还是没来，她知道，晋光可能出事了。
拦下一辆黄包车匆匆来到最近的银行开了个保险柜，将六根金条存进去，然后芳菲又马不停蹄来到76号门外。
76号大门已经关闭，里面空无一人。
她只希望，晋光现在还好好的。
来不及多想，含着泪，芳菲拔腿就往家的方向跑去。
桃粉色的旗袍如一朵盛开的桃花，在寒冷的傍晚慌张绽放，企图将生命贡献。
……
“芳菲？”刚跑到一栋别墅前，就有人喊住她。
芳菲偏头驻足，居然是关新。
关新连忙打开门，抓住芳菲颤抖的双手，只见她满脸慌恐。
“怎么了？”她关切问。
芳菲含着满眼泪水，“关处员，救救晋光啊，救救他吧，我求求你了！”
说着，芳菲整个人就要瘫软下去给关新下跪，关新立马扶住她，也是一脸焦急，“到底怎么了？？”
芳菲长话短说，将自己谁知道和猜测的一切都告诉关新。
关新没有多说，拉起芳菲的手就快步朝前走，两人坐上一辆黄包车往李士名别墅去。
黄包车刚走没多时，江邻永就迎面开车过来，匆匆伸出头招手让两人上车。
关新随意抽出一张钞票付了车钱，和芳菲下车坐进江邻永车里。
芳菲知道，江邻永肯定知道什么。
“江厅员，您是不是知道什么？”芳菲一上车，就扑上来问他所知道的详情。
不用看也知道，芳菲现在已经哭成个泪人。
“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晋处员现在在李主任家里，
我知道晋处员是无辜的，就想来找关处员想想发子，没想到在半路上就遇见你们了。”
这是谎话，因为是祝惠生让他来找她的。
“难道李主任在怀疑晋光什么吗？”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76号枪库多出来几支枪，然后祝秘书派我调查，才发现这事可能和晋处员有关系。”
“枪？？？”芳菲一脸无知惊愕，她一点都不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枪库里多出来几支枪，还要赖到晋光身上呢？？
关新安抚安抚哭到快要断气的芳菲，“这一定只是个误会，咱们过去看看情况就好了。”
为了分散芳菲激动的情绪，关新让她把自己知道的，再细说一遍。
总结出一条思路，关新凑近芳菲耳边这样说，“这样，等会儿到李主任家中，万一他拉你问话，你就这样对他说……”
车快速往前开，终于在一栋欧式别墅前停下。
芳菲急匆匆下车，关新和江邻永赶紧跟上。
别墅大门和内门都大大敞开着，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祝惠生在内门门口等着他们，有些诧异的是，关新怎么也来了？
祝惠生把关新拦下，“让芳菲一个人进去吧。”
芳菲鼓足勇气，满脸泪水，颤颤抖抖走进别墅大厅。
大厅一排黑衣打手，从大厅客厅的正中央延伸至楼上。
这是在指引她去有李士名的地方吗？
……
“小新你怎么来了？”祝惠生问身旁的关新。
“我在家刚刚关大门呢，突然就看见芳菲急匆匆眼红红的从门口跑过，我就出来拦住她问她怎么了呗，然后她让我帮忙。”
江邻永说，“祝秘书不是让我从公济医院去接芳菲吗，结果你猜怎么着？
我刚到，芳菲就神色匆忙拦下一辆黄包车，我觉得奇怪，就一路跟着看她要去哪呗，
哪知道，她居然往76号去了。”
这就能说通三人同时来到这里的原因。
“小新，你先回去吧，别掺和这事儿。”祝惠生对关新说。
“这到底怎么了？”关新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祝惠生看着反正人都来了，不妨讲给她听，也无所谓。
……
芳菲顺着一排打手延伸的方向朝前走去，抹一把眼泪，就按照关新说的话，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推开房门，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在等着自己。
……
“原来是这样，”关新听完祝惠生的讲述，“难道就因为晋光和吴大宝喝过酒，你们就断定这事跟他有关？”
“只是猜测。”
关新微微眯起眼，身子往后微倾，“哟？只是猜测，居然搞这么大阵仗……”关新将视线移到门内一长排打手身上。
……
“坐吧。”李士名用眼示意一下自己对面的椅子对芳菲说。
芳菲身子还有些颤，扶着椅背坐下，有些不敢看对面的李士名。
这是一间书房，李士名叫人专门在空处摆上两张椅子。
两张椅子之间的距离有一米多，中间没有任何东西的隔离。
“你知道我‘请’你来的原因。”
芳菲低着头，没有说话。
“说说吧，76号的枪怎么回事。”
犹犹豫豫之间，芳菲终于开口，“他只是想带我离开。”
说着，芳菲看向李士名的眼，泪又簌簌而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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