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新蹲到别处,虽然看不见四周,但她双眼就盯着方才门的方向,只要里面有人出来,多半就有灯光,就算没有灯光,也有她能够听到的动静。
就这样一直蹲着,脚蹲麻了就稍稍站一站再蹲下。
时间其实只过去五六分钟,而关新因太专注,总觉得已经过去很久,所以她急躁的性子又犯起来。
在灌木丛里勾着腰跺几步,眼睁睁盯着那黑不溜秋的地方,渴望有一丝光能够透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那头悄无声息露出一丝狭长昏黄的灯光。
关新立马紧紧锁定那处,小心翼翼潜到可以看到门内情况的地方藏好。
那扇门被打开,她看见里面并没有守卫,只是刚刚出来两个人,警惕看看四周后,便朝前走去,弯身钻进灌木丛离开。
等两人完全走开,关新迅速跑过去,打开门进入神秘地带。
关上门转过身看,是个洞壁坑坑包包的地方,左边嵌着一盏昏黄的钨丝灯。
灯光太过柔和,甚至是灰暗,让人有些看不清切脚下。
右边有一道洞门,关新悄悄走过去看,洞身有些长,看不见人影。
就这么一个通道,万一撞见人反倒要完蛋,到时候只能原路返回,很容易被人追上。
万一正当自己逃亡之际外面那两人回来,自己就算是插翅难飞了。
正想着,她已经慢慢来到一个分岔口。
左右各一个,要不往左,要不向右。
透过两个通道,看不出他们通向何处,只能凭着感觉走。
关新靠直觉选择左。
拐过两个弯,眼前空间霍得开朗起来,且与来路时所见完全是天壤之别。
这里的布局相当专业化,就像专业的实验室。
刚刚穿过的通道就像虫洞一样,带她来到另一个世界。
关新抬头一看,右手一间屋子上的门牌,上面用日语写着“实验服”三个字。
打开门走进去,里面灯火通明,房间里不只有许多白色的实验服,还有防毒面罩、手套、试管等,总之都是实验用的器械道具。
关新取下一件衣服套上身,又拿起一个口罩和一顶印有日军标志的红太阳的帽子戴上。
离开房间顺手把门关上,她朝着散发出着浓烈化学药物味的地方走去。
走过一间间白色房门,前方终于有若有若无的人声,像是两个人的窃窃私语。
她毫不犹豫朝前走着,突然,侧面闪出一个晃白的人影,关新吓得瞳孔一缩。
脚步有那么片刻的停留,关新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站住。”身后响起日本男人的声音,与地面上日本人的声音有些不同。
关新呼吸一个冲愣,停住脚步,不敢回头。
气氛由寻常的紧张变得瘆人,脑袋里嗡嗡作响,心脏也随之变得动荡不安。
此时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男人半晌没再说话,关新腰板挺直,硬着头皮转过身。
目光扫到那人胸前口袋上的小胸牌——井田古武。
“井田先生,有何吩咐?”她用流利的日语问男人。
“没什么,只是现在我们的实验处于非常重要的阶段,你应该时刻留在实验室里帮助大家。”
“是,井田先生。”关新点头哈腰,转身离去。
原是虚惊一场,关新闭眼深深吸一口气。
走到一扇磨砂玻璃门面前,化学药物的气味已经非常浓烈。
关新推门而入。
里面一群白花花的人在忙前忙后。
许多人跟她穿着相同的衣服,其中有几个帽子下露出花白头发的男人胸前有胸牌,写着他们的名字。
看来,胸牌应该是身份的象征,只有有高大上身份的人才能拥有。
关新自然而然走到一处,余光扫过有些大但仍然挤满白衣人的实验室。
她清晰地知道,这是一个化学实验室,而且跟人体有关,只因被白衣人团团围住的地方,那张床上,赫赫然就躺着一个上半身赤Luo的男人。
透过人群的缝隙,可以看见那男人身上有淤青,从额头到身体裸露截止的地方,凌乱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有些是乌红的新伤,有些是青紫的旧伤。
男人脖子上的勒痕很奇怪,似乎在旧印记上面又常常有添新的。
也不知是他自己想寻死还是这些人在摧残他,或者是两种情况的集合。
这压抑陌生又令人不适的气氛在散发着危险的讯号。
这些人在拿活人做实验,而且肯定是非常糟糕的实验。
日本人在搞什么????
关新抬起脚步朝人群靠近,“怎么样了?”她用娴熟的日语悄声随口一问。
身前的日本女护士闻声回头,小声回答她说:“效果依然不理想。”
关新扫一眼对面围着实验床的人,看一眼眉眼最焦虑的男人,目光下移,他的胸牌上写着“古木狄四郎”。
“那古木先生现在应该很苦恼吧。”关新又对女人说。
女人再次转过头,眼神之中有些诧异。
关新心中耸然一动——难道自己说错什么了被发现了??????
她感觉地到自己的每一根汗毛已经在眼前这个日本女人的注视中刷刷直立起来,她的手悄悄往放枪的位置移去,只见那女人开口,“你怎么能叫古木教授为先生呢?他只喜欢别人叫他教授,以后别这样了。”
关新暗暗大松一口气,“这几天忙的焦头烂额,都忽略了呢,谢谢你提醒我。”
女人没再说话,转过头去,听那头古木发话,“真是意外,我以为这次我们将迎来最后的胜利,没想到竟还是这样的结果!”
古木万分失望悲痛,没想到自己日日夜夜呕心沥血的研究还是止步于成功之前。
始终不能够到达那种理想的效果。
这时,旁边胸牌上写着“大岛黑武”的男人说,“这次已经比上次好了呢,实验者在吸入我们的气体后,内脏坏死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不!”古木明显不喜欢大岛这样的话,开始失控咆哮,“我要他们一吸入我的气体就立刻死亡!不给他们片刻挣扎的机会!”
古木对于自己实验的态度几近疯狂。
关新细致听着两人对话,双唇早已紧抿,这些人在制造有毒,不,是剧毒气体,以此来杀死中国人。
对,她确定是中国人,不论是从当今水深火热的局势还是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来看。
因为男人有很浓重的农民气息,朴实健硕,一定是个憨实的农忙人,是国人。
这到底是多恐怖的计划,那个古木狄四郎居然想让吸入毒气的人立马内脏糜烂从而死亡。
不行,她一定要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
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古木身上,关新无声无息转身打算离开。
“站住!”
身后霍然响起古木大声的呵喊,关新眼皮一跳,赶忙转过身,义正言辞,“教授,我认为此刻我应该继续做好自己本份内的事物,不能耽搁。”
古木眉头皱得更加厉害,半晌没说话。
关新眼神坚定的背后全是伪装的心惊肉跳。
没人知道此刻的她是有多心慌恐惧——一是得知这么惊人的消息,她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出去报信;二是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暴露,一旦暴露,绝无逃生的可能,而且这恐怖的消息也将葬送在自己这次行动中。
可如今这情况,自己的性命,就在一线之间。
“你叫什么?”古木问她。
整个实验室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气氛十分凝重,每个人都屏着呼息,她甚至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脏“砰砰”作响的闷声。
“不好了!那边有个实验者发狂了!”一个男人跑进实验室。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所有人的目光从她身上拉开。
化学狂魔古木立马撇开关新带着众人前往关押室。
实验室立马走空。
那个前来报信的男人却留在最后,竟还没有一丝要跟他们一起走的意思。
关新在等着站在自己前面的男人离开,这样她才好离开。
那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回头用仅露出一丁点的眼睛看她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朝前走,一路离开实验室。
关新只觉那眼神莫名其妙,见男人走了,才赶紧也离开这。
在岔口处,男人却并没有朝关押室方向去,而是朝出口。
关新这就纳闷了,这男人总给人古怪的感觉。
男人突然加快脚步,关新紧紧跟上去。
门口没有一个守卫,男人顺利出去,关新只知道这是唯一出去的机会,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把握住。
刚打开门走出来,黑暗中一双大手就将她的口鼻紧紧捂住。
挣扎不得,也不敢挣扎。
身后的人一路死死控着她,押着她往前走,穿过灌木丛和树林。
走了一会儿,已经远离那个地下实验室,依稀能看见月光。
关新黑色的眸子在月光下稀疏斑驳的叶影中泛出点点泪光。
自己这到底倒的是什么霉,本以为虎口脱生逃出来就是海阔天空,自己也想过要提防走在自己前面的那个男人,可大意就在开门的那一刹那。
现在在身后控制自己往前走的人一定就是那个男人,不过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把自己胳膊拧得生疼,她也没敢吱一声。
毕竟只要外面没人接应他,自己还是有可能脱身的。
任何事情,都要抱一点希望才行。
已经完完全全走出别墅,再往前走一段,关新终于敢放手反抗就地一搏。
身体一挣,迅速摆脱开男人双手,她不可能还回头与那人缠斗,一心只想着逃跑。
没曾想背后那人反应也是极快,一把又重新抓住她。
关新转身就是一拳笔直要砸在男人身上,那人却大手一握,将她拳头死死抓在自己手中。
她这才有心抬头看看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正当她抬头的一刹那,男人也正将白色面罩一把扯下。
“江江江江江煜!!!!”
没错,是江煜……“哎呀疼疼疼疼!”关新龇牙咧嘴小声嚎着,一路抓着自己被江煜死死拽住的胳膊。
江煜一把将她扔在沙发上。
两人已经回到家中。
客厅沙发桌上的台灯还亮着,说明有人在找她,不就是江煜嘛。
关新揉揉自己几乎被拽掉一块肉的胳膊,低着头也不敢明里埋怨,只是心底早已炸开锅,不停唧唧歪歪。
从她低垂的眉眼里,江煜看出她的极度不满,只是憋着没发作。
她已经答应过他很多次不会再只身犯险,可她真只是嘴上说说,把他所有警告甚至是威胁统统左耳进右耳出,依然我行我素,不管不顾。
与其总是为她这样担忧,不如找个机会把她锁在家里,哪也不许去关新察觉到头顶那双眼睛的眼神有些不善,心中一个冷颤,慢慢抬起头打量,果然,江煜就直勾勾盯着自己。
“你… …想干嘛呢… …”她弱弱地问。
看关新有点怕了,江煜冷哼一笑,“以前是真没舍得给你使一些手段,看来今后是不成了,你这人,不吃软,只吃硬!”
关新微微撅起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被江煜认真的眼神吓到,便只好打消自己找打的话头。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越来越在意江煜的情绪,大概是失而复得的时候吧,再说了,她是万万不能再气他的,尽管以前有诸多脾气,现在自己也要忍。
但是放弃挣扎吵闹的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那的????
她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
江煜眼底闪过一丝不寻常,所幸并没有被关新捕捉到。“你以为就你发现那有问题了?”
“原来如此,”关新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那你怎么就知道我在那?”
“一是碰运气,二是最近确实也没有什么要你亲自完成的任务,三是你都没跟我报备偷偷摸摸去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江煜将条条款款说的有理有据,容不得她有半点怀疑。
“敢情这几天我在你眼里就是个闲人?”
就是个废人???!
关新一言不合就闹脾气,这下换江煜服软,“我可没这个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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