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不该结局的结局

2018-04-15 作者: 糖醋醋
第226章 不该结局的结局

卿墨并不答话,瞧着子娴侧面静默。

子娴再道:“他是皇上,你是君臣,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两年前皇上要为你赐婚你就不应该拒绝,不然也不会被派去南方镇压缅甸乱军。”

“你怎么知道……”卿墨有些惊讶。

“是皇上在睡梦中亲口说出的!你离开后皇上曾告诉我说,你是自请去南边平乱的。若不是去年你忽然失踪,皇上自感愧疚,夜半胡言乱语,我永远也不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我……对不起!”子娴道歉,敛眉回忆起一年前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打南边传来讯息,说:缅甸军夜袭我军帐营,近一万士兵当场送命,领军的卢卿墨也失踪。

子娴记得那晚雨下得很大,皇上听罢传信人的话后脸色陡然铁青,被子娴紧握在双手间的手心浸出密密细汗,温润而潮湿,也就在那晚,皇上好似受了惊吓,深夜伴着洪天雷鸣声胡言乱语,子娴依稀听着几个字,“卿墨,不要怪朕,若是当初你接受朕的赐婚,朕又怎会忍心将你派去镇压缅甸乱军!”

就是在这样一个令人惶惶不安的夜里,当子娴倾听过皇上的梦语后才猛然觉悟,卢卿墨的离开真的与自己脱不开干系。

当然,这件事并没有结束,卢卿墨也并非此等软弱之辈。半月后,卢卿墨带领兵败的五千士兵突然出现,分四路重重包围缅甸军营,并活捉了敌军副将,主将仓惶逃走。

“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我与皇上的之间的问题,是他不信任我,也不信任他自己!在他看来,你已封了妃,就不得再与其他男子有丝毫接触吧?皇上脾性自来孤傲,眼中揉不得沙子,按当时的情况,只有我的暂时离开,才会使他心头的不安与怀疑,得到释放和安宁。只是我未曾想到过,时隔两年,他的疑心依然如此之重。”卿墨抬眸,目光定格在夜空中郎朗星月当中,低声道。

子娴回神,侧眸望着卢卿墨被拉长的身影,漠漠哀思油然而生。

无论何时,卢卿墨都是这般的温柔,温柔的令子娴心疼。深邃的双眸在夜色中深不可见,淡淡愁绪似夜雾朦胧,虽然时隔两年不见,卿墨的心思却一眼方可看透,只可惜造化弄人,曾经的妾意郎情经不起这个冷漠皇宫波涛骇浪的洗礼。

沉默片刻,卿墨似发觉子娴炯炯的目光,砖面微微露出一记释然的笑意,宽慰道:“你放心,我与皇上一起长大,若是我执意不肯接受他的赐婚,他也不会将我怎样的,大不了再去一次边塞。在南方待久了,也有些喜欢那里的风土人情,没有宫廷中人的尔虞我诈、猜忌算计,带着自然的淳朴与温和,就像芍药谷的百姓,一样朴实善良。”

子娴听出卿墨的玩笑,幽默****:“你是说我很朴实么?”

“是……不是……”卢卿墨随口应答,说罢才发觉被子娴取笑了,一声轻笑道:“不是淳朴,是善良,秀雅绝俗、玉洁冰清,带着一股自然轻灵的美。”

‘秀雅绝俗、玉洁冰清,自然轻灵的美’,一行字在子娴脑海中飞速旋转,那样熟悉的字眼……是了,这几句话皇上曾经也说过,只是,现在的皇上还记得这些话么?只怕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帝王的****,终究是敌不过年华的消逝。

想着想着不由得心头吃痛,敛了敛眉叹道:“纵是再美的红颜,也经不住时光的消磨!”话末不等卿墨回话,强挤出一丝微笑,岔开话题道:“卢大人在外这么些年,可有什么有趣的事儿,说与我听听,整日呆在皇宫当中,竟不记得外面的风景了。”

卢卿墨抬眸,眼光撇向半空一袭明亮的星星,定了定似考虑片刻,微笑着道:“山明水秀、迤逦风光。宫外头有月色皎洁、星空朗明,也有高照艳阳、烟雨阑珊,更有蝶舞蜂飞、莺啼燕语,当然也少不了炎热酷暑、彻骨寒风、洞庭落叶与燎栗萧瑟,这些四季变化在皇宫也看得到,只是宫墙之外的景色,就算寒潭孤影也令人赏心悦目。”

一长串优美词句令子娴有些痴呆,甚至忘记了去深刻理解卢卿墨言语是否含有它意,脑海中模模糊糊尽是芍药谷残缺不全的影子,“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子娴可还记得我与皇上初到芍药谷时,你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卢卿墨转眸笑问。

“什么?不记得了!”

卢卿墨提醒:“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起初我以为你是在赞赏园中花草,后来听老夫人解释才知……”话到此处打住,脸上笑意越来越深。

子娴明白了卢卿墨的意思,不觉低眉,面颊微微泛烫。

第一次同卢卿墨见面时因为不小心摔下围栏,被解救之后对上皇上与卿墨俊俏的容颜,一时失言道出了‘秀色粉绝世,馨香谁为传’两句,看似对花香的称赞,却是感叹于他们二人的样貌。

“姥姥也真是的,什么都同你们说。你们离开芍药谷后,还经常在我耳边念叨着你们,总说你们二人仪表堂堂、学富五车,惹人喜欢。”子娴回忆。

“一晃这么久过去了,不知老太公与老夫人怎么样了,真希望有机会再去芍药谷探望他们。”

“是啊!我进宫已经三年了,不知家中姥爷、姥姥与父亲怎么样了。”子娴感慨。

“你父母亲有你弟弟照顾,相信一定过得很好的。”

一句看似简单的话瞬间令子娴微微一阵,心头热流翻涌,这才忽然察觉自己之前的一语有失,忙附言,“这些年也不知锦城有怎样的变化,真想回去瞧一瞧。”

卢卿墨并未看懂子娴的话外之意,单纯的意思问道:“既然你这么想家,不如明日我向皇上提一提,择一段空闲的日子,再去芍药谷重游一番?”

“不用了!”子娴摇头,“皇上是不会同意的。”

犹记得前年皇上也曾向子娴许诺,待来年春暖花开之际,带子娴微服出访,顺便回去锦城,重温那里的怡人美景。可是第二年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当子娴为专心批阅奏折的皇上磨墨,遥想起家中亲人,便试探性地问:“听说去年风调雨顺,农家收成极好,皇上要不要抽空出宫走动走动,体察民情,也可释舒展身心,缓解疲劳?”

皇上听罢只抬头望了子娴一眼,那眼眸中似带着深深的疑惑,“才过完元日,奏折累计了许多,哪里还有空闲出去游山玩水。”

子娴不死心,再劝说,“并非出宫游山玩水。皇上是为体察民情而出宫,深入百姓才能懂得他们需要什么,从而想出更好国策,治理国家。我们还可一路往南,听说江南烟雨如画,令人流连,再往西去,在芍药谷待几日,皇上可还记得那里的锦绣山河?皇上若是担心这些折子看不完,臣妾愿意替皇上分忧。”

许是因为太过挂念亲人,这一席话子娴几乎是脱口而出,并未细嚼妥与不妥,直瞧着皇上沉默片刻,低下眉头以冷冷的声音回道:“太寅王朝是朕的江山,这些奏折必须全由朕批阅。出宫游玩一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这件事虽然已过去了半年,可子娴依然清楚的记得当时皇上讲出这句话时,语气中带着多么深刻的怒意,从那以后子娴再不敢提出宫一事,不敢看任何奏折,甚至碰也不能碰一下。

正是子娴陷入回忆中时,忽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伴随着一路急促的脚步声,子娴猛然惊醒,回神与卿墨对视一眼,来不及思考,仓惶着向前奔走两步,想要躲到一处突起的树根后头。哪里料到仓惶之前绊倒突起树根,摇摇晃晃向地面跌下,卢卿墨反应过来时已迟了些,触碰到子娴手指的刹那双双跌落下地,不偏不倚压在子娴上身。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皇上的冰冷的声音在恰恰这么一瞬间响起:“你们在做什么?”

子娴顿时只觉耳鸣、眼朦胧,辨不清来了哪些人,更听不清皇上说了些什么,只是当两位彪悍的公公将自己从地面拉起拖往频央宫的刹那,心头一阵冰凉,止不住的绝望如泉涌,排山倒海的难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当然,此事的子娴已瞧不清所有人的表情,不知道皇上俊雅的面孔是如何义愤难受,也不了解柳懿贵妃脸颊深深的疑惑,更看不清婉贵嫔与姜贵人奸邪的笑意。

接下来的许久许久,后宫一直传着几条摄人心魄的消息,一则“潋容华与卢大人私通”,二则“潋容华贬为才人,打入冷宫”,三则“卢大人发配边疆”。

后宫看似又恢复了以往的安宁,却没有人注意到那颗粗壮的大槐树下,一张破旧的、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的纸条,上头“戌时三刻,东苑槐树相见”清晰可辨,但只要有心细看,字迹与卢卿墨的书法有着细微的异样。

只是这张纸,再没有人拾起。

半年之后频央宫内失了一场大火,如猛兽般的火焰在半个时辰内直穿云霄,将整个紫禁城、乃至于整个京城照得通透明亮。大火足足烧了一整夜,锈红砖瓦坍塌破裂、青草树桠焚干枯成灰,三具烧焦的尸体倒在门窗前,尸骨早已化为黑碳,和着漆黑瓦屋,埋葬在凄凉又深邃的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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