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谁也没办法说服谁,怎奈杨贤是主子,王大壮也没有非暴力不合作的觉悟,最后只好同意了杨贤的方案。只是那个尚在昏迷之中的官差杨贤却是愁着要怎么处置了,便只好也将他带上。
趁着此时官道上几乎没什么行人,一行四人,确切的来说是王大壮担负了背人的重任,便又向着白市驿行了去。
二虎充当起了马夫的角色,杨贤心态放平和之后便也不再作态推辞。快要到白市驿的时候,杨贤与王大壮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先落脚,让二虎去将马给人送去。顺便让他搞几身衣服,黑夜里还不显,这青天白日的,除了杨贤,他们三人两个一身甲胄,一个还是官差打扮,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换上普通的衣服比较好。
“可是,我没钱!”二虎憋了半天,杨贤正疑惑着都交待他了,怎么还不起身,却听到二虎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杨贤一拍脑门,自己也没钱啊,王大壮最后的存货也被当作借马钱了。“任务已经交给你了,这是对你的考验,所以怎么能弄来三套衣服,随你怎么想办法!”杨贤惫懒的说道,他也是没办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虽说几人还算不上什么英雄吧,但钱这玩意是不管你是不是英雄的,没有的时候谁都能难倒。
无奈之下,二虎也只好牵着马先行还马去了,至于怎么弄到衣服,只能到时候再想辙了。
等了半晌,二虎才施施然的提着他布包回来。杨贤一看心想,看样子这小子还是有些能耐的嘛!便笑眯眯的招呼二虎打开布包,只见里面三五件短褐,杨贤问他是怎么来的,二虎闷声回答正愁着不知道上哪去开衣服的,后来见到镇是几个地痞在小巷子里打架,他便上去将两边的人都揍了,向他们要借的衣服。
好吧,杨贤被他强大的那一个借字给雷到了,只是暗叹汉语的博大精深怕也是想不到别的词句来表达他的心情了。
杨贤本来也想换上一身的,但看那些短褐着实不怎么样,布衣也就算了,尘土,油腻到处都是,再破烂一些完全可以穿上这身拿个破碗加入丐帮了。只好继续穿着他那还未曾干的月白长衫,感受着丝绸的冰凉和滑腻。
再次到达磨盘山,寂静的山谷只闻鸟语茑茑,想起昨日这里还是一片惨烈的喊杀声震天,不知道战场上的血水经过雨水的冲洗,是否已经找不到痕迹了?
三人再次来到离开的战场之时,泥土中似乎还浑杂着血腥味,脚下的烂泥之中还依稀可见鲜红,但空旷的谷口前,却是没有一具尸体再留下,想来是府兵们应该将战场打扫过了吧?
放晴的天空中,阳光暖暖的晒在身上,三人的心情却是压抑的紧。半晌杨贤才开口道:“给刘勇大哥他磕个头吧!”说完便不顾地上的泥泞,撩起衣摆,又膝跪地郑重的磕了三个头,心里默念“希望你们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来日必将亲提袁世贞狗头来拜祭你们。”之后才缓缓起身,看着二虎和王大壮脸上郑重的表情,心想也许他们俩也是和自己一般的心情罢!
至于要找回五十一骑的尸身,那就得等见过周通之后才能做决断。三人寻了个大石块坐着,至于那名还在昏迷的官差,则是被王大状毫不客气的扔在了泥水之中,杨贤也没有理他,有个能泄的物件也是好的。
直到这时杨贤才有空拿出从这名官差手中夺下的包袱,折开之后便见一个油纸袋,伸手往里一摸,果然是防水的,里面的东西未见湿的迹象。将里面东西尽皆取了出来,便见到一份奏疏、一封火漆封上的信。
杨贤先拿起奏疏,翻开便看了起来,便见开头:“臣太子少师夔州刺史袁世贞启奏陛下……”下面便先是一翻歌功颂德,什么赖陛下之洪福,夔州年许不闻金豉之声;什么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之类的,总之一边拍着马屁,也不管这个还在学习说话的小皇帝是否听得懂他的马屁,总之先拍了再说,另一边也是在往自己脸上贴金。杨贤不由笑出声来,见过无耻的,还真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再往下看,便见语锋突然变得犀利了起来,言道“夔州卫大将军通,仰陛下之神武,多御敌于国门。然通怙宠专权,佐貳多行不法。”意思是夔州卫大军将周通,靠着陛下您的英明神武的领导,才多次打退了楚国的侵犯,但是他不知道报效您的大恩大德,竟然依托着您对他的信任,嚣张跋扈,手底下的将官们也都是些不遵守律法的人。然后便又是举例说夔州的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盼望着朝廷能惩治周通。
杨贤算是见识到了这个时代所谓的弹劾了,原来就是只管瞎编一通,不管上位者信不信,先将人泼臭了再说。继续再往下看,真正的杀招亮了出来,便是昨天生的事,先是说周通为老父祝寿大晏宾客,耗费颇巨,然后再说卫所接到渝州县的请求,前去剿匪,不意在磨盘山被周通派往护送益州刺史杨恭武的家眷的士兵给无故杀害,又指出周通公器私用,竟然派遣了精锐莽牛营护送妹妹与外甥。并且最后还说道,自己得到消息之后连忙带兵前往平叛,将杀害同袍的乱兵尽皆拿获,细问之下才知道这一切竟然是周通的指使,这才不得不诚惶诚恐的立即上报朝廷。而他自己已经聚集了府兵精锐,一旦周通有异动证实有不臣之心,自己准备擅专将其家人尽皆先行控制云云。
“好厉害的一道奏章啊。”杨贤虽然感到愤怒,却也不得不承认袁世贞端的是好毒的计策,好狠辣的手段,直指周通先是公器私用,便容易引得人浮想联翩了,再加上前面铺垫的为父祝寿,耗费颇巨。这便很容易给人先为主的观念,进而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怀疑周通的品行。
可惜,任袁世贞算计如何精妙,奏章写的如何以假乱真,颠倒黑白。却被杨贤这如同天外飞仙般的截获,而失去了先机,那么下面的事情将会如何展,也不会在他袁世贞的掌握之中了。
“哈哈!这可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杨贤思量许久,一个大胆的计划涌上心头,不由得大声笑了起来。
二虎和王大壮被杨贤这突然的失心疯给吓了一跳,在杨贤全神看奏章的时候,王大壮还腹诽着杨贤是否能看得懂,认得全上面的字,但也是识趣的在旁呆着。
“什么机关算尽呐?”二虎摇晃着脑袋,只觉得杨贤竟然拽出这么文谄谄的话来,一时半会还真让人接受不了。
“过些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杨贤神秘的一笑,身心俱畅之下的微笑,着实让人如沐春风一般,再加上他身上那般子贵公子的气质,倒是让二虎和王大壮心里产生了自惭形秽的念头。
哒哒哒!又是马蹄声,三人连忙从石块站了起来。杨贤郁闷的想到,今天这已经是第三遍了,神经马上要被马蹄声给弄过敏了都。
紧接着,一骑便映入了三人眼帘。三人对望一眼,远远的看去,来骑竟然身穿铁甲,难道是袁世贞又要杀个回马枪,三人不由心里打了个激灵。
“是莽牛营的兵!”二虎眼尖,看出了来骑身上的装束,可不正是莽牛营那特有的甲衣嘛!
“看来我又猜对了!”杨贤笑呵呵的看向了王大壮,王大壮见他笑吟吟的样子,一张脸上满是欠扁的表情,只能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理他。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也现了这个大公子与传言中多有不符,人随和,判断准确,行事果断。不知不觉在这一桩桩一件件事中便对杨贤产生了一丝丝的佩服之情。
那骑兵越来越近了,杨贤抬起手来拿出前世拦出租车的标准架势对着他挥舞着。马蹄的步子渐渐缓了下来,随着那骑后的一声“吁……”骑兵在十步开外停了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骑兵拉着马缰问道。
“我是杨贤,你们大将军的外甥!”既然对方并不认识自己三人,那还是先表明身份的好,而对于莽牛营的兵,此刻能让他重视的身份也只能是和周通沾亲的身份了。
“原来是杨少爷。”骑兵依然没有下马,在马上一拱手,便又开口道:“你们暂且稍候,我前去禀报大将军。”说完便调转马头沿着来时的路,哒哒的马蹄声又在空旷的山谷中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