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残凉红衣损,葬了相思意,何处奠西风。
这是一座剑山,一座是为了祭奠一个女人而立起的剑山。
好剑山。
所以,这是一阵西风,吹起了愁绪的西风。
好西风。
我已经喜欢西风许久了。
久到已经记不清时间。
倒也不是真的喜欢了那风,只是因为喜欢这个西字,所以我就喜欢了西风,很久。
就好像是,现在的老道士也瞧着那小道士很顺眼。
他本不该是这样顺眼的。
因为无论是他手中的那碧绿色的剑,还是他的行为,都不该是顺眼。
但是,他就是瞧着他顺眼。
所以,也只是因为瞧着他顺眼,而已。
现在,老道士问。
“登此剑台,你的剑可利否?”
这是一桩试剑台。
不大,椭圆,站上去好像是毫无立锥之地。
更加上了它本就建在那本就让人有些目眩的山巅,所以用来试剑,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现在,小道士就看着底下的烟云,手中的剑锋茫茫,已然闪耀起了光芒。
他说,
“虽然还尚未曾杀过人,但是,剑总归还是算利的。”
利剑当杀人,这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而未杀过人的剑也很锋利,这好像同样没有什么问题。
老道士听了这话显得有些不置可否,他只是继续问道。
“那你的心可利否?”
心,利否?
小道士仔细的想了想,站在那里许久,却久久未曾给出一个答案。
心,利否?
他思考了许久,终究还是说道,
他说,
“虽然我不喜欢杀人。但是,对于杀人我却并不排斥。”
“所以……”
“所以,你的心并不及你的剑锋利。”
老道士接茬道。
他叹了口气,
他说,
“为了你的以后的路好,那么便就下了山去罢。”
他说,
“心不够锋利的人,是驾驭不了太锋利的剑的。”
他的话间好像是带了一些可惜。
他说,
“且去且去。此去经年,我会在这山上等你三年。三年后,我陪你试剑。”
着好像是一句玩笑话。
但是放在了这个老道士身上,却再也不是一句玩笑。
他是个从不撒谎的人,这已然成了他的标志。
所以,主人都已经如此说了,好似小道士就只有灰溜溜下山一条道路可以选了。
所以,他说,
“剑,总归是要试过了才行。若有损缺,早回炉才是宿命。”
所以,他轻轻一步登上了那剑台,就指着那个站在了老道士一旁的锦衣少年。
他说,
“来。”
所以,他来了。
带着一股子独属于天姥的锋锐。
……
天姥山,又称红女山。
究其根本,本也就是为了祭奠一个女人而建立的。
所以,若是这门剑法中多了一些愤懑,多了一些哀愁,那实在是太正确不过了。
这一门剑叫做‘三生世世’。
世间事,总难平。
欲求三生世世,百里一桃结。
这是一门女人的剑,可是却用在了一个男人的身上。
“你是女人?”
小道士抽空问道,
“我是男人。”
他说着话,并一剑刺了下去。
剑锋似带红色殇颜。
怎料红颜转转,却化作了怨妇心思。
他说,
“这是一门女人的剑。”
“可是女人的剑,为何男人便就练不得。”
女人的剑,男人自然是练得的。
就好像是女人的衣服,男人也是穿得的。
现在,他就好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般。
寥寥剑台上,他急攻几手,好似是心急愤懑。
他说,
“你的心乱了。”
他说,
“不,是你上当了。”
剑丝几转,身形绕绕。
他的面庞不知什么时候化作了女儿颜,颦颦笑意,却是化作了切耳呢喃。
姑婆常笑哀女怨,怎就知了那一盘金扣挂在了头,心就已不是自己的了。
这一剑叫做殇颜。
红衣唱却了殇颜损,锦瑟断锦瑟,长歌化长歌。
“这一剑,不好。”
小道士说。
他的剑在这一剑下化作了绕指柔,就缠在了那刺出的红衣剑上。
将她那哀怨心思冲淡了些。
“相思潺潺化作了眠。既有哀怨心思,何不相忘于江湖。”
他说,他做。
现在,他能够确定了。
这的确应该是个女子,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
乱花花转,水零零错。
试问泪眼何处,怎就道,不哀愁。
看她的样子,年龄并不甚大,该道是女子果真是成熟的太快,倒是少了一份年幼时的青涩。
“不若忘却。”
他说。
不若,忘却。
……
剑,依旧还是刺了出去。
这是比剑,不是谈心。
对手自然是不会在小道士寥寥几句嘴炮下就那样停却。
不过,也许总归不算是做了无用功。
也许是他哪句的确是点到了地方。
所以,现在她的心乱了,她的剑便也就乱了。
心乱乱缠,剑乱乱缠。
这一剑,叫做乱缠绵。
缠绵难解相思意。
乱缠绵,乱缠绵……
“哦?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突破了。”
老道士灌了一口酒,眼神中带了一丝玩味。
他说,
“倒是一柄好锤。”
能够锻剑的好锤。
一旁的诸葛没有吭声,她也不必吭声。
她不懂剑,就好像是她不懂那老道士一样。
她只是瞧着那小道士好像是变得有些岌岌可危,所以眉头就都皱了起来。
“情丝化落叶,相思乱缠绵。没想到的我的这一剑竟是被这样破掉的。”
不错,本也就是。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相忘于江湖,又怎么可能比得上死缠烂打。
她爱他,她便要把他攥在手里。
毕竟,她是个年幼性子,爱情也是年幼的。
“不过,”
小道士说,
“倒也不是那么难以解决。”
剑,不知在什么时候化作了清风,已然失去了实体。
剑气料料峭,风声簌簌转。
逍遥一游歌,踏歌,踏歌。
这是他自己的剑。
这一剑,他叫做大风。
风声起,风云动。
这不是一招很完善的剑,但是他却是独属于小道士自己的剑。
剑,是心。
心动,则剑动。
不知何时,小道士的手腕好像挽起了轻蝶舞。
蝴蝶蹁跹去,却道是,忘记的是我是我。
蝶,蝶,蝶。
一剑化三鞘,剑剑套在了剑剑上。
她的剑是乱,他的剑是梦。
迷梦处,情殇已往,往事即究,便也就不必再割舍了。
所以,接下来,他这一剑叫该叫做忘。
忘了你,也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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