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苏长生

“庸医！庸医！”

伴随着一道震耳欲聋的怒喝声，高之行拍案而起，怒指着低着头颅站在眼前的一干仁心堂的郎中。

“大人，您消消气，消消气。”站在一旁的师爷紧忙扶着气的浑身颤抖的高之行，拍打着其后背。

三原县，隶属楚国凤城，坐落于凤城极北，是个山沟县城。

虽说是县城，却是一个穷乡僻壤，相较于平常的村落还要破败。

而高之行乃是三原县的县令，虽说胸怀大志，可奈何天公不作美，被天子指名，派遣到这么一处鸟不拉屎的县城做老百姓的父母官。

刚刚到任，便是听闻三原县的百姓因一种怪病已经死了不下数百人。

而仁心堂是三原县仅有的医疗机构，头疼脑热的病况对于仁心堂的郎中而言，不过小儿科。可在此怪病面前，他们也是束手无策。

“高大人，此怪病患者轻者疯言疯语，重者样若癫狂，口吐白沫，倒像是得了疯病，根本无法救治，若是时间久了，怕是连我们都无法自保。”待高之行冷静下来，李温率先开口道，语气颇有些不和善。

开什么玩笑，这分明是瘟疫，怎么可能治得好？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竟然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闹出这么个怪病。

银子没赚到不说，搞不好命都得搭在此处。

一想到犯病之人那恐怖的样子，李温的脸色不禁有些惨白。

“要想根治此怪病，需寻出病源，究其缘由，方能对症下药，像这般如无头苍蝇治疗，等待着我们的，只有死亡。”站在一旁的年已半百的老郎中缓缓开口道。

“那你们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将如何是好？”高之行听闻二人打太极般的观点，再加上刚到任便出这么一档子事儿，不禁胸口有些烦闷，语气颇为焦躁道。

高之行话音刚落，整个衙门便是一阵沉默。

治得好，名利双收，治不好，家破人亡。

谁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哑巴了？”

高之行脸色一变，声音有些低沉。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个人精的内心想法，可整个三原县，可圈可点的郎中都已经在衙门中聚齐了，他们不表态，那些病重的百姓怎么办？

抬眼瞧了瞧仁心堂的几个郎中，高之行心里微微一叹。

看来这还没捂热乎的九品芝麻官衔，择日便会卸任。

“此地甚是偏僻，百姓大都是没有文化的农民，况且能吃饱饭的人虽说占多数，但也有少部分人吃不饱，故而上山采撷些野果子也并非奇事......”一道声音悠悠的从衙门口传来，而那道声音的身影也是逐渐走近衙门。

一身洁白如玉的长袍，一头长发顺着双肩披洒，瘦削的面庞浮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深邃的双眼若有似无的从在场众人的身上划过，最终定格在高之行身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用这句诗来形容眼前的少年再恰当不过。

李温打眼瞧了瞧眼前的少年，虽有些愣神，不过片刻之后，心底里涌现一抹浮躁。

“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擅闯衙门！”李温怒喝一声。

李温不是傻子，相反的，他懂得推敲，从方才少年口中所言，似是像极了此次怪病的根源。

仁心堂是三原县的活字招牌，无论少年所言是否属实，他也不愿接受自己的诊断结果被一个年级轻轻的少年郎质疑。

高之行瞥了一眼李温身旁的老郎中，皱了皱眉，心中颇有些不悦。

不过好在李温所问，也正是高之行心中的疑问。

胆敢擅闯衙门的人，不是白痴，便是胆识过人。

高之行对眼前少年的评价更倾向于后者。

老郎中见高之行神态，脸色大变。

李温越俎代庖，若是高之行有心，怕是仁心堂此后寸步难行。

思及此，老郎中便要下跪，请求宽恕。

见状，高之行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休要乱动。

随后便将目光投向朝着众人徐徐走来的少年。

“本官很是好奇，如今怪病蔓延，你一介白面书生，不逃不避，反而出现在此，咆哮公堂，要知道，你的行为已触犯了律法。”高之行饶有兴趣的盯着少年，笑道，“本官倒是可以治你一个扰乱公堂之罪。”

“你不会。”苏长生走近高之行，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温，随后直视高之行，摇了摇头。

“你怎么知道本官不会？”高之行微微有些错愕。

“全城人的性命都掌握在我的手里，你是父母官，可能全城百姓的性命在你眼里都不值钱，但是你头顶的乌纱帽在告诉你，不论如何，你都不能治我的罪。”苏长生再次摇了摇头。

“大胆刁民！”站在一旁的师爷大吼一声，“全城的郎中都汇聚在此，他们资历甚老，都拿这怪病无可奈何，你一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竟敢口出狂言。”

“高大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懂什么医术，以我之见，他定是来捣乱的，不如治他的罪，打入大牢。”高温讽刺般的看着苏长生。

高之行默然不语，没有在意高温的冷嘲热讽，只是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苏长生。

这怪病若是医治不当，十年寒窗苦读仕途梦，一朝便会化为泡影。

若是医治的好......

看着眼前极其自信的少年，高之行蓦然间哈哈大笑。

“有胆识，有魄力。”高之行走向苏长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若你将此病连根祛除，本官大大有赏。”

闻言，李温冷冷一笑，若是他医治不好，恐怕很难活着走出三原县。

“奖赏我就不要了，治病救人乃是行医之人的本分。”苏长生微微一笑，似是丝毫没有听出高之行的言外之意。

李温等人听罢，皆是一愣，随即脸上都是挂着一抹古怪的笑容。

初生牛犊不怕虎，说的就是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罢。

老夫倒要看看你如何收场。

“少年郎，别怪老夫没提醒你，这医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可别大话说了出去，最终把小命赔了进去。”李温冷讽道。

“多谢提醒，在下会注意的。”苏长生温文尔雅，面带笑容道。

望着苏长生那如沐春风般的笑容，李温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这个少年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我是在讽刺你，你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