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微错过了最后一趟班车,站在洛风的夜色里,看那华灯初上,看那行人归家神色匆匆,他们都有幸福的家吧?他们的家里都有一个等着自己归来的爱人吧?她回头看了看洛风医院的方向,苦涩地笑了起来。
杜落微,你的爱情真苦涩,你跌进了一个你要不起的爱情里。
小宝宝在肚子里踢了起来,他又饿了!落微走进了附近的一家蛋糕店,买了一小块蛋糕、一盒牛奶,坐在店边的玻璃窗前,慢慢地吃,慢慢地看这世界繁华。
小管又发来短信问她的情况,她回道:“我很好,宝宝也好,你要用功读书。”
那边速度极快:“姐姐,其实我能养你一辈子,真的,我能,我将会有很多很多钱!”
落微轻笑了一声,臭小管,总能让我开心!
当初,小管得知了自己被周浩藏到小镇上时,急得立刻就要赶回来,落微和他作了一个约定,如果下学期他能把烂得不能再烂的语言科目考及格,就让他回来。
四个月过去了,小管看来也很用功,打电话的时候也能用英语给自己说几句了。
“微微!”惊喜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落微抬头一看,只见陆梓琛满脸狂喜站在自己面前,他的头发剪成了平头,皮肤黑了些,一身淡灰色的衬衣,浅色西裤,比几个月前看上去成熟稳重了不少。
“琛哥。”落微微笑着站了起来。
“我在隔壁办点事,出来就看到你坐在这里,我还以为看错了……”
陆梓琛的目光滑到她的腰间,定在她隆起的肚子上面,顿时变了脸色,虽然知道她没拿掉孩子,可是亲眼看到她的样子还是觉得心里一阵痛似一阵,她怀的是那个男人的孩子呀!
深深地呼吸了一口,他挤出了笑容,坐了下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吃东西?是不是没吃晚饭,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吃过了,就是饿得快,这小家伙总是爱吃!”落微咬了一小口蛋糕,笑着说道,唇边一点奶油随着唇角翘起,陆梓琛发现她的鼻子边上也有了淡淡的灰色小斑,这是他第一次与一个孕妇这样近距离地坐着,而且这个女人还是落微,她浑身上下有种恬静的气质,那是作为母亲的骄傲和满足感。
“那更要吃点有营养的东西,走,我带你去喝点汤。”陆梓琛站起来,向她伸出了手。
落微摇摇头,举起牛奶杯:“这个挺好。”
“微微,走吧。”陆梓琛把手撑在她面前的小桌上,恳求道:“我请你喝碗汤而已,不会为难你!”
落微吐了一口气站了起来:“那我喝了汤就要回去的。”
“好。”陆梓琛连忙扶住她的手,说道。
“没那么夸张,哪用得着扶!”落微抿嘴一笑,推开了他的手,往外走去。
陆梓琛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胖了许多,裸露外的皮肤却显得更光滑了,在这柔和的灯光下,有像玉一样润泽,头发剪短了一些,刚刚到肩,拐在耳后,粉色的裙子,软底的布鞋,身上一点装饰也没戴,只在手腕上绑了条红绳,这是这里的习俗,会保佑孩子健康平安。
他的心里酸痛难忍,他们两个的孩子都快出生了,自己还有机会吗?
打开车门,扶着她坐上去,替她系好安全带,带着她往自己新开的酒店走去。
“云天大酒店。”落微仰头看着那高高的霓虹灯招牌,笑着问:“这里什么时候开了这样一家大酒店呀?”
陆梓琛笑了笑,没有回答,扶住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刚到门口,立刻就有人上前来拉开了大门,恭敬地称呼道:
“陆总。”
走进去,不时有人前来打招呼,落微笑着问:
“琛哥,是不是常来吃饭呀?大家都认得你了。”
“是。”陆梓琛笑着说道,伸手按下了电梯。
三楼有雅间,陆梓琛带着她走进了一间名为:“水云间”的雅间,纯中国风的设计,倒挺合落微的脾性,她笑着落了座,伸手拿起了服务员放在桌面上的点菜名册,所有的菜都有好听的古典名字,她认真地看着,点了一道黄豆骨头汤,随口问道:
“你们这里什么时候开的呀,我都不知道,老板也是洛风人吗?”
服务员连忙说:“这就是陆总的酒店呀。”
落微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陆梓琛,他笑着点了点头,一手托在下巴下,一手从面前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来,服务员立刻上前去给他点燃了烟,他这才说:
“让老沈亲自做,还有,把鲍汁鹅掌拿一例过来。”
落微有些不自在起来,她连忙摆摆手说:“不用了,说好只喝汤。”
“微微!”陆梓琛无奈地打断了她的话:“你小时候不是最喜欢吃吗?”
说完,便看向了服务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沉默地坐了一会儿,汤便呈上来了,落微小口地喝了一口,很鲜,孩子可能也觉得好喝,使劲儿地挥了挥他的小胳膊小腿,落微被他弄痛了,皱着眉抚上了肚子。
陆梓琛一言不发地看着她的动作,现在的落微有小女人的妩媚,有小女人的娇艳,还有小女人的诱惑。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她为他成长成为了一个女人!
“你挺厉害嘛,不过接掌集团半年的时间,就开了这么大间酒店。”落微喝了汤,擦了擦嘴,笑着说道。
陆梓琛笑起来,温柔地说:
“你喜欢就好。”
关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我喜欢?落微一窘,尴尬地站了起来,说:
“我得回去了。”
“你晚上住哪里?我送你!”
“我去舒景越那里。”
陆梓琛的心里涌起一阵失落,兜兜转转一晚上,她还是要回他的身边!为什么,那个男人有个老婆,她还是要一头撞过去?
“微微,你别这样固执下去了,你舍不得孩子,我可以理解,但是他是有家室的人,你这样下去只会把你自己伤得更深!”陆梓琛掐灭了烟,不悦地说道:“我真不知道,他有哪里吸引了你……”
“琛哥,至少他知道我怀了孩子,在我面前不会吸烟……”落微看着那淡淡散去的烟雾,小声,但是认真地说道。
陆梓琛楞住了,他看了看烟灰缸里横七竖八的烟头,又看了看落微。
“琛哥,其实你比我更固执。”落微唇角一弯,微笑了起来:“我没有办法说服你,所以,你也没有办法说服我,是不是?”
陆梓琛长叹了一声,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小声说:
“走吧,我送你过去。”
星光满天,洛风的夏夜真的非常美!洛风河堤上的路灯连成了两条长龙,在夜色里眨着大眼睛,下了车,落微已经感觉到很困了,她勉强笑着和陆梓琛道了别,待他的车一走,便匆忙走进了旁边的商务酒店里,她太困了,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别处了。
保镖一直等她进了房间,这才打电话向舒景越汇报了她的落脚点,守到了她的门口。
夜渐深了,保镖也开始打起了瞌睡,陆梓琛的车重新回到了酒店门口,他下了车仰望着不高的楼层,心里冷笑起来,杜落微,你学会骗我了,你分明没有去他的身边!杜落微,我说过不放弃,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毁掉那个男人……只有强者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
舒景越病房里的灯半夜还亮着。
房间里气氛有些紧张,梅娅已经被他让人送回了酒店休息,沙发上并排坐着郑汐沅和郑浮彬两位老人家。
“落微住到隔壁的小酒店了。”舒景越挂了电话,对郑爽儿说道:“委屈你去陪她住一晚上吧。”
“有没有搞错,舒景越,我又不是你的女佣……”郑爽儿弹掉烟头,用脚踩了踩,往墙边上一踢。
“爽儿,你说话就不能斯文点?你学了落微一半文静也好!”郑汐沅不悦地说道。
郑爽儿耸了耸肩,又点上了一根烟,最近的烟瘾越来越大了。
“确定保险箱不在苏暮洋手里吗?”郑浮彬沉吟了一声,问道。
“确定。”舒景越瞟了一眼郑爽儿,挥了挥手,高山立刻上前去推开了窗户。
“这就奇怪了,也不在陆家人的手里,这东西到底去了哪里?”郑家兄弟对望了一眼,郑爽儿接过了话:
“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非要找那个!耗费了这么多精力人力!找回来又能证明什么呢?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该忘的都忘掉了!”
“你懂什么!这是一个人的信誉问题!难道到我们入了土还背着这个黑锅,还要去向阎王爷解释当年那笔钱不是我们吞掉的吗?”
“那也不能确定就在保险箱里!”郑爽儿不屑地吐出几个烟圈。
“总之我和你大伯不会放弃。”郑汐沅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还有你,不要一天到晚弄得像个妖精似的到处跑,你看人家落微……”
“爸爸!”郑爽儿不悦地掐了烟,低声说:“我走了,真是打击人!哦,我可不去陪你的小女人,我受刺激!”
“这死孩子!”郑汐沅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
“苏家的事,你也得早点解决,对集团股票影响很大。”郑浮彬说道
舒景越应了声,从床头柜里拿出几张照片递了过去:
“已经证实了,苏暮洋就是当年国内最大的钢材商苏勤业的独女,当年爱上了穷画家梅致远,跟随他私奔,可是生下女儿后再也忍受不了穷困的生活,苏暮洋想让梅致远进入苏氏工作,可是梅志在画画,不愿意涉足生意场,更不愿意依靠妻家生活,所以夫妻二人开始频繁吵架,后来苏勤业全家移民瑞士,苏暮洋为了逼迫梅致远就范,独自先行移民,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苏家的人找到了梅致远,提出一百万结束他们之间的婚姻,梅致远没有要钱,带着孩子离开了洛风,从此两人再无联系,直到梅娅和我在一次意外的场合中认识,跟我回到洛风。”
“梅致远人呢?”
“在他接回梅娅之后不久因肝癌去世了,在去世之前才想办法和苏暮洋联系上,让她照顾女儿!”
“照顾就照顾,她回来闹什么事?”郑汐沅不满地说道。
“关键就在于到底是梅致远告诉她我虐待了小娅,还是别人告诉她我虐待了小娅,毕竟小娅当年究竟为什么自杀,我根本就说不清!还有,梅娅脸上的伤痕也是近两年才弄的,我也没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舒景越皱了皱眉,说道。
“虐待?”郑汐沅和郑浮彬对望了一眼:“你是说,有人利用你和梅娅的事做文章?”
“是,我怀疑这个人就是当年放火烧我家的人,他怕以我现在的实力,终究会追查到他的下落,这个人,才是我们真正要找的人!”舒景越沉声说道,眼睛里重新浮现了阵阵杀气,这是他在爆发前才会有的凌厉眼神。
“我想请义父和大伯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你说。”
舒景越小声地把心里的想法认真地说了一遍,二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行,没问题,你先把病养好。嗯,咦这是什么照片?”郑浮彬突然小声叫了起来,把手里一张照片举高了一些,舒景越定睛一看,那是落微下午做的彩超,他笑了起来:
“那是我孩子的照片。”
“哈哈,真有意思,老大,你看看这小胳膊小腿!”
孩子真是宝贝,两个老家伙凑在一起笑眯眯地看了起来,屋里原本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就给松驰了下来。
几人又讨论了一些集团的事情,两位老人这才离去,舒景越半靠在床头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最近发生的事情,直到今天他才真正完全打起精神来,他感到有一股力量正在回到自己的血管内,这是孩子带给他的……生的希望,还有身为父亲的责任!
坐了一会儿,他便再也坐不住了,捂着伤口慢慢下了床,往她住的地方慢慢走去。从明天开始自己得多吃点对伤口好的东西,还有酒,再也不喝了……要不,少喝点?
她住在二楼,舒景越到了门口,那两名保镖正在门口的沙发上打瞌睡,舒景越把一脚踢过去的念头忍回心里,用力地推了推身边的人。
“舒总。”那人连忙跳了起来。
“把门打开。”
“是。”另一个人连忙去了前台,强行要来了房卡,不一会儿,酒店的保安经理都惊动了,看到一袭病服、表情冰冷的舒景越,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恭敬地退了下去。
舒景越拧了拧眉,因为最近的官司,自己更出名了,是洛风城有名现代陈世美、负心汉!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自己长啥样了。
开了门,屋里亮着一盏床头灯,灯光调得很暗,屋里有些热,窗户开着,偶尔有风吹进来,可能是怕感冒吧,她居然没有开空调,舒景越慢慢地走到床边上,弯下腰看她,只见她仰卧在床上,身上有些汗,脸红红的,睡得很香,肚子又动了一下,小家伙,是不是看到爸爸来了,在打招呼,他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肚子,然后慢慢地躺到了她的身旁。
就是这种感觉!
满足的、轻松的、幸福的、完全陶醉的感觉!
他也闭上了眼睛,和她并肩躺着,沉沉地坠入梦乡。
好热!落微梦呓了一声,挪了挪腿,咦,怎么腿碰到了东西?是墙吗?可是床是在正中间,没有靠墙放啊!她也没睁眼睛,举起手往右边挥了一下,没摸到东西,然后就把手重重地放下来,准确无误地砸在了舒景越的胸前。
啊!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慢慢地转过头去。
舒景越也被她这一招无敌铁臂砸痛了,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你怎么在这里?”落微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就这么进来的。”舒景越拧着眉,呲了呲牙,侧过身来,搂住她:
“睡吧,我好困,明天还有好多事要去做。”
落微张了张嘴,最终没把话说出来,他的呼吸很沉很均匀,她想起郑爽儿的话,也就是在医院这几天他睡了几个好觉,她伸出手缠上他的手指,轻叹了一声,把头靠着他,轻轻地合上了双眼。
这么热,不开空调,两个人紧紧地依偎着,居然睡得很香!
……
太阳六点多钟就在东边露出了它胖乎乎的脸,把天空染得一片红艳。
落微被晨尿憋醒了,她轻轻地挪开舒景越压在自己手臂上的大手,轻轻地坐了起来,尽量快地去了卫生间。
舒景越翻了个身,又痛得呲起了牙,该死的伤口,到底要几天才会好?
落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看着床上的舒景越楞了楞神,这才弄明白自己是在酒店,而他是摸进了自己住的房间。
“喂,你起来,快回医院去。”落微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小声说道。
“再睡一会儿。”舒景越拉过她的裙摆擦了擦脸上的汗,咕嘟道:“我快热死了。”
“谁让你来的。”落微把裙摆夺回来,躺回了自己的位置。
舒景越深吸了一口气,把手伸进了她的裙子里,她的身上全是汗:“你怎么不开空调?”
“我怕踢了被子,会感冒。”
果然不出所料,她是怕受凉,笨女人,把窗户打开一些不就好了?舒景越抓起了她的小手贴到脸上,说:
“那就再热一会儿吧,我好困。”
不到十分钟,他又睡着了。
落微偏着头看他熟睡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微微,我准备打一场硬仗了,你如果决定回扬水镇去住,我派人过去保护你,只是我不能经常去看你,你要照顾好自己。”他抓住了她的小手,沉声说道。
“什么硬仗?”落微小声问道,原来他没有睡着。
“嗯,很棘手的事,如果能够解决,我们的事也就能解决了,还有,昨天的事,你不要生小娅的气,她只是个病人。”舒景越把她的手指含进嘴里,轻轻地咬了一下。
“我为什么要生气?”落微皱起了眉。
“生产之前,我会派人把你接回来。”舒景越岔开了话题,睁开了眼睛。
“不要太勉强自己了,我想我们两个都不要太着急,如果上天真的眷顾我们,会让我们在一起,如果真的没有缘份,就让我们两个各自好好的活着,好不好?”落微抽回被他紧握在手心里的手指,小声说道。
舒景越认真地看着她,心里略略有些失望,她听到自己刚才的话不应该是高兴的么?为什么会这么冷静?
半晌,他才说:“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一试。”
试一试,拼一拼,才能知道最后的结果,也许这个结果会让他失望,可是,至少他对得起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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