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点兵台

苏青璇也顾不得披头散发的自己，连忙道：“王爷呢，王爷在哪？”

那方掌柜愣了愣，才道：“王爷？王爷这会在点兵台点兵呢，姑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苏青璇现在只想见到周湛，来不及细说就转身朝点兵台的方向跑去，那方掌柜拽住了她，好意道：“哎呀您不能就这么过去，点兵台都是男儿去的地方，女子是不能过去的。”

苏青璇声音已经急出了哭腔，连忙道：“那怎么办啊，我……我必须要见到周湛。”

她现在满心里想的都是自己听到的有关于书房的秘密，再加上苏全那让她心有余悸的一箭，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想将这一切快些告诉周湛，方掌柜想了想，缓声道：“这样，厢房里有男子的衣物，你且先换上，放心，现在时辰还早，不会耽误你见王爷的。”

苏青璇像是抓住了一株救命稻草一般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走进厢房去换了方掌柜拿来的衣服，等她出来的时候，遍寻方掌柜不见，原来是方掌柜看她着急，想着去帮她借个什么马匹之类的代步，苏青璇哪里等的了，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

点兵台的方向她是记得的，眼下只想让自己快点，快点，再快点。

“哎呦！”

街道的拐角处，苏青璇一步小心就撞上了一道肉墙，两人都被撞到在地，苏青璇顾不得查看自己疼得火辣辣的手心，连忙起身去扶被自己撞倒的妇人，那妇人瞧着并不年轻，生活的困苦化作利剑早早的就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刺目的是这妇人参杂着银发的黑发间带了一朵白色的绢花，苏青璇晓得，这是家中有人死去的象征。

当下便觉得更愧疚了，连忙压低声音询问，“这位夫人，您没事吧。”

那夫人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胡乱摸着，不多时就顺着痕迹摸到了苏青璇的手，颤声道：“这位小哥，前面可是点兵台的方向？”

苏青璇狐疑的看了一眼这妇人的眼睛，是和自己一样去点兵台的，那她可走错了……不过这位夫人的眼睛，看不见了吗？

“并不是……夫人您的眼睛？”

那夫人便笑了笑，苏青璇却觉得这笑容中无端的有些凄苦，听那夫人道：“我夫君走后，我的眼睛便越来越不中用了，小哥，谢谢你了，我自己能走……”

说着，这妇人便站起身，朝着点兵台的方向一步一步踉踉跄跄的走了去，苏青璇终究是不忍心，跟在这夫人身后道：“我，我也是要去这点兵台的，夫人若是有什么事，不如交待给我，我来帮您办了。”

那夫人闻言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欣喜，道：“真的吗？我是要去点兵台找我的儿子，他叫刘睿，就在瑞王手下的戍子营中，我们家只有这一个孩子，如今他爹爹忽然去了，他还不知道，可是没有他，我一个瞎了眼的妇人，要如何安葬自己的相公啊……”

苏青璇离开了很久，脑海中还回响着这夫人凄惨的声音，心道果然打仗这事最为难的还是百姓，沙场刀枪无眼，若是这家中的独苗出了事情，倒是叫这刘睿的母亲要怎么活啊。

这厢到了点兵台外，即便她现在是伪装成了男儿身，也依旧被人拦截在第二道门外，苏青璇知道，这扇门只有真正的军人才能进去，幸好方掌柜准备周全，递给她衣服的时候，同时也塞了一些疏通人脉的银子给她。

她笑着将这些银子奉上，讨好道：“两位军爷辛苦了，给两位军爷卖茶的钱，不知道能否通融一二，放小的进去呢。”

那当差的在门口干咳了一声，一个四下瞄了瞄，见没人，另外一个将钱受进了自己的口袋，道：“里头有规定，闲杂人等不能入内，我看你也不像是看热闹的，你来此什么事，说出来我们还能帮帮你。”

大抵是收了苏青璇的孝敬，这两个人也不好就这么直白的回绝，只是换了一个婉转的方式，苏青璇想了想，决定想将老妇人拜托自己的事完成，道：“那就劳烦两位军爷将戍子营的刘睿叫出来，我是他的家人，他的家中出了些急事。”

那位说话的军爷到了一声麻烦，却还是跟着去了，苏青璇在门外候着，很快就看到那军爷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单薄的少年，那军爷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苏青璇，推了身边的少年一把，道：“别说太长时间，大军快要出发了！”

那少年唯唯诺诺的点头，向着苏青璇走来，很明显，他看着苏青璇的目光陌生急了，压根就不认识苏青璇。苏青璇也瞧着他，不确定的出声唤道：“刘睿？”

少年懵懂的点头，苏青璇再次在心里无力的吐槽，这还只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啊……

“你娘让我来告诉你，你爹……你爹仙逝了，你若是方便，就快些回去操持丧事吧。”

那少年将眼睛瞪得大大的，良久，缓缓的蹲下身子，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将脑袋埋进自己的怀里，呜咽的不敢哭出声音来，苏青璇在一旁看着也是一阵难过，走上前去摸了摸这少年的脑袋，“要是伤心，就大声的哭出来吧，憋着对身体不好……”

少年抽泣道：“这里……这里是军营，军营重地，不准喧哗的。”

苏青璇摇摇头，仿佛看到一个还稚嫩的肩膀却被这些规矩的重担死死的压住。

“我要去见我娘，就算他们说我是逃兵，就算他们把我打死，我也要去见我娘！”

那小少年腾的一下站起身，攥着拳头，双眼中也是一片坚定的光芒，苏青璇连忙将他拦住，好言相劝道：“你现在不能冲动，若是被打死了，你娘岂不是一个人孤单的活在世上，更何况她还瞎了眼睛……”

那少年显然还不知道自己的娘亲眼睛已经瞎了的事情，闻言更是震惊，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