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有时间一起洗澡

假和尚被吓到了吗？当然被吓到了。

一开始，他以为姚木是鬼，因为袈裟在发烫，可是，当他贴上了符纸，啥事也没有发生。

然后，他就陷入了懊悔中。

懊悔自己太莽撞了，把直播间的人气都给掉得所剩无几了。

那时候，他是没有感觉姚木是鬼的。

可是，紧接着，符纸燃烧了起来，姚木变成了鬼。

庞大的畏惧与恐慌一下子占据了他的内心，将那一丝懊悔吞没得只剩一丢丢。

为什么还会剩一点？

因为他本来就是靠着那些江湖把戏混口饭吃的啊！真要让他见到鬼，他绝对第一个就溜了。

可是现在，他发现自己跑不动了，他的身子，像是陷入了泥潭沼泽之中，难以动弹。

并且，非常地冷，那种冷，深入骨髓。

“大......大哥......我......我刚好路过，我就是来打酱油的......”假和尚口齿不清。

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姚木的脸已经恢复了，他看着假和尚，笑道：“好玩吗？”

“不......一点也不好玩。”假和尚哭丧着脸。

“不好玩？那就再玩一次吧。”姚木一脸的风轻云淡。

“别别别，好玩，好玩！”

“好玩？那就多玩几次。”

“......”假和尚的内心是复杂且多变的，“大哥，我歇比了，咱能别玩了吗？”

整天呆在旅店，生意惨淡，无所事事，电脑又被小雪给霸占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能玩的人，姚木当然不会就这样罢休。

只是，当他准备继续玩的时候，旅店却突然来了一个人，是警队的陈远明。

不得已，姚木只能够收手了。

发现自己能够动了之后，假和尚第一时间就准备跑路，可是，姚木斜瞥了他一眼，他瞬间就不敢动了。

你厉害，我听你的。

“老板，几天不见，过得怎么样？”陈远明递给姚木一支烟。

“还行，除了生意差点，其他的都还好。”接过烟，又让小雪给搬了一根凳子出来。

假和尚在看见小雪的那一刻，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娘咧，怎么里面还有一个，也不是人。

终日打雁，终被雁啄了啊！

“额滴个亲娘嘞！”假和尚忍不住惊叹了一句。

假和尚突如其来的一句亲娘，让姚木和陈远明都有点摸不到头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姚木大概是知道假和尚在惊叹什么，但也没有说出来，不过，他做了一个决定。

这个人，得留在身边。

旅店人手太少了，万一哪天生意火爆了，都会忙不过来的。

嗯，把旅店的生意做大，姚木还是有这个想法的。

陈远明坐下，看着慢慢亮起来的路灯，和姚木闲聊着。

“你这时候不待在家里，跑这里来干什么？”姚木问道。

“媳妇要生了，我过来坐坐。”

旅店隔两条街就是一家妇产医院，老城区虽然已经慢慢落幕了，但应有的设备还是全都有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姚木沉默了一会，真是一个清奇的理由。

“我也是刚下班，然后刚好路过，媳妇才推进产房，我估摸着一时半会生不出来，就来这里坐坐。这段时间，你这里不是发生了那么多事吗？”陈远明补充道。

“作为一个丈夫，你是不合格的，但作为一个警察，你是合格的。”姚木只能这样回答。

陈远明笑了笑，道：“其实我挺怕看见生孩子的，之前我老家，发生过很多次了，孩子没有生出来，母子双亡。”

有时候，见识得多了，也未必是好事，就像陈远明这样，心里慢慢对生孩子产生了阴影。

这也是姚木为什么如此不上进的原因，他还是想做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怕自己抓鬼，抓得太多了，适应了鬼差这个身份，那时候没有办法变成人，过着人的生活了。

所以，在这一整片大区域里，姚木的业绩是最差的。

当然，姚木也没有见识其他鬼差，即便是去了一次酆都城，也没有看见。

所以他业绩最差，这也是他心里的想法。

又闲聊了几句，陈远明走了，向着妇产医院走去。

昏黄的路灯下，他的影子射向四面八方，拉得很长，看起来也很淡。

只是，

在这淡影里，

有一双怯怯的眼睛，

眼里闪烁着莫名的色彩，

一直盯着陈远明。

然后，那双眼睛回头，看向了旅店。

与姚木注视，并且，弯成了月牙形状。

老路灯突然闪烁了一下，亮度突然变大，将陈远明的背照得很亮。

在陈远明的背上，一个浑身赤裸的婴儿正挂着，

双手攀在了陈远明的肩膀。

婴儿扭过头，看着旅店，眼睛很黑，眼眶上面满是鲜血，

他就那样，看着旅店，笑着，笑得很纯真，也很灿烂。

因为，

他正被自己的父亲背着。

姚木目送着陈远明远去，叹息了一声，把凳子搬回了大堂。

对于陈远明来说，今天或许会是灾难的一天，他的生活，也许会因此而改变。

姚木也没有想着，为什么陈远明的老家，会有那么多人，生孩子会死。

他不喜欢多管闲事，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只要不找到他的头上，他都不会去理会。

或许，这对于陈远明老家的人来说并不公平，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

姚木不想做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说到底，他还是没有适应鬼差这个身份。

如果他真的适应了这个身份，两年时间过去，旅店也不会只有三只鬼加一只狐妖了。

假和尚被留了下来，一开始是不愿意的，可是自从他上了二楼，一句又一句额滴个亲娘嘞发出以后，他开始变得愿意了。

生活就像是强、奸，而假和尚，开始愿意被强、奸了。

平淡的日子又这样开始了，小雪慢慢适应了林间鹿的存在，在某个夜晚，她去找林间鹿深谈了一次。

具体谈了什么，姚木不知道，不过自从那次深谈以后，两人关系就变好了，整天一起刷神剧。

假和尚的直播暂时被搁浅了，不过还是有粉丝来询问他什么时候开直播。

看直播嘛，本来就是图个乐呵。

不过，假和尚并没有回答不直播了，他在预谋一次大事，他觉得，跟着姚木，或许能够直播出更劲爆的内容。

等到那时候，他的直播人气，绝对会一往无前。

姚木对此却是一笑了之。

“我给你说，掌柜的，到时候你帮助我直播，挣了钱，我分你五成，不，七成！”假和尚又来找姚木商讨关于直播的事了。

“没兴趣。”姚木确实没兴趣，他只想安安稳稳地过着小日子而已。

“哎，掌柜的，不是我说啊，咱们旅店一天到晚都没有个生意，眼看就要开不下去了，总得找点其他的收入吧？

正好，我可以开直播，你有......本事，咱俩合作，一个月不说多的，几万块还是能挣到的。”假和尚苦口婆心地说道。

一个月几万块，在江城这样的小城市里面，已经是非常高的收入了，一般的人，早就心动了，但姚木，不是一般人。

所以，姚木直接拒绝了。

假和尚劝说姚木失败，垂头丧气地走进吧台，看着正在刷剧的林间鹿和小雪，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掌柜的啥钱都没有，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啊！”他低声自语着。

这句话，被林间鹿和小雪听见了。

林间鹿沉默了一会，然后对着假和尚说道：“其实，木木有钱的。”

“三掌柜的，额可不信嘞，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掌柜的钱包，里面满打满也就两三百块，连银行卡这些都没有办。”假和尚知道，姚木身上从来不带银行卡，他在这里呆了好几天，也没有看见过银行卡。

“他确实不用银行卡，以前就不用。”林间鹿说道。

“是的吧，掌柜的也就几百块，怎么有钱嘛。”假和尚叹气，“掌柜的要是跟着我做直播，每个月好歹也有几万块分红入账嘛。”

林间鹿摇了摇，道：“木木以前确实不用银行卡，他以前都是用的钱，都是我给的。”

“那也不行嘞，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光花女人的钱。”假和尚心里开始有些鄙夷，可紧接着，又是羡慕，甚至嫉妒。

为什么，掌柜的那样子，都有人养着，我却没有。

我真的，不想努力了。

掌柜的，你给我介绍几个富婆吧。

林间鹿又沉默了一会，道：

“我的钱，都是去买他的黄金条得到的。”

“......”假和尚。

有一种痛，叫心痛，它无形，却能够让人痛得发指。

假和尚默默地点燃一根烟，搬凳子，在大堂的角落坐着。

而这时候，姚木正好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假和尚，道：“你坐这里干什么？”

“这里疼。”假和尚捂着胸口，一脸的生无可恋。

“心脏病？”

“不是。”假和尚摇了摇头，然后抬头看着姚木，神色诚恳，道：

“掌柜的，有时间一起洗个澡吧。”

“我跟你一起洗澡干什么？”姚木问道。

“我屁股挺翘的。”假和尚说道。

“......”姚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