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想到一声雷也能让人穿越。
孟居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悠悠哉哉看着天空,在这呆了有三天,他还是有些不适应这种整天无所事事的状态。
这具原身是孟天寿的独子,一个顶有钱的公子哥,家中古玩美姬无数,偏他喜欢捯饬丹药,一来二去,便在炼丹房里魂飞九天,只留下诺大的家产跟一支通体猩红的判官笔。
听说这孟天寿可是大有来头,整个大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双阴阳眼看透世间所有鬼魅,一支判官笔写尽无数悲欢离合。可就是因为泄露天机过多,而立之年便撒手人寰,只留下独子孟居。
没错,此人也叫孟居,同名同姓。命运却截然不同,一个家财万贯,一个普通至极,但要说这世间还真无绝对,谁又能想到二人会因为一声雷,合二为一。
孟居叹了口气,这有钱的感觉,真的是让人快乐到空虚,从最初的震惊、不知所措,到如今的习以为常、空虚,也不过短短三日时间。
都说子随父,但孟居到现在仍然没有看到所谓的脏东西,难道这就是原身痴迷炼丹的缘由?
他猛地坐起,朝着远处伺候的小厮招了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小厮名叫柴胡,乍听主子要牛眼泪,心中一抖,“乖乖,这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逃出来,又要弄什么幺蛾子?”
这三日,柴胡贴身伺候着孟居,已经发觉主子与之前不大一样,但顶着主子的皮囊,不论里面芯子换成何物,都还是孟府唯一的主子。
他躬身听完孟居的吩咐,面上都不曾改变神情,唯唯诺诺的应了,赶紧叫了几个得力的一同去找牛眼泪。
要不怎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孟居一杯香茗还未品完,柴胡风风火火领着几个小厮又拥了过来,哗啦啦跪倒一片,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盏茶杯,唯有跪在外边的小厮不同,手里提了一盏微弱的油灯。
青天白日,提盏灯做甚?!
孟居招了柴胡上前,随手指着最后的那个小厮疑惑道:“这人倒是奇特,叫什么名字?”
柴胡顺着孟居的手指看了过去,那里空空如也,旁边倒是有人。他不敢质疑主子,但毕竟是得力的小厮,脑筋自然灵活,连忙堆笑道:“主子,那是黄连。”
“黄连?”孟居眼角一抽,原身对中药还真是痴迷。
被叫到名字的小厮赶紧往前跪了几步,低下头应了一声。
孟居看了看柴胡,又看了看那提灯的小厮,心中突然激动起来,“你再看看那,可有人?”
柴胡依言又仔细看了几遍,老老实实答道:“在场的总共七个小厮,除了小人,跪着的总共六人。”
孟居又暗自数了一遍,除去柴胡,他眼中分明还有七人!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身心心念念的阴阳眼,居然在他这,通了!
还未来得及装模作样一番,孟居脸色由红变白,双眼一翻,居然晕了过去。
原身竟然怕鬼?!
悠悠转醒的孟居边看着床顶上密密麻麻的符咒,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耳边传来柴胡抽泣的低语,“主子,老爷临去前嘱咐过您,万不可将封印打开,否则寿元……”
“什么封印?是不是孟……父亲封印了我的阴阳眼?!”
柴胡被孟居唬了一跳,忍不住打了个嗝,他红着眼点了点头,补充道:“主子,天下好女子无数,何苦非要追寻霓裳姑娘的亡魂。人死不能复生,便是让您找到了,又能如何?主子,不如过回寻常人的日子,也比被这些脏东西迷了眼的好。”
孟居一听这里面还有门道,当即冷下脸,佯怒道:“孟府从来都不是寻常人家,又谈何寻常日子。父亲一直替人驱鬼消灾,我身为孟家唯一的主子,若不撑起这个门面,让外人如何看我?霓裳已成往事,以后休得再提!”
“你明知我前几日出了事故,百事忘却。如今不助我子承父业,还处处劝阻,我倒想问问,你究竟是谁家的小厮?”
柴胡额头贴地,听他这么一说,喜极而泣,“主子想开就好,小人这就去拿判官笔,鬼魅现身,十二时辰必解。”
“解不了,又当如何?”
孟居起身,拂开前来搭手的黄连,自己动手穿戴整齐,一转身,见地上跪着的小厮全都瑟瑟发抖,忍不住皱起眉头,“你们抖什么?”
柴胡这会脸比黄连还苦,颤声答道:“老爷在世时,从未有解不开的谜团,唯有最后那次……”
孟居寒了脸,前日在书房曾看了几眼孟天寿在世时写的札记,一共一百三十六篇,篇篇字迹工整,还按照所处理的鬼魅不同,分了八大类。唯独最后一篇,游离与八类之外,字迹也格外潦草,更重要的是,孟天寿在最后明明白白写着,若是孟家子孙,终生不可再翻此案。
宫闱中暗箭无声,冤死枉死的不在少数,一个宫女亡魂究竟多大本事,能搅得孟天寿最后以命相抵?
孟居凉凉笑了几声,也许正是因为孟天寿涉及了宫闱谜案,才会被人借鬼魅之名,除之。
相较于鬼魅,还是人心更来的险恶。
孟居一抬眼,就见提灯小厮站在东北角的墙根里,目不斜视,若不仔细看,还当真看不出这是个亡魂。
通体猩红的判官笔被人端了进来,孟居又等了半晌,也不见拿砚台跟宣纸,他斜了一眼柴胡,后者立马会意,规规矩矩解释道:“主子,判官笔以血为媒介,用鬼魅身躯做纸,故不需要寻常的笔墨纸砚。”
怪不得通体猩红,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孟家人的血。孟居忍不住拿起来细细嗅了嗅,竟然没有一丝血腥味,果真神物。
像是察觉到判官笔的存在,原本提灯的小厮瞬间面容扭曲,眉眼处皮肉一寸一寸融化掉落,只剩空洞的眼眶直直看向孟居,手上提的灯盏也变成一个女子的头颅,女子皮肉倒是完整,但她张大的口中含着一截人骨蜡烛,印出淡淡的绿光,从她的只有眼白的双眼折射出来,惊得孟居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理论与实践总是背道而驰。
判官笔还没出手,孟居已然生无可恋的被鬼魅拉进墙面,眼看整个人都要陷入自家墙壁。
他勉强朝着身后吓得鬼哭神嚎的柴胡,安抚道:“不碍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
稀薄的空气阻挡了孟居的后半句,他整个人完全被封进墙壁,只留下一个大致轮廓在光洁的墙面上与一班下人面面相觑。
愣了半晌,柴胡才推搡着其他小厮,高声呼喊道:“还不去请范爷,这次定然是紧急情况,快去飘香楼找范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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