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舒的话才刚说完，房间里便陷入了一片寂静。
沈荆临仍抱着她，只是那双有力的手臂明显僵硬了起来。就连身子，也像冷硬的雕塑般没了知觉。
但沐舒却像感觉不到他的情绪似的，仍然挣扎着，企图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松手。”
沈荆临身子一旋，便和她四目相对，宽厚的手掌紧扣着沐舒纤瘦的双肩，力气大的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似的。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讨厌你。”沐舒吸了吸鼻子：“让你离我远一点，省的招人烦。”
“好……”沈荆临倏尔松手，冷笑着睨了她一眼，便大步离开，没有半点留恋。
看着他漠然的背影，沐舒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可这点痛意和当初父母的离开相比，实在太过渺茫了些。
……
化雪的时候，道路总是格外湿滑。
凛冽的寒风不停朝人脖子里钻，冻得沐舒瑟瑟发抖。随手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又将大衣掖了掖，她才捧着马蹄莲走进了公墓。
石灰色的墓碑上贴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两人并排而立，男的温润，女的温柔，分外和谐。
沐舒小心翼翼的将马蹄莲放在墓碑前，又在一旁跪下：“爸，妈，我来看你们了。”
“我知道是我不对，惹你们生气了，以后不会了。”
“我以后都不会再和他有牵连了，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们难受的。”
“爸，妈，你们别怪我好不好……”
沐舒自顾自的说着，原本还算正常的语调也愈发阴沉了起来。低哑的声音在墓地里显得格外黯淡，仿佛风一吹，就会彻底消散。
讷讷的盯着墓碑看了好一会儿，沐舒忽然伸手附上了那张照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女人的眉眼。
“妈妈，虽然你不在了，但沛姨真的对我很好，把我当亲生女儿在看待。你放心吧，我过的很好，也没人欺负我，我也能照顾好自己。”
“今年桐城好冷，你和爸爸在那边也要注意身体，别生病了……”
之后的两个小时，沐舒一直在自说自话，事无巨细的和父母说着自己这段时间的工作和生活。
直到天色暗沉，刺骨的冷风卷得墓地周围的树枝呀呀作响，她才动了动僵硬的四肢，缓缓站起身来：“爸，妈，我可能要过年才能来看你们了。”
“你们要是想我了，就来梦里找我，我一直都很想你们的。”
说完，沐舒便冲墓碑鞠了一躬，之后又浓重的叹了口气，才迈着缓慢的步子离开。刚走到公墓入口，她就瞧见了抹熟悉的身影。
阴暗的环境模糊了男人的五官，可那颀长的身躯却在夜色中愈发硬挺了。他骨节分明的右手上，此时正夹着支燃烧的香烟。
莹红的烟头闪烁着明灭的微光，在黑暗中格外显眼。
沐舒加了加脚上的步子，试探性的叫了声：“季昀？”
“你也在？”季昀转身，随手碾灭手中的烟草：“来看朋友？”
“看我父母。”沐舒毫不避讳的问：“你还没进去吗？再晚一点管理员下班，这里就不让进了。”
“已经拜祭过了。”季昀说。
沐舒侧了侧头，眼中闪烁着疑惑。她刚才一直在墓地里，空茫茫的公墓里若是进了人，她应该能看到才对。
季昀大约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主动抬手指了指旁边的公墓：“我从那边过来的。”
“哦。”沐舒笑了笑：“是我想多了。”
“……”季昀主动终止这个话题，转而问：“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你有约吗？”
“嗯？”沐舒蹙眉。
“明天我恰好要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需要女伴。之前都是季纱陪我一起，但她现在有了未婚夫就不要我这个大哥了。”
季昀耸了耸肩：“我突然想起你上次说有事可以找你帮忙，所以就问问。如果你时间不方便就算了。抱歉，是我唐突了。”
他的话，让沐舒想起了自己之前欠下的人情，于是立刻说：“我有时间，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那我明天下午去酒店接你？”
“好。”沐舒点了点头，便同季昀一起往外走，随口聊着。
沐舒以为，季昀口中的慈善晚会并不是什么大场合，所以也没特别准备礼服，只是随意挑了件烟灰色长裙。
因而，在被季昀拉着走上红毯时，她不禁觉得有点头疼。
形形色色的明星名媛齐聚一堂，尽皆穿着精心挑选的礼服，化着精致的妆容。如此，倒是显得她过于清淡了些。
“你怎么没提醒我一声啊？”沐舒挽着季昀的胳膊，脸上维系着公式化的笑容。
季昀笑的清浅：“提醒什么？”
“礼服。”
“你这样就很好。”季昀一边说，一边低头凑近沐舒耳畔：“很漂亮。”
他呼出的气息全数喷薄在沐舒耳廓，烫的她耳尖发红，连带着脸颊都染上了两朵桃红：“谢谢。”
不管什么样的女人，都是喜欢被人赞美的。就算这赞美并不怎么真心，也总能让人身心愉悦。好话嘛，谁不爱听？
季昀忽然松手，转而搂上了沐舒的后腰。
沐舒下意识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正打算动，就听见他说：“有人拍照，配合一下。”
如此，沐舒倒不好意思说些什么了，只能继续维持礼貌性的微笑，一双水眸随着闪光灯不停变换方向。
好不容易等到照片拍完，签好名，沐舒和季昀正打算离开，就瞥见了相携而来的沈荆临和余曼安。
余曼安挽着发，绛紫色抹胸礼服衬得她脖颈修长，皮肤白皙。连带着气质，都比平日里优雅了不少。
而她身边的沈荆临虽然还是一成不变的深色套装，可却配了和她同色系的领带。多少，有点秀恩爱的意味。
沐舒面无表情的溜了两眼，便收回目光，继续微笑：“今天来的人还挺多。”
“是啊，大多数都是成双成对的。”季昀垂眸，恰好对上沐舒的双眼：“幸好你陪我来了，不然我还不知道多孤单。”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