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天有不测风云

因为余致晟的约见，上午的培训，对于沐舒来讲就显得有点冗长了。

也不知是不是生病的原因，就算她很努力的想要集中精力听课，也没办法完全投入，只能是时不时的揉捏着眉心，缓解着脑子里那些乱七糟八的想法。

其实，就连沐舒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在余致晟身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慈祥和心安。这种感觉，像极了儿时和父母相处的心境。

好不容易撑到培训结束，沐舒主动和陆丝丝几人打了声招呼，说中午有事便率先离开了。刚走到大门口，便瞥见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沈荆临穿着墨黑的外套斜倚在车身上，漫不经心的看着不远处的梧桐。右手食指和中指间，还夹着支燃烧的香烟。不过，他并没有吸，只是任由烟草兀自燃烧着，缓缓升腾的白雾萦绕在他周围，为他优雅的面庞布上了层迷雾。

余光瞥见不远处那抹纤细的身影，他才抬手狠狠吸了两口香烟，而后迅速碾灭烟蒂，将其弹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沐舒迅速调整好情绪，笑盈盈的走到沈荆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踮脚在他下巴处落下一吻，“等多久了？”

“才到不久。”沈荆临一边说，一边笑着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比早晨好些了。”

“嗯。”沐舒随口应着，待沈荆临帮忙拉开车门，她才坐到副驾驶座上。

车里提前开了暖气，沐舒才刚上车，就被一股温热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适宜的暖意自她葱白如玉的指尖蔓延开来，缓缓延伸至四肢百骸，不动声色的驱逐着她身体里的寒意。

海城的路比桐城平稳得多，沈荆临这一路开得也不算太慢，沐舒单手撑着下巴，讷讷的盯着窗外迅速模糊的景色，心里不自觉的升腾起了股莫名的期待。

两人到达约定饭店时，余致晟已经坐在包厢里了。看到沈荆临，他饱含激动的双眼中明显划过一抹凝滞。只是，却也没有点破，而是温声打了个招呼，便将注意力放在沐舒身上：“小舒来了？”

“伯父。”沐舒自觉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让您久等了。”

“没多久，你工作重要。”余致晟说着，手指不自觉的挪到了旁边的纸袋上。可碍于沈荆临在场，他并没有立即打开纸袋，只是若有似无的轻抚着纸袋边缘的纹路。

“荆临这边的事忙完了吗？”余致晟踟蹰了好一阵儿，终究还是在权衡下开了口：“听你的秘书说，你昨晚临时来海城出差了。”

“不是什么大事。”沈荆临轻笑着，端起面前白瓷杯里的茶水轻抿了口：“没想到您也来了这边出差。”

闻言，余致晟的手指明显停顿了片刻，不过很快便恢复如常：“我也是昨晚临时决定的，本来还想着今天中午谈你和曼安的婚事细节，没想到你的行程也出了变故。”

“天有不测风云。”沈荆临浅淡的口吻中缱绻着点点无奈。

不过余致晟的目的不在他身上，也不在意他怎么回答，只是不停的思考着，自己到底该怎样和沐舒开口。

见他久久没有再开口，倒是沐舒主动挑起了话题：“伯父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小舒……”余致晟动了动嘴唇，似乎有些犹豫。眼神，也不自觉的飘忽到了沈荆临身上。

沈荆临还算知趣的起身，托辞自己去趟洗手间，便主动离开了。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内后，余致晟才松了口气，将手边的纸袋递到了沐舒面前。

虽然知道这事儿必须让沈荆临和沈家知道，但就这样毫不防备的暴露在沈荆临面前，还是让他有点拿捏不稳。

沐舒皱了皱眉，接过纸袋后并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问：“这是什么？”

“抱歉没有提前支会你。”余致晟食指交握于餐桌上：“上次旭尧生日宴时，我趁跳舞的机会取了两根你的头发。”

“……”沐舒猛然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余致晟的语速很慢，说话间，眉眼间还闪烁着隐隐的惊喜和期待。可这一幕落在沐舒眼里，却觉得无比刺眼。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纤细的手指轻颤着落在纸袋封口处，沐舒垂眸看了自己的指尖好一会儿，都没勇气打开纸袋。与其说是懦弱到没有勇气，不如说是她怕了。

余致晟虽然没有说的更明白，但他话里的意思也足够明白了。沐舒就算是个傻子，也该知道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了。

这一刻，她忽然有点想笑。

沐舒很努力的想要说服自己，余致晟说的只是谎话，事实并非如此。也一遍一遍的迫使自己回忆父母曾经的恩爱。

可正是因为这强迫，她脑子里的信息却愈发清晰了起来。

沐舒想起，在她的记忆里，父母从来没有过争执，也从来没对对方说过一句重话，提过一个过分的要求。他们在自己面前总是无比和谐，相敬如宾。

这样的相处模式，一直是让沐舒骄傲的。她觉得，比起那些父母争执不断的家庭，自己所处的环境实在太好了。可她却忘了，真正的夫妻，哪里会一点矛盾都没有呢？

泥人还有三分气性呢，就算再怎么好脾气的人，也总有示意控制不了脾气的时候。可她的父母呢？却从始至终都保持着笑容。

那时候的沐舒还小，小到完全没有办法透过父母的笑容看清他们眼底的平静。现在想来，沐舒才发现，父母的笑，似乎从来都只体现在脸上，从未到底过眼底。

况且，余致晟这样的人，有什么理由乱认女儿？

深吸了口气，沐舒勉强将眼眶处的酸涩逼了回去，才轻轻打开纸袋。

就算已经知晓了结果，可在看到“根据STR检验结果，在排除同卵多胞胎，近亲婚配和外性源干扰的前提下，支持余致晟是沐舒是生物学父亲”这行字时，还是忍不住讥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