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捞尸

李师傅从长江里面捞出来几条鱼，就着篝火烤鱼，一边走一边李师傅就是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李师傅出生在一个水鬼的家庭，在很早很早以前，他生活在长江的祖辈就已经穿着蓑衣草鞋，提着一盏灯笼，日夜巡弋这条母亲河了。世世代代在长江上的摸爬滚打，使水鬼比别人更懂长江。十一岁，李师傅已成为一个小大人，在别的孩子还跟在父亲身后畏首畏脚的学撑船的时候，水鬼的孩子却早就已经能独立打渔了。

打渔是水鬼的偏门，不捞尸时，就指望这个吃饭。长江一线本就是鱼米之乡，更何况李师傅他们一家养了一群鱼鹰，有时候一个来回，就抵得上别人家几天的收成，所以他们这个水鬼的家在这个附近的村子还算比较富裕。一天刚刚打了半篓子鱼，天就黑了，鼻子里还能嗅到一股咸腥味。小李知道天要变脸，所以毫不犹豫的就往回赶，尽管今天收成并不咋的。

就在他匆匆忙忙的将船掉头的时候，却忽然嗅到了一阵奇怪的臭味，然后小船砰的一晃，好像被什么东西给撞到了。与此同时，在船头耸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鱼鹰，一个个像标枪似的立了起来，光秃秃的脑袋像遇到天敌一般瞪着江面。怎么回事，小李愣了一下子，然后一竹篙下去，迅速将打转的小船给稳住。

起初以为是撞到了大鱼，准备继续往回划，但没想到这群鱼鹰却是吃错了药一般，无论小李怎么吆喝，都丝毫不理我，反而是坐立不安起来，最后竟然一个个扑扇着翅膀飞到了天空，轰炸机一样嗡嗡的在他的头顶盘旋。小李苦笑一声，这还真是奇了怪了，要知道这些鱼鹰可都是我从小养大的，而且它们对我是言听计从。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父亲说的一句话：娃子，鱼鹰是个好东西，我们水鬼离不开它，这东西不仅是能够抓鱼，而且有灵气，养久了还有灵性，能够看到什么东西，所以以后你要是看到你的这群鱼鹰不对劲了，一定要小心。周围的臭味越来越浓烈了，就像是老太太三年没洗的烂布鞋。想到了父亲的话，小李心里已经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现在乌云密布，撞上江里的东西可是非常不吉利的。

就在我他起十二分警惕的时候，刚刚安稳下来的小船竟然再次晃悠了一下，而且船帮子也开始砰砰砰的响，就像有无数只求救的手从水里面伸出来一刻不停的拍打着船身一般。嗖，紧接着，盘旋的一只只鱼鹰好像下雨一般，齐刷刷的扎向船尾，像是在给主人指引方向。小李立马转了个身，当我追到船尾往下看的时候，差点被吓的窒息。没想到那里竟漂着一具白尸。

所谓白尸，就是被水泡的肿胀发白的尸体，也就是出现了巨人观，看起来相当的吓人。尸体看起来足有正常尸体的两三倍，尤其是脸更是肿的厉害，几乎都成圆形的了，鼻子嘴巴挤成一团，扭曲的厉害，好像十分痛苦似的。白尸，还不至于把他吓成这样，作为水鬼看到的尸体多了，真正让他感到惊慌的，是白尸的那双眼一般来说，白尸的脸会因面皮肿胀，而导致五官紧紧闭合。可这具尸体却不一样，那双眼一直圆睁着，死死的盯着小李看，看得人好一阵毛骨悚然。

不过，小李是水鬼，知道这些东西伤不了自己，还是很快一抖竹篙，愤怒的朝白尸怒喝一声：“滚。”原本徘徊在船头不肯离开的尸体，竟被一声吼，给骂的漂开了。水鬼常年和尸体打交道，总之一般在江面上漂的野尸都很害怕水鬼，村民都说水鬼都是恶鬼转世，这些普通的水鬼一看见都是要被吓走，因为但凡小李爷爷船到之处，野尸都是避着走的。前不久小李的爷爷就是去世了，要是小李的爷爷站在船上，这些脏东西都是不敢靠近。心惊肉跳的赶走浮尸，小李刚想坐下来缓一会儿，却发现前边漂来了更多的浮尸。

不好，小李的心咯噔跳了一下，这个时候看见浮尸，是水鬼出船的忌讳。出船三条忌讳，一下就撞见了俩，看来今天注定不太平。小李顺着这些浮尸的痕迹逆流而上，不管怎么样，小李都是想要搞清楚这些浮尸的来源。

前方是一处坟坝坝，村里死了人都统一葬在这里，此刻的坟坝坝，竟站着不少乡亲，指手画脚，似乎是在围观什么东西。小李挤进去之后，才发现长江水竟淹没了河堤，不少的水灌进坟坝坝，卷走了不少尸体。估计刚才碰见的浮尸，就是从这里冲出来的。小李在人群中发现了父亲的身影。

此刻的父亲，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满面愁容，小李小心翼翼的挤到父亲身边小声问道：“爹，怎么回事儿？”

父亲回头看了儿子一眼，说道：“没事儿。”然后继续失魂落魄的盯着河面。小李顺着父亲的目光望过去，只能看见平静的水面，什么都没有。奇怪了，父亲到底在看什么。这会儿所有的乡亲都在骂骂咧咧的收拾自家坟地，唯独父亲一直盯着河面。不过很快，小李就惊悚的发现，河面上果然有东西，一具尸体，竟缓缓的从下流，逆流而上。这是尸逆。

所谓尸逆，是长江独有的一种怪现象，就是某些淹死的人会违背常理，逆着水流往回漂。生活在长江边上的人多少都知道一些，但却很少见过，因为真的非常罕见。小李的心跳立马加速，这还是他第一次碰见尸逆呢。他虽然是水鬼的儿子，但还是无法理解一具没有了生气的尸体，是如何逆流而上的。小李分明注意到，父亲在看到尸体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由得颤了一下，嘴唇也在哆嗦，脸上露出一股莫名的恐惧。

尸逆卷动的水波动静很大，甚至把周围的水草荡子都晃动的沙沙作响。那声音，就好像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哭号。一条鱼从尸体旁经过，竟在中途翻转肚皮，浮了上来，小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和它对视，那睁开的鱼嘴，似乎想对我诉说着什么。

“尸逆，尸逆。”终于有村民发现了浮尸，大声叫了起来。

现场顿时热闹起来，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望过去，然后是一连串倒吸凉气的声音。在滚滚长江水中，所有的东西都顺流而下，只有这一具尸体逆流往回漂，所以特显眼。

“是李家他爷爷李胡子。”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人群立刻就炸开了锅。

“李胡子的尸体，对，和李胡子出船时穿的衣服一模一样，他怎么又回来了。”

“天啊，这不可能吧，李胡子都好几天了。”

“不是说他突然病死的吗。”

“看来李胡子是有未了的心结啊，所以才成了尸逆。”

“唉，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李胡子对付了一辈子的尸逆，今天自己却变成了尸逆。”

“快走吧，碰见尸逆可是不吉利。”

“……”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起来，然后有几个壮汉主动上来，说要帮父亲把尸体打捞上来，不过都被小李父亲拒绝了。

小李也傻眼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尸体。他实在没想到，他一直以为前不久去世的爷爷，是永远都见不到了，却没想到竟会以这种方式和他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