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终战

阴山，本是一座阳光长年照耀的阳山，但因近三十年来，埋葬在上面的尸体越来越多，坟头草越来越盛，阴气越来越重，便自然而然地成了一座阴山。

除了每日晨曦朝阳破暝的那一刻，阴山整天都是阴气沉沉的。

阴的让人压抑，沉的让人压抑。

而今日，似乎察觉到今日的特殊，阴山变得更加阴沉了。

山顶上，那片空地已有原来的十米方圆变成了三十米方圆。

而原先被燕十三埋下的那具棺材已全然入土，并深处地下三米。

黑棺，静静地躺在那里，躺在那里等待着陪伴他度过漫长岁月的那人。

或许，今日，它等待的那人就会有着落。

棺材上方，棺坑旁，已经更换的石桌旁，燕十三熟悉地坐在一张石凳上。

今日，他没有喝酒，而是深情地摸着手中长剑。

燕十三身后，站着一位腰挎长剑的青年。

他，是燕十三的半个徒弟，也是江湖上颇有名声的红旗镖局的门主，铁开诚。

今日，是燕十三与谢晓峰的对决之日，他必须来。

为了观战，更是为了燕十三这位只授剑却不收他为徒的老师。

或恭贺，或收尸。

空地的边缘处，外出太平城谈生意的大老板也已归来，并领着铁虎一同坐在两座树头桩上。

今日，大老板难得有没带酒，带肉，而是与铁虎空手上山。

这是对当时两柄巅峰之剑的尊重。

真名：清风

境界：

炼皮极境（第16炼，365/365）

炼筋境（第2炼）

基础呼吸法：大圆满

不三不四掌：大圆满

瞎几把乱砍刀法：大圆满

金粒：1.0001

借助外出“谈生意”的二十几日，善良的大老板不但借助棋盘上的其中一只棋手，成功跳出棋盘，晋升为观棋者。

更是将周身的筋带进行了第二次淬炼，一身力量总算进入一万斤大关，成为了一名二流大圆满的大雄鸡。

最最重要的是，经过四处劳苦奔波，寻找缅怀，在接受了无数被自己诚意感动的先人之后，大老板总算累计了1点金粒。

“有了这一身万斤力量，有了这1点金粒，哪怕接下来的对决之战出现变数，自己也有自保的能力！”

“应该吧！”

看着面前无形的属性框，大老板心中默默思量。

在离大老板不远的另一边缘处，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大汉笔直站立。

大汉一手持一支六尺大棒，一手牵着一名大眼珠子咕噜转的小女孩。

另一不远处，同样是两道身影站立。

其中一道身影气质威严，双手上各套着两个金环。

另一道身影也是一名面无表情，却稚气未去的少年。

少年默默站在威严声音身后，默默看着威严身影。

再不远的空地上，一名身上满是颓废之气，不停地往口中灌酒的青年浪子瘫坐一座树桩上，其身后一名身材魁梧稍逊铁虎一筹的大汉忠心地站着。

并默默地，心疼地看着他。

其余的空地边缘处，腰挎黑铁剑的青年，手持短戟的青年，腰挎长鞭的青年……

看着这一名名不曾见过面却异常熟悉的人物，大老板不由心中颤动，复杂，并默默抬头看天。

“又一个了！”

“可惜！”

良久，大老板心头默默道了一声可惜之后，便默默闭目养神……

嗒嗒……

良久，一阵或轻缓，或沉重的脚步声从上山小路间传来，传入大老板的耳中，让大老板不由睁开双眼。

谢晓峰终于上山了。

同时上山的还有一身白衣，艳丽夺人的慕容秋荻。

满脸都是找到家的幸福感盈溢的小弟，谢小荻。

以及一身灰衣，面貌平平无奇，气质平凡的老人。

看着宛若小女子的慕容秋荻，大老板不着声色地点了点头，然后便目光投注在谢晓峰与燕十三身上。

这两柄在巨变之前的人源星亦是老少皆知，青壮向往的剑终于要碰撞了。

随着谢晓峰到来，燕十三也站起身来，其身后的铁开诚也识趣地一手抓起石桌，一手抓起石凳走向了空地边缘。

空地上，只留下了两柄巅峰的好剑，四目相对！

四周，迅速陷入寂静，唯有人们的呼吸声与清风袭叶的声音。

“终于，见面了！”

相互看着对方的燕十三与谢晓峰同时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除去一月前的那次意外，这的确是他们第一次正式见面。

“三年前，我的剑法遭遇瓶顶，不得不假死，游历红尘……让你多等了三年！”

看着气息越发苍老的燕十三，谢晓峰有点愧疚说道。

“无碍，今日也不差！”燕十三摇了摇头，然后打断欲再次开口的谢晓峰，“我的时间不多了，趁着我还有力气拿剑，出剑吧！”

铮！

燕十三一边说着，一边拔剑。

“好！”

看着拔剑的燕十三，谢晓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铮！

谢晓峰的剑，也出鞘了！

铮铮！！

随着燕十三谢晓峰两人尽皆拔剑，整片空地顿时被漫天剑气笼罩，一道道剑痕出现在大地上。

偶尔有几道在经过碰撞之后激射向围观的人群，激射向空地之外的众多坟墓。

或将愤怒让随风摇晃的坟头草斩断，或没入愤怒中，发出一声声噗噗的闷响。

燕十三的剑，是夺命的剑，是不详的剑，是死亡之剑。

随着燕十三每一次挥剑，每挥一剑，这天地间的杀气，不详，死亡的气息便增加一分。

谢晓峰的剑，是四季之剑，有春之生机盎然，夏之烈日炎炎，秋之凉风习习，冬之冰天雪地。

随着谢晓峰每一次挥剑迎击，其手中长剑的剑锋上都会闪过或春，或夏，或秋，或冬的四季之意并轮回变换。

渐渐的，天，变了！

只见两人所处上方的天似被分割成了两半。

一半杀意浓浓，死气沉沉，一半春夏秋冬，四季乱回。

一剑，两剑，三剑，四剑……

随着燕十三与谢晓峰不断挥剑，天的变化越来越明显。

满是杀气死气的那半天忽然化作千万柄血色长剑，然后又一剑并一剑，慢慢融合凝聚成一柄嵌着十三粒宝石的长剑。

凶猛地朝着另一半天斩去。

在十三粒宝石长剑凝聚的同时，另一半天中轮回变换的四季忽然慢慢化成一个圈，一个轮回圈，一个四季在其中轮回的圈。

圈，迅速由小变大，不断碰撞在斩来的剑锋上，待到长剑剑势忽然一弱之际猛地发力，撞在长剑上。

铮！

长剑倒飞而回。

嗡嗡嗡！！！

倒飞而回的长剑在空中陡然一顿，随后不断颤动，颤动，颤动。

嗡！

忽然，长剑陡然一变，变成一朵红花，红得艳丽，红得发紫，红得惊艳。

在这一瞬间，整个天地都开始黯然失色。

天，失去了蓝，变成了灰，地，失去了黄，变成了灰，坟头草，也失去了绿，变成了灰。

整座阴山中的一切，都失去了它们本来的颜色，尽皆变成了灰。

整个天地间，唯独这朵花，是有颜色的，是红色的。

红花，开始旋转，开始不断旋转。

随着红花不断旋转，这天地，这阴山中的灰开始了融化，融化成一丝丝灰气，涌向红花。

花，开始由红转灰。

嗡！！！

随着长剑变化，那圈似乎也感到了生死危机，也开始出现了变化。

圈，开始不断旋转，且随着不断旋转，圈开始变得越来越小。

由最初的三尺，二尺，慢慢缩小为一尺。

一个刚好可以将那朵花套住的尺寸。

花，圈，开始相互靠近，开始了看似缓慢实则无比快速的靠近。

恐怖，大恐怖，非常恐怖！

随着花与圈相互靠近，一股股无比恐怖的念头出现在那群被夺去了颜色的观众眼中。

似乎随着这两物碰撞，将会发生无比恐怖的事情一般。

恐惧，不止出现在观众眼中，也出现在了谢晓峰，燕十三的眼中。

看着朝自己飘来的花朵，谢晓峰发现自己的圈套不住，套不住这朵恐怖的，给人恐惧的死亡之花。

自己，要死了吗？

这一刻，谢晓峰终于发现，原来自己也怕死，自己也会恐惧死亡。

恐惧！

这一刻，看着这朵由自己亲手栽种出来的花朵，燕十三眼中也是布满恐惧。

因为燕十三发现，他控制不了这朵花，甚至是，他在渐渐地被这朵花控制。

一名剑客，可以剑不利，剑不快，剑不准，但绝不能控制不了自己的剑，甚至让剑反客为主。

这对每一个剑客，都是一种绝大的耻辱。

而这种耻辱，燕十三绝不会让它出现在自己身上。

因为，他是燕十三！

看着已经全部变成灰色的花，燕十三忽然心中一狠。

咔咔！！

一丝丝裂缝突然出现在花朵上，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噗！

花朵的灰色忽然“噗”的一声粉碎消散。

花，重新恢复了红色，变成一朵红花，一朵血花，一朵出现在燕十三胸口上的血花。

这一刻，天地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颜色。

“为什么……”

看着被自己的长剑穿胸而过的燕十三，谢晓峰满脸灰败，复杂。

虽然不想否认，他谢晓峰虽然活着，但也败了！

渐渐的，复杂的神色变成了尊敬。

这是一名值得他尊敬的剑客！

这一剑，将会是一座剑道丰碑，将会是江湖上所有剑客，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得敬仰的丰碑！

这更是一名值得所有剑客铭记的剑客！

看着迎风而立却没有一丝生息的燕十三，观战的所有人不得不肃然起敬！

……

棺材，慢慢被盖上，慢慢被一抔又一抔的黄土掩埋。

隆起的坟墓前边，一块由石块雕刻的墓碑耸立。

墓碑上，没有碑文。

燕十三生前杀的人太多了，有太多的仇家，谢晓峰不想别人打扰他的宁静。

至于观战的大老板等人……没有人愿意惊扰这位剑客的宁静，他们也承受不了谢晓峰的剑！

一片秋叶，被一阵清风缓缓飘来，落在无字墓碑上，似在为碑下躺着的剑客送行。

看着无字石碑，大老板心中莫名，这柄自己自小便认识的剑终究是落幕了！

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如此落幕？

大老板转头看了看陆续下山的白发大汉，威严中年，颓废浪子等人，心中不禁叹道。

夜，悄悄来临，阴气沉沉的阴山已无一人，寂静异常。

忽然，一道紫色身影凭空出现在山顶的一座无名新坟前。

“夺命第十五剑？此剑，不差，你，也不差！合该入我真武道……”

一道紫气从紫色身影手中浮现，迅速朝着新坟犹如，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