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安宁

太平城，大府。

看着飘落越来越多，散落的范围越来越广的朝阳紫气，抬头的大老板忽然惊叹一声。

“当真是幸运的一界，真想知道往后的二十年里会有多少不世枭雄，惊天人才诞生，会与他们原来的轨迹有多少偏颇，会更好？还是更差？”

“你说是不是啊，不请自来的光头先生！”

说着，大老板忽然转身，看着不知何时现在自己背后不远处的一念和尚。

“光头先生？大老板似乎对佛家有什么误解？”

听到大老板口语中的不善，一念和尚微微皱眉。

“误解？应该有点吧，没办法，你是佛武道的和尚，而我，却恰巧是真武道的道士！”大老板摇了摇头，笑道。

“道士？清风道士？原来如此，小僧总算明白为何人源星上天骄众多，而老天却偏偏选择了大老板！”

一念和尚闻言，不由感叹一声，而后脸露微笑，同时眼角一眯。

“大老板既是清风道士，那看来这次的官府行动是大老板的手笔无误了！”

“无误？还是有一点吧！是我亲自出动前往京城找皇帝谈了笔生意不错，但那意思嘛……和尚实在不该如此搞事情啊！”

“毕竟，这古龙小世界自我降临之前便已有了主人，而和尚如此搞事情，老实说，我挺佩服和尚不怕死的劲头的！”

大老板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一念和尚，眼中笑意更甚。

“此界，当真有主？”

一念和尚还是不甘问道。

“不然，和尚以为以每一位人源星武者的个性，会在降临之后不努力搞事情，而是安稳地做生意？”

大老板反问道。

“如此，小僧明白了，看来那位大佬当真未回归，尚存于世！”

“小僧在此多谢道友告诫！”

一念和尚深有顾忌与尊敬地看了看武当山的方向，而后对着大老板双手合十，微微躬身答谢。

虽说感恩与否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但一念和尚觉得自己还真得感谢大老板一次。

毕竟，一旦此次自己搞的事情超过了那位大佬的底线，那位大佬可能会看在自己那坑爹老师的份上，不会要自己的命，只给自己一个小教训。

但是，大佬毕竟是大佬，可能在他看来只是一个小教训，但对于自己，可能是四肢不全，半生残废！

所以，口头上的感激，一念和尚觉得还是得有的，至于心中会不会牢记，就在他一念之间了。

道完谢后，一念和尚才真正认真地看着大老板，眼中莫名闪烁。

“怎么，和尚，刚道完谢就想翻脸不认人了？”

感应到一念和尚身上一闪而过的淡淡杀气，大老板语气中尽是讽刺。

“阿弥陀佛！道友，小僧只是见到了老乡，难得激动罢了！”

一念和尚一副真诚的神情。

“激动？激动地忍不住要打死你这个老乡？”大老板继续讽刺道。

“阿弥陀佛！小僧自小就是个武痴，每次降临时，一旦看到同是人源星老乡的降临着，就会忍不住手痒，想与他切磋两招！还望道友成全……”

“全”字尚未出口，一念和尚合十的双手便已经分开，朝着大老板凶猛拍击而去，掌风呼啸。

嘭！

只见大掌迅速穿过大老板的身体，然后骤停，而呼啸的掌风则是继续凶猛，将大老板身后的石桌呼啸地四分五裂，四处飞射。

“嗯，和尚好狠的心，好狠的掌风！不愧是人源星上最有凶名的一念和尚，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石桌炸裂飞溅之际，大老板的声音忽然从一念和尚的左侧传来，原来刚才被一念和尚一掌穿身的是大老板的残影。

好快的速度！

看着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体左侧的大老板，一念和尚不由双眼一眯，而拍击的双掌却没有一丝停歇的意思。

呼呼！！

掌风越来越烈，整个大院被满天的掌影覆盖，笼罩。

地砖，翻飞，石柱，断裂，就连大老板栽种了几十年的枫树也从腰断裂，“轰”的一声倒地。

铛！

突然，一声金石交鸣从一处掌影传出。

随着交鸣响起，传出，漫天的掌影骤然消失，只留下一片狼藉的大院，自己在狼藉中心站立的大老板与一念和尚。

“好快的速度！”

“好大的力气！”

大老板与一念和尚突然相互对视一眼，并同时惊叹道。

“无量天尊，这年头，混江湖的，可以力量不大，武功不高，但速度一定得快，不然，打不到敌人或是逃不掉，下场难免悲惨！”

大老板看了看自己还在不断颤抖的手臂，不由一叹。

“阿弥陀佛！小僧道在诸天，若力量不大些，如何渡众生，渡己身！”

一念和尚看了看手上被一刀削去的僧袍，也是不由一叹。

“有理！”

“有理！”

突然，大老板与一念和尚又是相互一视，同时点头道。

“和尚，试探也试探过了，何不坐下，与我心平气和地谈一笔有趣的生意？”

看着已无动手之意的一念和尚，大老板不由心头一动，说道。

“生意？有趣的生意？”一念和尚闻言，仔细看了看大老板一眼，再看了看默默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铁虎，良久，才淡淡说道，“说来听听！”

“我是什么人，想必和尚在降临之前便打听得一清二楚？”大老板突然问道。

“阿弥陀佛！小僧略知一二，大老板原名清风，为武当山脉中一座小山头上一座义庄的守墓人，职责，卖棺，收尸，守墓！”

一念和尚点了点头，没有一丝忌讳，讽刺说道。

死者为大！

不知是大老板观点，也是一念和尚的观点更是人源星上无数生灵的观点。

因此，面对大老板这位本职守墓的守墓人，一念和尚没有一丝鄙视，看不起。

“看来和尚确实知道。那和尚又可知，我卖棺，收尸，守墓，并非只有这么一点谋生的手艺，而是我实在不愿看到有人死后横尸野外罢了。”

“每个人生前都有属于他们各自的色彩，或灰白，或五光十色，这些我管不到，也不会干扰，我唯一想做的，能做的，就是给他们一个死后可以安宁的居所罢了！”

“我仅有这么一个小小的想法，所以，降临此界后，我也不曾去踩什么边缘线去搞事情，只是静静地卖几口棺材，让人们死后安宁！”

大老板颇有感触，真诚说道。

“所以呢……”

看着真情流露的大老板，一念表示，他一个字都不会信，但还是耐心地等待大老板真正的意图暴露。

“所以，自降临之后，我便带领着一班跟着我混口饭吃的兄弟，每日夜以继日地砍树，做棺材，卖棺材，砍树，做棺材，卖棺材，砍树，做棺材，卖棺材……”

“至今已有四十年，而中原大地上，也有数以万计的人在我们手中得到安宁！”

“和尚可知道，他们那安宁的面容，是给予我们多大的安慰及鼓励啊，所以，我和我那班兄弟便发誓，一定要让这世上所有的人可以死后安宁！”

“而现在，中原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从我们手上获得安宁，但是，中原之外，还有很多人不得安宁，不能从我们手上获得安宁！”

“所以……”

看着后背几欲露出圣人光环的大老板，一念表示，不但少年那些话他不会信，现在这些话他不会信，接下来的话，他连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世上会有圣人，甚至诸天也尚存不少圣贤，但是眼前的大老板，与那东西根本就不会搭边！

“所以，我想将这份安宁推销到中原之外，甚至这片大陆之外，推销到那些有需要的人手中！”

大老板忽然面露慈悲，但随后便脸色低沉。

“只是，这世上总会有一些不识好人心的人，他们心中无善，也不会相信别人的善，自然不会接受我这一份衷心的安宁！”

“所以……”

一念和尚忽然有些明悟大老板的意图，并一脸震惊地看着大老板。

“所以，我想先让他们试试这份安宁，让他们试一试这一份真正的安宁！”

“哦，小僧冒味问一句，大老板一共准备了几分安宁？”

一念和尚眼中震惊未退。

“不多！”大老板挥散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我砍遍了中原内可以做棺材的大树，才准备了一千万分安宁！”

“不过，中原之外应该长有无数蕴含安宁的大树，所以，安宁不缺，只是缺少可以享受安宁的人罢了！”

“一人一份？”

一念和尚忽然问道。

“一人一份！谁也不落空！”

大老板忽然微微一笑。

“阿弥陀佛！小僧就知道，每一个能达到降临要求的，都不会是正常人，内心深处都会隐藏着非一般的疯狂因子。”

“只是小僧没有想到，大老板的心，竟会如此疯狂，小僧真后悔今日一行！”

一念和尚忽然双手合十，脸露惊惧。

“人不疯狂枉少年嘛！”大老板忽然一笑，“虽说你我已经过了少年的年纪，但只要还有一颗少年的心就足以！”

“怎么样，和尚，我这笔生意有无有趣？”

大老板又是一笑，问道。

“不但有趣，还很疯狂，会遭雷劈，直到劈死的疯狂！”

一念和尚微微一叹，而后眼中忽露同样的疯狂之色。

“论及疯狂，小僧自谓从不输于人，以前是，今后也是，大老板这趟生意，哪怕足够被雷劈个九天九夜，小僧也认了！”

“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