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母慈子孝，落叶之灵

母慈子孝，这大概是一种最好的家庭了吧？

父亲早死，母亲单人将儿子拉扯大，承受了诸多困难。承受着别人异样的眼光，没有选择依旧在青春少艾中改嫁，让自己不用这么辛苦；承受着家族的抛弃，没用接受娘家再次用她来联系其他家族的条件而被抛弃，没有丈夫的孤儿寡母也不被男方家就这样养着。

明明将儿子交给丈夫家，自己改嫁出去。两者就不需要为生活而奔波的。只是这之后，儿子就不会再是她和他的儿子，而且也会被剥夺正统血脉的身份。除非，她能够养活她和她的儿子。但这实在是难以实现，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女人，带着才三岁的儿子。

甚至，将交与她丈夫管理的店面也是收了回去，便是这样一所能够让母子栖身的房子，也是放弃了尊严，磕头长跪这才求来的。饶是如此，也只是男方家以便宜的租金租给他们而已，便是这样也是受尽了家族的白眼。只是，这个女人并不怕这些，在她丈夫的墓前哭过那一次之后，便没有再流过眼泪了。

因为儿子在跟着她，她就必须要坚强。

坚强地活着，坚强地变得更好。她做了不少工作是她从来没有想过——替人洗衣服、针线活、清洁厕所等等工作。每一天累得不想要起来，但是却又不得不起来。等到她儿子长大了，成婚了，出息了之后，她终于是可以起不来了。

她患上了重病，只能够躺在床上了。而这个时候，却由儿子开始照顾她了。

几乎花光积蓄，仅仅是为了她的病情拥有暂时的好转；随时丢下工作，仅仅是为了时时刻刻照顾着她；妻儿回娘家，是因为她的原因夫妻吵了一架。饶是如此，她的病情也没有多少变化。为了让儿子死心，于是在这秋冬来临之际，她说道：

“当那棵树上的叶子掉光的时候，娘也终于可是去见你父亲了。”

于是，这位孝子便不管不顾，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爬上大树。用他花大价钱的方法，将树叶彻底锁死在树枝之上，并且固定住而不被吹落。于是秋去冬来，树叶没有掉落，而已经老了的母亲也没有死亡。甚至于这个事实，还被医生称赞为奇迹。

因为半年前她就应该噎下最后一口气了。但是这个坚强的，以身作则来教育儿子的母亲，却在自己的承诺兑现之前，哪怕有着无数时候因为病痛而想过一死了之的她，却依旧看着窗外的叶子。

虽然她明白这样的生活除了带给她无比的痛苦外，而且儿子会穷愁潦倒，甚至是妻散子离。她甚至想要亲自爬到树上，摘下那一片树叶，然后含笑离去。

但是她睡在床上，连转身都难以做到。

“所以，你是由什么心情而诞生的？”诺诺问道。

愁眉少女摇晃着脑袋：“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那老人也未必没有继续活着的意思，而她儿子也未必没有让母亲痛快长辞的想法。如果这样的努力之后出现变数的话，那么他们就心安理得地继续下去了。”

慈母不让儿子的努力白费，孝子不会让母亲轻易死亡。

“那么，你要是没有掉落的话，就这样一直撑着，她……那母亲会不会好起来？”

“不知道。”愁眉少女道。

“人类，最不缺少的是奇迹。”路小伞忽然传出声音：“一切，皆有可能。”

“但是，绝大部分是不可能不是？”戈漓却是冷眼看待这些。

“贝儿，你认为呢？”诺诺知道，这三个躲在书中的灵肯定都会听到这个故事。

“少爷能否告诉我，那样子的两个人是否一个家吗？”房贝儿冒出来道。

“在别人的眼中看来，或者在他们的两人的眼中，或者在绝大数人的眼中。那是一个家，一个幸福温馨的家。”诺诺摇着头，道：“可是在我面前，那只是一场戏而已。”

“他们给自己定下了一个角色，并且为之不断努力，想要成为那个自己想要变成的别人所羡慕的角色。孝顺的儿子心中只有孝子二字，慈祥的母亲只有慈母二字。儿子因为母亲的病而努力，母亲为而自己的努力而给予回应。不过是……虚伪。”

“这样的你感觉像是一个坏人诶。”戈漓有些惊奇，似乎第一天才了解诺诺那般：“难道说儿子要不管母亲死活吗？这样做母亲的会心凉，做儿子的会被人辱骂吧？”

“所以说，现在摘下叶子，那么我就相当于是害死了他的母亲。这样那老人会病死，儿子也会伤心欲绝；要是不摘下的话，儿子会用尽自己一切力量后变得穷困甚至可能负债累累，那老人也是会病得身心俱疲，恨不得死了一了百了。似乎我爬上树遇到你的时候，两边都不讨好了。”

愁眉少女看到诺诺似乎也愁起来了，颇有些同道中人的感觉。

“想不到你还是挺明白的。”戈漓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要是这样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戈漓如此，小伞和贝儿就更不用说了。两位少女抱在一起，用眼神警告诺诺千万别来找她们做决定。

“虽然怎么做都是错的，但是为什么我要帮他们做选择？我们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我知道这个故事，也不是因为他们，而只是因为这个。”诺诺拿出《心愿单》。

“我，只是来实现心愿而已。”诺诺一跃而下，顺手摘下了一片翠绿的叶子。

在接触地面之前使用“蒲公英之伞”减速，顺利落地之后打开了第六页，然后将这特殊处理过不会凋零的叶子放在上面当作书签。

第六灵，便是这片树叶和愁眉少女，只是在书页之上，少女的愁眉已然解开。

“落叶之灵”

“灵：内心想法得到实现却受到现实束缚的叶子”

“愿：被外力强行摘下”

“契：常青叶”

“能力：绿意如旧”

常青叶，当灵力充足时可以促进体力的恢复。绿意如旧，在紧急时候，消耗灵力和体力可以暂时让伤势恢复正常，但事后却会恢复如初。虽然战斗的时候可能会收获奇效，挨了一刀却没有任何事，这是十分可怕的，不过恢复的时候却如果多挨一刀，这就相当于痛苦双倍了。

诺诺走回店中，想了想等会儿店长可是会忙得要紧，所以便拿起衣服看了下价格。嗯，两套外加背包大概需要一千多里贝。不过，诺诺却拿出两栋大里贝出来。

一里贝就是小里贝，十里贝就是中里贝，一百里贝就是大里贝。十个一栋，这里是两千里贝。

“就当是帛金了。”

诺诺离开了店铺之后，却听得楼上那大声到绝望的嚎哭：

“娘！”

这件事情是做对了好是做错了呢？诺诺不知道，但他却是知道，第六灵的落叶少女怀着最美好的笑容而消失。那张叶子，保存在第六页中也是绿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