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春霞有话要说

#12288;#12288;真是不料，果真是父亲来了，他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12288;#12288;躲。最终还是选择了躲，莫看我在外面有点无所顾忌，但遇上了父亲，我就是老鼠遇到猫。

#12288;#12288;我一个手势，王春霞、李龙、龚小群、我和哥慌慌张张一同出了灶屋。弄得胡里生和姚阿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12288;#12288;我对胡里生招了手让他过来，附在他耳边说：“跟你妈妈说，莫说我们在这里。”

#12288;#12288;这小子不错，拉着正要出灶屋进堂屋的姚阿姨说了。倚着门我看见姚阿姨先愣了一下后又点点头出去了。

#12288;#12288;我们在屋后猫着。

#12288;#12288;龚小群小声地说话了：“小妹，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把我们都拉到这里，喷香的鳝鱼熟了，不吃，不吃，冷了就不好吃了。”说着吞了一下口水。

#12288;#12288;“就是，我都快饿死了，要是你爸不走的话，那我们不大亏了。”李龙有点感到失望。

#12288;#12288;王春霞对着李龙说：“有什么亏不亏的，反正你会捉，今天晚上你再去捉就是了，又不要钱的，小气鬼。”

#12288;#12288;李龙对着王春霞笑笑，王春霞也回报了一个笑靥。

#12288;#12288;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听他们在我耳边哼，反正我不吃，不喜欢吃，滑溜溜的。

#12288;#12288;没想到就在这时，哥哥做出了一个惊人之举，他试着在推灶台边上的窗户。开了，只见他轻手轻脚把那碗鳝鱼给端了出来，这下他们高兴了，不管手干不干净，拈着手里就往口里送。

#12288;#12288;把我气晕了。我声都没做，抢过哥手中的碗，然后从开着的窗户又放到了灶台上，关上窗，然后转身压低声音但很严厉的对哥哥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明天你赔我的鳝鱼。”

#12288;#12288;还没等哥回答，我又对着吃完后还在咂着嘴巴的李龙说：“这是我借你的给胡里生吃的，你干吗要偷吃他的。要是不愿意，今天晚上要我哥去跟你捉一箩筐还你。”我真动气了。见我真动气了，他们也不好做声了。

#12288;#12288;龚小群开始油嘴了：“小妹，莫气哒，我只吃了一坨，还是一条尾巴，等会儿，我一块都不吃，都给胡里生吃要得不？”说得我心里乐了，嘴角笑了。心中想，还是龚小群这个人会拍我的马屁。

#12288;#12288;我们不再言语时，里面却传来了声音，是在另一间睡房里，靠着灶屋旁边的那个。我蹑手蹑脚地来到那间房的窗前，我哥他们也学着我的样过来了。这时，一男一女的声音时高时低的传到了我们的耳朵。

#12288;#12288;男的声音是我爸的，他说：“好久不见了，自从毕业后我分到这里，你留在了省城。怎么你也会到这个地方来？”

#12288;#12288;我父亲认识她？也就是胡里生的妈妈。

#12288;#12288;女的是胡里生他妈妈的，她说：“一言难尽。里伢子，你出去做会作业，看看书，我和你杨叔叔说说话。”

#12288;#12288;胡里生也在那？这小子。他一出来看我们听壁角，不知道会不会看不起我？管他，听他们大人的意思，好象有秘密似的，我非听不可了。

#12288;#12288;屋内传来了姚阿姨的一声叹息：“里伢子的父亲是右派，不过摘了帽的，我嫁给了他。”

#12288;#12288;我看不到我父亲的表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停了一会，她又说道：“摘帽不摘帽的也差不多，还是没有得到重用。原来他在一个空军部队，抗美援朝时参的军，山里人，年纪小，就把他安排到了沈阳做了一个地勤兵，搞无线电的。”

#12288;#12288;父亲哦了一声，还是没有吱声。

#12288;#12288;姚阿姨又接着说道：“相安无事，他也一直没上过战场，就修理战机上的无线系统，等抗美援朝胜利后，升了级当了官。没想到过了几年，就成了右派。听他自己说是帮别人说话，那个人不敢说就让他说，他就说了，说了就把矛头对准了他。”

#12288;#12288;“这真是枪打出头鸟，成了替罪羊。”父亲又叹息了一声。

#12288;#12288;胡里生出来了，他见我们还站在那里，问我为什么把灶屋的门给堵住了，李龙正准备开口，我制止了他，把胡里生拉到了我旁边叫他一起听。

#12288;#12288;胡里生倒是没有犟，跟着我们一起听着壁角。

#12288;#12288;“后来，组织把他作为人才，分配到了我们研究所里。”录阿姨又说道。

#12288;#12288;父亲打断她的话，问：“为什么又到了这里呢？我今天才去场部才知道你们的事。”

#12288;#12288;“才来二天，我也没去找你，里伢子他爸说不让惊动你，怕给你这个我的同学带来麻烦。”姚阿姨平静轻淡地说。

#12288;#12288;“哪里话，这就见外了不是。老胡呢？”父亲问。

#12288;#12288;“他啊，忙不赢，各个队上的电排他都得要管，今天不是这个队，明天就是那个队，难得回来，即使回来了，也就呆一晚第二天又走了。”姚阿姨情绪有点低落地告诉我父亲：“他也是一个老实人，做些老实事，只做不多话，只怕是害怕了。”

#12288;#12288;“小心点好，小心撑得万年船。”

#12288;#12288;听里面椅子移得响，可能父亲要起身了：“有什么要帮忙的，不要介意，只管说。”

#12288;#12288;听到姚阿姨说：“在这里吃饭吧，要不把嫂子叫过来一起吃？里伢子的同学来看他了，还带来了鳝鱼，这个城里是难得吃到的，要花好多钱才能买到。”

#12288;#12288;父亲笑了：“那好，没问题，到这里来了，我就要我家大林给你捉就是。”

#12288;#12288;“你家大林应该也有十七八了吧，好象还听说你还有一个女儿一样？”姚阿姨又问道。

#12288;#12288;父亲说道：“大林今年七月就高中毕业了，准备让他跟着他姐夫学点手艺，做点木工活，小妹还在读高一，一个不听话老在外面闯祸的家伙。”房间的门吱呀一声响，估计他们要到灶屋里来了，我拉着伙伴们就要跑。

#12288;#12288;李龙不干了，他说舍不得鳝鱼。又招来王春霞一句“小气鬼”。

#12288;#12288;我没好气地对他说：“那你留在这里吧，小群，春霞，哥，我们走。”

#12288;#12288;胡里生却在这时候开叫了：“妈，妈，他们要走了。”

#12288;#12288;灶屋门打开了，姚阿姨探出了头，急急地说道：“那怎么行。来，来，一起吃了饭再走。”

#12288;#12288;又一个身影出来了，是父亲，高高的站在黄昏的夕阳下。

#12288;#12288;对上了脸，惊异的不是我，也不是哥，更不是我的同学，而是父亲。

#12288;#12288;我们对着笑，父亲望着我却是对着我哥下着命令：“大林，去，把你妈叫过来，带些鸡蛋，还有，那瓶酒还剩下一些，也带过来。”

#12288;#12288;吃饭的时候，我们都不敢做声，只是低着头吃着饭，听父亲和妈妈跟着姚阿姨说话，从他们断断续续的说话中，我听到了已微醉的父亲在说：“这个妹子啊，真让我不得省心，读书读不进，只跟老子闯祸。”

#12288;#12288;我听了无所谓，但我妈一听，不高兴了，对我父亲说：“老杨，是不是喝醉了，少说些。”

#12288;#12288;姚阿姨也说：“你家小妹真是勤快，一到我家就帮我策菜，做这做那的，我看她啊，是个灵泛姑娘。”姚阿姨说得没错，在家我就帮着妈妈做饭洗衣，不象哥哥。

#12288;#12288;姚阿姨真的太好了，这话我爱听。可后来姚阿姨又提起了那句话：要是谁家娶了你家小妹那还不是他的福气。可惜，我家里伢子比她小一岁。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12288;#12288;这让我无地置容，脸红红的，看到王春霞在偷着对我乐，看到龚小群在飞快地扒着饭，好象脸上不高兴一样。

#12288;#12288;说归说，笑归笑，我也随便听他们说了。

#12288;#12288;在帮姚阿姨收拾灶台的时候，我还是顾不了一个姑娘的面子，我总不能带着一些不明不白的事离开，我悄悄地问姚阿姨：“阿姨，是不是一个女孩子看到男孩子屙尿的地方，这个女孩子就非得要做男孩子的老婆啊？”

#12288;#12288;姚阿姨听了一愣，随后又笑道：“传统，传统。是你看到男孩子的了？”

#12288;#12288;“不是我，是别个。”既然问了，我就不怕了，我搪塞着又问什么叫传统？

#12288;#12288;姚阿姨笑着说：“过去的看法，不过现在可不信这个了。”

#12288;#12288;“那你是不是跟胡里生说过？”我紧问道。我非得弄清楚这些。

#12288;#12288;“是啊，我是说过，怎么啦，他欺负你了？”姚阿姨见我这样问，脸上露出疑云。

#12288;#12288;我心中嘘了一口气，轻松了，这小子没有说谎。我笑着对姚阿姨说道：“没有，没有。”心中倒觉得不好意思的，因为，胡里生的手是被我打坏的，不知能不能跟姚阿姨说。

#12288;#12288;胡里生在叫我了，我应了一声，还是把话吞了回去。心中暗想，这个胡里生我是交定了，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不尽人意，暂且不提。

#12288;#12288;吃完饭，我们各自回家，这时，已是月亮出来的时候了，银辉晒在夜里的油菜花上，看上去有一种静谧的美。

#12288;#12288;我这个人就是有点不甘寂寞，留不得话。

#12288;#12288;最大的弱点一旦暴露，常常会遭来不恻。

#12288;#12288;而此时的我却不知道这一点，后来终于明白了。

#12288;#12288;跟着父母的后面，我们没有多少话要说的。

#12288;#12288;然而当要分手时，就在那桥头，王春霞拉住了我，吱吱唔唔，慢腾腾地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12288;#12288;我注意到，在前面等着王春霞的李龙和龚小群他们二个时而朝这里望着我们，时而在催促着我们快点。

#12288;#12288;王春霞说，你让他们回去吧，让他们回去，我就跟你说。

#12288;#12288;我对着他们大叫：“你们先回去，等会儿我和我哥送王春霞回去就是。”

#12288;#12288;他们走了。

#12288;#12288;王春霞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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