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青随楚振声离开大殿,走时仍忍不住对殿上高挂的雷兽头颅多看几眼,楚振声没有催促他,等孟长青收回目光后才继续带路,孟长青随他走回那个诡异小路时,看着满地的妖兽枯骨,忍不住问:“那个雷兽头颅,是不是就是雷家先祖创雷音谷时斩杀的妖兽?”
楚振声略微放缓脚步,与孟长青并肩而行,说:“我以为你不会好奇的。”
“有些事,我永远都不会去问,但不代表我没有问题。”孟长青笑说。
楚振声知道他指的是在四海城断崖,独坐城头那晚,孟长青没有问过自己原因,自己也绝不会去主动坦白。楚振声说:“有些问题,还是不问的好,它没有答案。”
孟长青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随后又问:“那,那颗头颅呢?是,还是不是?”
楚振声说:“是!当年雷家先祖携家眷来此游玩,见妖物横行,为祸人间,便在此开宗立派,立誓永镇蛮山。当时雷音谷盘踞着一只雷兽,声若震雷,每日必吞百人。此谷是蛮山妖物下山必经之路,雷兽盘踞在此,妖物只需供它吃食便可畅通无阻,因此雷家先祖便决定除掉此兽,在谷中建立宗派,阻拦妖物下山。那雷兽乃是上古异兽,不可化形,却妖力强横,仅靠吼声便可攻人五脏,生生震死。雷家先祖所修为炼体决,肉身强横,单人持斧闯进谷中,与其激斗一天一夜,利斧损毁,便以肉掌将雷兽头颅生生撕下,其后提着雷兽头颅踏遍蛮山,震慑群妖。百年之后,雷音谷方才建成,先祖将雷兽头颅高挂大殿,一是镇妖,二是警示后人。”
楚振声说完,却是叹了一口气。孟长青不解,问道:“如此事迹,足可传颂万年而不绝,为何还要叹气?”
两人走过这诡异小路,来到初进雷音谷时看到的人间仙境,楚振声指着一处莲花池说:“你看看眼前之景,岁月抹去了当年雷音谷的荒凉,雷家后人世居于此,开宗立派,广收门徒,镇守蛮山。祖训不可违,门规不可仵,可总有不孝子弟贪图享乐,在这里造起了亭台楼阁。蛮山妖物杀之不尽,却不知雷音谷的侠义又能延续多久。百年、千年之后,谁来守望一方安宁啊?”
孟长青不想他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不由拉住他的衣袖,让他停下,严肃地说:“你可知你的想法是欺师灭祖,你身为雷音谷首席弟子怎可对门派心生不敬,你要想的是如何去改变这一现状。”
楚振声甩开他,说:“改变?怎么改变?我是雷音谷首席弟子,可也只是弟子。雷音谷门规,唯有雷家后人方可继位,我就是到死也是雷音谷弟子,拿什么去改变。我师尊是雷音谷这几代谷主中最有先祖风骨之人,可他也没有废除这谷中享乐风气,反而任其滋长。待他去后,指望谁去变革?”
“所以你才意气消沉,唯有寄情于棋、音之中。”孟长青看着他佩在腰间的骨笛说。
楚振声低头看了眼骨笛,眼中是深深的自责和哀伤,他别过头去,双手背后,仰天一笑,将泪水收了回去,说:“走吧,你的那些师弟们怕是等不及了。”
孟长青知道这骨笛也是一件伤心事,便没有去提,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两人皆是低头走路,穿过数个亭台小榭,又见到了白色围墙,碎石小路引着两人来到一处拱门,走进之后,便是为蜀山弟子准备的客房。
楚振声说:“这里是会贤居,有百间客房,每间可住四人,所有蜀山弟子都被安排在了这里。洗衣做饭等杂役一应俱全,不必操心。谷中禁地皆有标识,不可擅闯,也不可私闯女弟子修行之所,除此之外,谷中都可去得。不可擅自离谷,违者死伤勿怪。明日,我再来与你相商,诸位蜀山弟子的任务分派。”
孟长青对他一拜说:“多谢楚师兄!”
楚振声点头离开。
方然被一位记名弟子告知,孟长青已经回来,叫他过去,有事商讨。待方然来到孟长青的房间,已经有四五人正在房中等候了,孟长青对方然点了点头,让他在一旁的空位处坐下,后续还有人进来。
待人齐之后,孟长青才开口说:“在座的诸位师兄师姐皆是各脉、阁的亲传弟子,我召集大家前来是想分配一下各自的任务。此行弟子众多,我又毫无经验,因此希望诸位师兄师姐能够鼎力相助。”
在座诸人听此自然表示无有不从,孟长青感谢过后,说:“在没有传来蛮山确切的动向之前,我们都要分开行动,故而大家将会进行分组,以自己所属脉、阁划分,亲传管领记名。明日,我会和雷音谷首席弟子楚振声讨论各组分派的任务,大家将会与雷音谷弟子配合,负责把守蛮山妖物下山的各个路口,以备不测,同时也是为了熟悉路线和地形。两位长老和脉主早已在谷中,只是之前便已经明言,在未与蛮山妖物决战之时,不会出手,也就是说在此期间,我们生死唯有靠自己。”
当众人出去后,方然故意落在最后,他看着孟长青一脸忧虑,便走到他的面前,关心地问:“长青,怎么了?”
孟长青摇了摇头,说:“最近我的心境起伏不定,难以控制,也不知时好时坏。”
方然叹了口气说:“有时我是既羡慕你,又同情你。”
孟长青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为何?”
方然在他面前坐下,说:“你现在的蜀山心法已经四层后期,而我修行一甲子,也不过是五层中期。你现在的状况分明就是即将突破,你说我能不羡慕你吗?”
孟长青点头说:“确实应该,那后面的同情呢?”
方然说道:“蜀山心法只修心境,不修法力,你如今心境进步神速,可法力却是不尽人意,虽也是天赋过人,却跟不上心境之变,极为凶险。如今你心境起伏不定,就是因为没有足够的法力去压制心境的变化,长此以往,很容易患上衰竭之症,衰的是心,竭的是身,无药可补!”
孟长青瞪大眼睛看向他,方然却哈哈大笑,说:“骗你的!其实倒没这么凶险,不过师兄还是要劝你,莫要再念心法了,多修修法力,不然你迟早要去锁心塔走上一遭。”
方然拍拍孟长青的肩膀便大笑离去,只是在孟长青看不到的正脸上,满是愁容。临行前,师尊古诤便告诫他,“此行你一定要照顾好长青,他的心境进步之快实在罕见,凌宇真人临走前也是对长青忧心忡忡。我怕他终是逃不过锁心塔,只是能拖便拖吧。我也不做强求,你二师伯曾以灵酒滋养长青修为,只是如今已见效不大,他正在酿造新的灵酒,也许还赶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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