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之夜,夜枭哀嚎。
从市区通往玉皇山的乡村公路上,夏风开着绿皮的送尸车,快速的朝前冲去,这是今晚第二单业务。本来晚班的送尸车,是他和黎叔一起当班的,但是,送完第一具尸体,黎叔的小女儿发高烧,黎叔提前回家了,夏风也没有想到,已经十二点过了,突然接到了第二单生意。
只好一个人走一趟。
现在送尸车里就他一个人,不,严格说来身后的车厢里,那个装尸体的铁盒子里,还有一具叫陈莹的女尸。
这是一辆改装的送尸车,他和女尸之间只有一层半高的挡板。
女尸是夏风帮忙装进铁盒子的,陈莹是一个吊死的二十多岁的女人,从相貌上看很有几分姿色,但是伸出嘴唇的惨白色的长舌头,将她所有女人的一切,以及和好看有关的细节都摧毁了,包括她的家人,看到的只有恐惧。
吊死鬼是不能在家里过夜的,都说吊死鬼是最暴戾的恶鬼,所以她的家人连夜要将她送到玉皇山下的火葬场。
家里只有一个老爹和一个妹妹,都缺少和夏风跑一趟的勇气,即使女人是她们的亲人,人从死亡的那一刻,已经开始享受被人抛弃和遗忘的待遇。
“你把莹莹送进去就行了,家里还有很多事,小女儿一个人在家也害怕。莹莹很老实,是个乖乖女,死也是她自找的,不会中途跑掉的”死者的老爹凑在夏风耳边说。
什么意思?谁跑掉?夏风莫名的紧张起来,但是看到老爹惨兮兮的样子,夏风以为老爹伤心过度在说胡话。
夏风再看那个小妹妹,已经躲在老爹的背后,吓得瑟瑟发抖。
老爹又硬塞给夏风了一盒纸烟。
还能说什么呢?
将女尸装进铁盒子的时候,夏风帮忙抬着头,夜风一吹,陈莹脸上盖着的白布掉在地上,他分明看到吊死的女人给他翻了一个白眼,然后那根长舌头还在嘴唇上舔了半圈,露出一个苦笑,似乎在招呼夏风说:“来啦,幸会呀!”
夏风当时身上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急忙捡起白布将女人的脸盖上,他和这个女人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送过无数的尸体,但是这还是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了死人的恐惧。
所以,夏风把送尸车开得飞快。三十多公里,半个小时,他必须把这个女人搞定,让她躺进火葬场的冰柜里。
路程过半,夜枭哀嚎的很邪气,夏风是最胆大的,但是此刻也不停的想到平日里,传言的关于女鬼恐怖的一些细节,越想越怕,特别是女吊死鬼的长舌头,更是让他浮想联翩,突然,夏风感觉自己的后腰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而且似乎还有一声女人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呵。”
夏风从车内的后视镜里,模糊的看到装尸体的铁盒子不停的在撞自己身后的隔板,也许是车开得太快的缘故,夏风意识到自己已经是违规开车,送尸车的规范是平稳,缓行,着急去参加的重要会议叫告别仪式,最后还有一个重要约会,就是和炉中浇上油的烈火亲个小嘴。
不管你是再小的人物,这次你都可以耍个大装个逼,大家都会等你的,你不到,没有人帮你去赴汤蹈火。当然主要是蹈火。
夏风将踩住油门的脚松了一些。
但是,铁盒子突然打开了,里面的女尸竟然坐了起来,夏风在后视镜里看到一张惨白的脸,女人的舌头向前伸长了一截,直逼夏风而来,夏风感觉到脖子一凉,立刻惊恐的一脚就踩死了刹车。
“咚——”的一声脆响,那具女尸从后面的铁盒子里穿过隔板,擦着夏风的肩膀,冲撞到了前面的挡风玻璃上。
女尸一个百米赛跑起跑的姿势,眼睛斜视着夏风。
啊呸!啊呸!
夏风急中生智的朝着女尸不停的吐口水,这是此时唯一的反抗行动。
女尸好奇的看着夏风,因为舌头露出嘴唇外面,所以有点结巴的问道:“是你杀了我的?是不是?”
“不不不,你是自己上吊死的,不是我。”夏风恐慌的说,他不清楚女尸干嘛要这样说。
“那你也是他们的同谋,是你们合伙杀了我?你是帮凶?”陈莹的结巴更加严重了。
“死就死了,你特么费什么话,我是帮你的,我是夏风,看清楚了,一个送尸司机!”夏风受不了这样被冤枉,大声喊道。
“呵呵呵,呵呵呵,死了好,死了好,晚上,我等你。”女尸又对夏风说了一句,然后弓着身子跨出了前面的挡风玻璃。
啊呸,啊呸,啊呸。
一阵冷气扑面而来。
陈莹最后还给夏风回头一笑,又是舌头舔了半圈嘴唇,似乎在说:“帅哥,晚上等你哟!”
女尸快速穿过马路,悠忽的消失在夜色里。挡风玻璃毫发无损。
不是说陈莹是一个乖乖女吗?为什么死了这么浪?夏风吓傻了、、、、、
帮凶?这是个什么词?我们收运尸体都是按照程序走的,警察没有结论,我敢把尸体运走吗?我是谁的帮凶?难道你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死的?
陈莹如何死的,又是如何会复活?夏风感觉自己的脑子完全被搞乱码了。
有那么几分钟,或者更短的时间,夏风恢复了理智,疯狂的开车冲向了火葬场。
“伟哥,伟哥,女尸逃跑了,女尸逃跑了。”十几分钟后,夏风失魂落魄的撞开火葬场夜间值班室的门。伟哥是今夜的值班员张伟,第一单业务就是他处理的。
“是鬼在追你吧?看把你吓得?”张伟推开怀里抱着的一个女人,笑呵呵的给夏风点上一支烟,女人背过脸,低着头,故意躲避夏风,但是夏风还是看清楚了女人的脸色惨白,缺少血色,也许是被夏风惊扰了好事吧?女人显得很不自然。
在他们这个行业,谈论一个死人,谈论一次鬼怪,就像平时几个哥们谈论谁泡了哪个女孩子一样的随便。
但是此时夏风看到女人,就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联想,女尸逃跑的画面不断的惊扰着夏风的神经。
“伟哥,对不起,你在忙啊?”夏风喏喏的问。
“哦,一个朋友,过来看看我,没事,夏风,你说是什么事?”伟哥掩饰道。
夏风虽然也质疑伟哥身边的女人,这么晚,夏风第一趟过来的时候还没有见到,偏偏要大半夜来看伟哥?关键是女人的脸色让夏风产生了联想,夏风心里总是有一点不好的预感,但是自己现在面临的问题才更糟糕。
“是她自己打开装尸盒子,自己跑掉的,真的不关我的事,伟哥,请你相信我?”
“说什么呢,夏风,伟哥怎么能不相信你?我是收尸体的,她自己跑了?咦,夏风,你不会是自己藏起来,准备那个一顿吧?”伟哥嘲弄的笑道。
一个恶意的玩笑而已。
“你才日鬼哩,你都三十多了,也不找女人,你是不是天天都在日鬼?”夏风被伟哥一句话惹毛了,立刻怼了伟哥一句。
旁边的女人被逗得呵呵的偷着笑,本来想发火的伟哥竟然也笑了。
“哈哈哈,夏风,和哥较劲?干我们这行的,谁没有个特别的爱好?那么多的好女人,随便的烧了也可惜,好了,哥不怪你,走,我和你看看去。”伟哥拍着夏风的肩膀出去,又装模作样的在送尸车里找了一遍。
张伟提前收到了公司值班员的电话,说夏风将送一个女尸过来的。
这家伙,难道和自己一样的爱好?哈哈哈,终于有了一个同道中人。伟哥心里一阵激动,但是这个臭小子把女尸藏那去了?
想吃独食?
夏风毕竟是个不错的小兄弟,说个谎也就由着他算了,反正在这个地方,张伟确实不缺女人,他找了一圈,硬是拉住夏风回到值班室。
那个女人已经不见了。夏风心里又是一凛。
这么短的时间,夏风已经患上了女尸逃跑综合症。
“伟哥,我没有骗你,她是当着我的面,从前面的挡风玻璃上跨出去的,绝对的伟哥,你不要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好不好?”夏风不停的解释,他心里很惶恐,先不说女尸为什么会逃跑,关键是天亮了,如何向人家的家人交代?
“你们的女儿半路上逃跑了!”这样对人家说,人家会不会当场就抽他的嘴巴?
是他帮忙装车的,是他一个人拉走的,夏风,你这是有藏匿尸体,侮辱尸体,甚至倒卖尸体的重大嫌疑呀?
重罪呀!
夏风的心都凉了,自己才大学毕业一年多,不就是为了多挣点钱,才搞这个兼职!没想到惹这么大的祸?
“跑了就跑了,你没有看网上的新闻吗?玉皇山市最近可是有好几起死人逃跑的事情,谁愿意束手就擒?被拉到我们这里,然后浇上油,一把火烧个干净?哪一个人是心甘情愿死的?正常,正常。”张伟不以为然的安慰了夏风。然后给两人倒酒。
“伟哥,你的朋友呢?”
“不管她,一定是见到你来了,害臊,出去溜达了,也许直接回去了,随便,又不是老子请她来的。”伟哥笑道,一副得意的神情。
“那我到底该咋办呀?天亮了如何给人家里交代?”夏风郁闷不已。
“咋办?凉拌,先喝酒,天亮了再说,你现在就是急死也解决不了问题,对付死人没有对付活人那么复杂,既然已经死了,迟早是我伟哥的菜。”伟哥依然没有一句正经。
一边喝酒,伟哥在夏风身边看着鬼片,还不停的嘻嘻哈哈的大笑,夏风夺过伟哥的酒瓶子,将剩下的多半瓶白酒全部倒进了自己的胃里。竟然懵懵懂懂的睡着了。
然后,夏风迷迷糊糊的看见又进来了两个女人,坐在伟哥身边,一起看电视,三个人的动作都很轻佻。看来夜晚是伟哥的大好时光。
、、、、、、
天没大亮,夏风还没有睡醒,张伟日急慌忙的跑进来,硬把夏风从床上扯起来,“夏风,快,快去看看,四号冰柜里的女人是不是你昨晚拉过来的?”
夏风揉着眼睛,就像从一个荒诞不经的梦里走出来一样问道:“你是说,那个女尸陈莹在四号冰柜?她是不是吐着长舌头?”
张伟也不想多解释,一把拉住夏风就去了冷藏室。
四号冰柜里躺着的正是那个吊死的女人,好像她拼命的想将舌头收进去,但是,终于还是露出了三分之一的舌尖在嘴唇外面。
夏风恍惚又看到她的舌尖在舔嘴唇,似乎用这个动作提醒着夏风什么!
“烧死她,伟哥,你要亲眼看着烧死她,用最大的火,浇最多的油,伟哥,你一定要答应,把她烧得一点不剩、、、、、、”夏风声嘶力竭的对张伟喊道。
“夏风,她已经死了,你很着急让她化成灰?你和她有仇呀?”
伟哥摇摇头,他也搞不明白是谁在哄谁?谁在日弄谁?这个情况他觉得有点复杂。
“不,伟哥,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这绝对是个怪物,你别让她再跑了,锁死她,尽快烧了她。”夏风搞不清楚为什么对这具女尸如此恐惧和憎恨。
“好,我给她上锁,到了伟哥的地盘,就算她是多动症死掉的,也会乖乖的听伟哥的话。”
夏风丢了魂一样,将送尸车开走了,伟哥看着送尸车那个草绿色的倒霉颜色,突然多想了许多事情,夏风难道是故意装神弄鬼?第一时间拖住他,他肯定有同伙,难道他们仅仅和自己一样,只是玩玩那么简单?还是取走了女尸体内的什么器官??现在又这样着急的要毁尸灭迹,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个黑锅有点大,伟哥不愿意帮夏风背。
伟哥果断的拨通了110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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