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儿最近特别发奋图强,每天一早就跟着苍绘练功。扎马步是基础,她的底子差学得慢,马步扎得不好的时候就会被苍绘训。刚开始她的心里觉得挺委屈,但眼泪很倔强地在她眼眶里打转不让它们掉下来,硬生生将眼泪给逼回去。不久也就习惯了练功的辛苦和苍绘的严厉。
这天早上,她正扎着马步,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件事情,因为分神她跌坐在地。还没得苍绘开口训话她就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在苍绘讶异的眼神中狂奔出这个院子。
“小姐——小姐——”
人未至而声先到。田儿跑到自家小姐身旁俯下腰喘着粗气。叶筱瑞看着她啧啧咂舌道:
“田儿你这阵子的身体素质不错啊,百米赛跑你准能拿第一。”
田儿喘得话都说没法儿说,只能在心里念道,“小姐又在说这种让人听不懂话了。”
好一会儿她才缓过劲儿对叶筱瑞说:
“小姐!现在不是说这种东西的时候了!都怪奴婢不长脑,居然把这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
“哎呀,小姐,再过几日便是省亲的日子啊!”
叶筱瑞的神色微怔。一拍脑门想起景琉国的出嫁女子一个月后就得回娘家省亲。她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真是愧对父亲对她的疼爱!
余光瞥见许子洛在苍绘的搀扶下走过来,她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他身旁接替苍绘的位置。她侧眼偷看他几眼,忍不住在心里叹道,果然是美色误人呐!
“子洛,再过几日便是省亲的时间,我想我爹和姨娘还有弟弟妹妹了,不知你有没有空和我一起回去?如果没空也没关系,我跟田儿一起也是可以。”
苍绘在后面听到她说的话,在心里嘀咕,“夫人啊,不管爷有多忙肯定也会把那些东西抛到脑后,二话不说直接走。”
“夫人说笑了,省亲哪有丈夫不陪同?为夫当然要与夫人同行。”
许子洛停顿一下,又继续说:
“不如,我们明日启程吧。”
叶筱瑞的目光灼灼,她忽然好想跳起来吧唧他一口。有时候她真的觉得许子洛是在宠着她,明明嫁给他之前是那样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没想到——她还真是运气好到爆捡到一个宝。
田儿在旁边看见自家小姐望着姑爷时的深情款款,忍不住窃笑。老爷要是知道姑爷这么疼小姐一定会很开心。
“好啊,就照你说的做。等会儿我带田儿出去买点特产回去。”
“把苍绘也带去吧。”
“我把苍绘带走了,你怎么办?”
“不碍事,一样来去自如。”
叶筱瑞将信将疑,转了一下眼珠,想到个主意。
“上次你那几名下属呢?我看他们挺不错,挑两个人跟我去就行。”
许子洛没有犹豫,很大方地说好。
“叫北风和南山过来。”
“是。”
苍绘转身走出门口跳上门前栽种的一棵大树上,接着响起一声清脆的口哨音,不多一会儿,有鸟扑棱着翅膀从远处飞来落在苍绘打横的臂上。
仔细看,是一只信鸽,它的腿上有一截短小的筒子。苍绘拔下信鸽的两根羽毛,在上面捣鼓一会儿然后塞进筒子里,才将信鸽放飞。
苍绘并不急着下树,他背靠树干摸摸自己的鼻尖。心想,爷还真是舍得大材小用,“吟阁”的两位方主若是知道主子让他们急急赶来是为了陪夫人买东西,不知会作何感想?他还真是想看看那两人脸上的表情。
想啥来啥,两道人影嗖地一下窜进大树里,同苍绘一样各站一条枝干上。
“大总管,这么急叫我们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苍绘看着他们两人,笑得神秘兮兮,说道:
“主子在屋里,你们且进去便知所为何事。”
南山和北风被他诡异莫测的笑容弄得浑身不舒服。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眼,打了个眼神然后同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跳下树进了屋。
一盏茶的时间后,当两人一左一右手中捧着大大小小包着礼纸的物品出现在热闹非凡的街市时,他们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犹记出府时,大总管低声对他们说过——
“你们要感到荣幸,这可是夫人钦点的你们。干活机灵点,说不定夫人会在主子面前给你们多美言几句。”
大总管说得对,要机灵点!要保护好夫人!要给夫人提东西!可是——
“夫人呢?”
“你没看着夫人吗?”
“我看了啊,夫人刚刚还在那块摊上瞧扇子呢。咋突然不见了?”
“你怎么看的,夫人没长翅膀难道还能飞了啊!”
“怪我咯!你自己不也没看好吗!”
“我……我不跟你吵,找夫人要紧!”
“哼!快找!要是被主子知道我们把夫人跟丢了,铁定会扒了我们的皮!”
想到那血淋淋的画面,两人的身子皆是一个颤栗。
这事不怪他两人,只是叶筱瑞太容易对新鲜物感到好奇。这未城每日都会有从别国来此贸易的商货,她几日没有出府,街上又多出许多她没见过的东西,难免会忘记她后面还跟着两名“搬运工”。
而田儿是特别尽职的了,就跟连体婴一样,一刻都不敢离开叶筱瑞的身旁。就怕一个人群涌过来将两人冲散。
叶筱瑞正在一间奇货店里看东西。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指着这个评头论足;指着那个笑话它长得丑。搞的店掌柜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来砸场子的。只是店里来往的客人太多,他无法分心去计较她一个人。
叶筱瑞在店里走了一圈,来到一处人烟较为罕至的放在拐角处的透明柜前。她趴在那上面,盯着静静躺在木雕盒子里的一块漂亮的白玉。
那玉,该怎么说呢,质地看起来并不是上等,但质感应该不错,形状也很古怪,玉面平滑,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但它的轮廓却让她感觉莫名地熟悉。本该是平平无奇的玉,她会觉得漂亮是因为那玉面上落有几道红色的印记,那印记如线条般流畅,就好像是人体内的几条血管分支,相互交缠然后散开。她看得出来这印记并非后天添上。
田儿见自家小姐盯着这块玉盯了老久,她俯下身也跟着细细观察它。
“田儿,你觉得这玉怎么样?”
“唔,小姐,这玉挺一般的啊。还不如刚才那个丑丑的玉如意。”
“你真不觉得它很好看?”
田儿摇摇头。
“啧,不识货。”
田儿撅着嘴小声怨道。
“那不然店掌柜怎么不把它放到前面,要把它放到这种不起眼的地方……”
“嗯,掌柜也是个不识货的主儿。”
“……”
叶筱瑞站起身,摆手招呼店里的小厮。
“这玉我要了,多少银子?”
“二百两。”
回话的是店掌柜。
叶筱瑞朝他看过去。嗬!好家伙,一听到关于钱的事情立马从离她五十米远的地方走过来。她视线下移,用目光掂了掂他走路时跟着抖动的肚皮。她抿唇笑了一下,那笑容明媚动人,然后取出一张票子拍在桌上。
店掌柜见到有钱,两眼发光,以为是二百两,伸手过去拿。一看,五十两。那张胖乎乎的圆脸立马黑了半边。他把银票放回原来的位置,说道:
“这位客人不好意思,这是五十两。”
叶筱瑞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回复他:
“对啊,就是五十两。我看这块玉顶多就五十两。你卖不卖?不卖就算了。我最烦讨价还价,浪费我的时间。”
叶筱瑞说完这话,抬手就要拿回桌上的票子。可她还没碰到边边角呢,就被人抽走了。她抬眸看向拿走她五十两的人。
“咳,这位客人啊,实不相瞒。这玉我也是十多年前偶然得到,打从我开店至今这玉就没卖过一次,既然姑娘您看上了,也算是这玉的有缘人,五十两啊,就卖给你了。”
叶筱瑞在心里偷笑,这话可说得真好听,而关于这玉的由来她也并不感兴趣。
她佯装犹豫的样子,让店掌柜紧张了一瞬,他以为这单子做不成了。这玉于他来说就是一块邪玉,诡异的很。趁早卖了更好。
“好吧。帮我把它包起来。”
“好的咧,客人这边请。”
叶筱瑞打开木盒,确定里面的玉是自己刚才看见的那块后,才走出店门。
田儿在一边嘻嘻地笑着,直说那个掌柜太逗,又说他真是个奸商,五十两能买到的东西竟然出价二百两。末了也不忘拍自家小姐的马屁,赞她真是贤惠替姑爷省下一大笔。
事实证明这个马屁于叶筱瑞而言还是挺受用的,她哈哈大笑,得瑟地说。
“娶了我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呐!”
“……”
“公子怎么了?”
一间酒肆前,一名着浅蓝色外衣的男子朝着对面的方向驻足侧目,似乎是在找寻什么。黑衣男子手中捧着刚出炉的包子递到他面前,见到蓝衣男子这奇怪的举动。他也跟着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蓝衣男子收回目光,眼底的失落一闪而过,他接过黑衣男子的包子,浅笑。
“谢谢。”
刚才的声音——好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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