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儿?”太子悄无声息地站到许子洛身后,眼底闪过一抹恶作剧,语气微讶。
左开一个人坐在草地上嘀嘀咕咕沉静在自己的思维中,冷不防地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是太子,便向他打招呼。
许子洛早就发现身后有人接近,他云淡风轻地道:
“昨夜陪我夫人留宿于宫中。”
“我怎么不知道?”
“殿下喝醉了,当然不知。”
胡说!我才没有醉。太子原是想反驳,可这几个词儿就生生地哽在他喉中出不来。他承认昨天确实喝得有点多,早上起来脑袋还隐隐作痛。
太子撇嘴“嘁”了一声,将目光投向正在抚摸虎头的叶筱瑞,不得不佩服她还蛮大胆,就不担心那白虎兽性突起咬断手么。
“没想到你待你夫人还挺好。”
“我夫人,不待她好,待谁好?”
许子洛说这话时,嘴角微扬难掩温和的笑意。
这可把同许子洛朝夕相处过一阵的左开惊得瞠目。
乖乖……这要是让师父他老人家知道师弟终于有那么几分人情味儿了,是不是会高兴哭?
以前在南山的时候,他想以师兄的名义亲近许子洛,哪次不是被他冷眼相待,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若冰霜,至今想起来都要抖三抖。
而如今……
左开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欣慰。
太子语噎,也不管地上的青草是不是干湿的,就一屁股坐到许子洛身旁。
他表情阴测测地把脸凑到许子洛耳畔,小声说道:
“我猜,你还没告诉她关于你的眼睛和另一个身份的事情吧。”
左开也是习武之人,饶是太子说的声音很小,他也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朵里。
他的眉头一跳,诧异太子竟然知道师弟的秘密。
他本以为太子与许子洛只是普通相识的朋友,看来,他两人的相识并不那么简单。
许子洛闻言,嘴角的笑意全无,眉宇间顿时染上一抹寒霜,从他周身散发出令人想要退避三舍的寒气。
“是又如何?”
许子洛的声音平淡,虽听不出喜怒,但两人都知道他是生气了。
惨了,太子无意间碰触到许子洛这头沉睡野兽的尾巴。
太子也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言会令许子洛产生这么大的反应,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处理。只能慌乱地向左开投去求救的眼神。
左开哪里有办法,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许子洛这个模样,正想办法缓和气氛呢,就感觉眼前有东西快速闪过。
“啪”
左开和太子眼睁睁地看着许子洛的脑袋不受他控制地仰起。
两人都看到一个东西击中了他的额头,并且反弹到青草地上,伴随着一阵“沙沙”的轻响,许子洛额头中间的位置逐渐显现出一个圆形的红块。
那红块印在他光洁白皙的额上尤其惹眼。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地上看去,看到了那个“凶器”——一颗木球。
与此同时,女子在前方惊呼着跑过来跪坐在许子洛前面的青草地上。
“你、那个,我扔溜手了,你怎么样?头痛不痛,都红了!”
叶筱瑞跪在地上直起身子,对着他的额头手足无措。
她该是担忧是不是砸坏了他的脑门儿,可一看到他额头上那一圈堪称完美的的红色圆印,又觉得忍俊不禁。
她什么时候见过许子洛这样狼狈过?
没有!
她硬生生忍住笑,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暂时将视线从他的额头移开一会儿。一转头就对上了太子的目光。
“太子殿下?你什么时候来的?”
“来了有一会儿。”
“哦……啊!”叶筱瑞感到腰间骤然一紧,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箍住,紧接着一侧的肩头变得沉重。
许子洛毫无征兆地俯下头,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上。他面向她的雪颈,两片薄唇似有似无地掠过她脖间的细嫩皮肤,引得她敏感地轻颤。
下一刻,意识到有其他人在场的叶筱瑞,脖子连着脸“腾”地一下泛红。
她想,这一定是许子洛给她的惩罚,知道她在笑他。
她又想,平时在房间里他想怎么抱她都随他,但在这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做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要羞得无地自容啦!
尽管内心翻江倒海,但面上仍旧佯装镇定。
她的双手穿过许子洛的腋下回抱他,一只手探上他的后脑勺,轻轻地拍了拍,对他两人报以微笑道:
“不好意思,我家相公在撒娇。”
左开:“……”
太子:“……”
许子洛闻言,身形微微顿住,随后竟维持着埋在她肩窝的姿势闷闷地笑出声。
先前那种令人骇然的凛冽气息瞬间消失殆尽。
左开和太子同时感受到许子洛如翻书一样的气场变化,皆是感到不可思议,都不由得多看叶筱瑞几眼,仿佛是要从她身上找到制住许子洛的武器。
话说另一边,躲在柱子后面的叶柳柳半天等不见太子回来,也不再听到虎啸声,她不由得怀疑太子会不会成了老虎的腹中食,以至于填饱肚子的老虎不再叫唤。
她越想越觉得骇然。
于是,她壮起胆子从柱子后面站出来。
她想,不管怎么样,她都必须得知道花丛后面是什么样的景象,哪怕是血肉横飞。
她反复深呼吸几下,终于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缓缓向那片花丛靠近。
当她瞧见花丛后面并没有她想象里令人作呕的血腥时,她心中是感到庆幸的,但眼前那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又令她觉得无比刺眼。
太子明知道她听到虎啸时有多害怕,可他却没有回头给她安慰,而是在这里跟别人谈天说地聊得那么开心,独留她一个人在那边胡思乱想!
而且这其中还有她从小就最讨厌的人!
叶柳柳气得呼吸不顺畅,脚一跺转身往外走。
哼!回去补眠!
她走出青草地时不慎踩到一颗小石头,脚滑了一下,身形一时没有调整好,眼看她趔趄着就要栽倒在地。
叶柳柳吓得花容失色,她知道这一摔肯定会破相,下意识地抬手将脸捂住。
下一秒她感到天旋地转,奇怪的是身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疼痛。
她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双腿腾空,有什么结实的东西横在她腰后,呼吸时有一缕若有若无的青草香钻入她的鼻腔中。
叶柳柳疑惑着拉下覆在脸上的手。
视线不再受到阻挡,叶柳柳便清楚地与一双如鹰眼般锐利黑亮的眸子相对视。
他的面庞冷峻,眉骨上斜入一道骇人的刀疤,坚毅的下巴线条紧绷着,仿佛不敢有一丝松懈。
是他?!那个可怕的男人!
叶柳柳的脑袋有一瞬的当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男人对她做了什么。
她倒抽一口凉气,挣扎着要下来。
“放开我!快放开我!”
她看到男人蹙起的眉峰,她心想她一定是将他惹怒了,于是双腿踢打得更卖力。
南山似乎有些招架不住她的剧烈反抗,他出言沉声警告她:
“再乱动我便扔你下去!”
叶柳柳顿住动作,她下意识侧目往地面看去。
她目测了到地上的距离,很快得出一个结论:如果真的就这样摔下去,她的屁股一定会摔成几瓣!这是万万不行!她怕疼。
于是,叶柳柳果真是不再蹬腿。
她抬眼瞪住他,那恶狠狠的眼神仿佛是在说:我没有乱动了,还不快点把我放下去!
南山原本觉得浮躁的内心忽然平静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叶柳柳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他的眼神并不带任何龌龊的色彩,而是一种难言的、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南山将她送回到地面上。
叶柳柳如释重负,她迫不及待地要站稳并远离这个可怕的男人。
可从脚腕上传来的强烈刺痛令她两眼一昏,腿一软,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南山的方向靠过去,后者发现异样,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肢,结结实实地抱了个满怀。
一声闷哼,叶柳柳的脸砸在南山坚实的胸膛上。
南山侧目看向她的脚腕,他大概能猜到她是怎么了。
这下不容得她再反对,南山再次将她打横捞起。
他躲避来往路过的宫人,一路直奔仪慈宫。
屋内整洁如新,昨夜一地的狼藉已被人收拾干净,烛台上的红蜡烛也换了一条崭新的。
南山将叶柳柳平放在床铺上,也不在意男女有别,随即蹲下身脱去她的鞋袜。
脚腕上意料之内的红肿使他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同时心中诧异她一路上竟然不哼一声。若是换作平常女子,这种程度的扭伤早该鬼哭狼嚎了。
他抬头,果然看到昏迷中的叶柳柳额上满是隐忍着疼痛而沁出来的汗珠。
不再耽搁,他再次俯下身为她处理患处。
一盏茶的时间后,叶柳柳睡着的呼吸总算是顺畅了。
听着她细细浅浅的呼吸声,南山松了一口气。
他垂下眼眸,手中还握着她被扭伤的玉足。他这才注意到,她的脚还真是小,他的手掌轻轻一收,就能将她整个包住。
给她的患处抹上他随身携带的药膏,那药是上好的金疮药,是主子赐给他的。干他那种行业,自然免不了要受到这样那样的伤,每次受伤只要抹个一两次基本就好了。
南山见时间过得也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开。走时,将药瓶留在了叶柳柳的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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