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摄魂术

王妈妈在一边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儿，带着肉感的两手交握在一起，面上谄笑着连声说“好”。

当她捕捉到男子仰面看向二楼某一处的视线时，双眼登时一亮，话锋一转便开口道：

“这楼里最好的姑娘呀，当属我们的花魁月瑶了，放眼这周边花楼，那可真没有一个姑娘能比得上我们家月瑶。真不是奴家自夸，她那身段呐，比水还柔，歌喉比那夜莺还要动听……”

男子似笑非笑地斜睨着她，听她念完一大段天花乱坠的词儿。

过了好一会儿，王妈妈才停住嘴喘口气，她瞧着时机也差不多了，吸口气正准备说出“重点”的时候，一枚黄灿灿的金锭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周围一些时刻注意着男子这边动静的姑娘们一瞅见他手里的东西，全都睁大了双眼倒吸一口气，满脸的惊讶。

见钱眼开的王妈妈干笑着接下金锭，顺便放到嘴边咬了一口。

哎哟喂，货真价实啊！

王妈妈喜上眉梢，不着痕迹地将金锭收入袖中。得了好处的王妈妈心喜这人出手阔绰，便一刻不敢怠慢地领着他走上二楼。

她一边请他上楼，一边同他“联络感情”。

“公子可唤奴家‘王妈妈’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亚斯。”

“噢……亚、亚公子，我们月瑶真真是个美人儿，公子一定会喜欢。”王妈妈在心里腹诽这异域人的名字特别，什么名儿不好取，非要取个听起来像“要死”的音儿。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楼梯口，亚斯顿住脚，目光直接放在最里边的一扇门上，门边上挂着一块木板，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梅”字。

他抬手指向它，问：

“那一间是谁的？”

王妈妈见他这仿佛被勾走了魂儿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被勾了好呀，这样她才能趁机多捞一些好处。她用香帕半掩在自己的唇上，笑得花枝乱颤，打趣道：

“公子想必经常流连烟花之地吧，不然怎么随手一指就指对头儿了呢，那间正是月瑶的屋子。”

说完之后，她的身子倾向旁边的围栏上，摇晃着手帕对楼下离她距离最近的丫鬟吩咐道：

“让后面准备些好酒好菜送入‘梅’间。”

丫鬟不敢直视王妈妈身旁的男子，应了声“是”便急急转身步入后厨。

大堂里的姑娘们听说这位异域公子要进月瑶的屋，心中既羡慕又嫉妒。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人家是花魁呢，得的好处自然要比她们好得多，哪像她们只能伺候这些酒囊饭袋。她们也好想靠躺在这样俊逸又多金的男子怀里。

姑娘们投向亚斯的目光里满是幽怨，默默祈求着他能看自己一眼，她们却不知自己早已被他无情地打入“冷宫”。

亚斯对她们齐齐射过来的视线视若无睹，他自小就生活在瞩目之下，这样微不足道的视线又岂能轻易搅动他的心神。

他的目光紧贴在门板上方才倒映在上面的窈窕女子身影，又想起那匆匆的惊鸿一瞥，他竟忽然开始觉得期待起来。

王妈妈往下面扫过去一眼，她哪能不知道姑娘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这位公子已经说了不要你们，哪里还有你们的事儿。于是她又朝着她们叫道：

“小心伺候着楼下爷！”

然后直起身领着亚斯往“梅”间走去。

楼下的姑娘们见他离“梅”间越来越近，那心肝呐都裂成了一瓣瓣，直到亲眼看见亚斯进了房，才不舍地将视线收回。转眸再一看身边大口喝酒吃肉的粗鄙男人，这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相对比，更是觉得心闷不已。但她们不敢将内心的想法表露在面上，这生意呀，还得继续。

王妈妈推门请亚斯进屋时，月瑶正在拨弄琵琶，婉转的琵琶音如连珠的雨滴沁打在听者的心上，使人身心感到无比舒畅。

亚斯进门后，顺着琵琶的悦耳音色找到淡紫色纱幔后的模糊身影，他的目光毫不客气地在纱幔上描摹着女子若隐若现的身姿轮廓。

他嘴角微挑，慵懒半眯的绿眸里有幽光流转。王妈妈恰好抬眸看了他一眼，竟不小心地被他的眼睛给迷住了，整个人魂不附体似的怔愣在那里。

这时，跳跃在满室的琵琶音符忽而像是涓涓的流水叮叮咚咚，忽而又像声势浩大的磅礴瀑布，琵琶本来单调的音色在怀抱琵琶的女子手上控制得千变万化，又犹如奔腾的千军万马令人耳不暇接，使人身临其逼迫惊险之境。

渐渐地，又恢复到先前轻快的速度，声音悠扬、婉转如情人的低声呢喃直到这一曲毕。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听得一声悠长刺耳的“咚——”音从纱幔后面传出来直直擦过王妈妈与亚斯的耳边，在满室中徘徊直至消失。

亏得有这道刺耳的声音，一下子就使王妈妈找回心神。

她收回视线不敢再贸然去直视他的眼睛，心里倒是嘟囔着他那一双眼睛邪气得很。

王妈妈微微直起身子，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些湿润，随即伸手在后面摸了一下，放到眼前一看，竟是因月瑶刚才那一首变化多端的曲风而逼得出了汗。

亚斯的情况和她差不多，只是他穿着深色的衣服，凭肉眼来看还看不太出来。

从头到尾，亚斯的视线就不曾从里面女子的身上离开，他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莫测还有探究。

王妈妈忽然觉得这房间有些闷热，于是走到窗边，将窗户开大一些。凉风像是受到召唤，迫不及待地往房间里钻，没一会儿就凉快了许多。

“啪——啪——啪——”

“不愧是为‘百花楼’的花魁，单单刚才那首琵琶曲就已是一鸣惊人，王妈妈果真没有欺我。”亚斯一边鼓掌一边如此称赞。

王妈妈一见这位阔绰公子对月瑶刚才的表现十分满意，便又喜上眉梢，心中更是对着月瑶竖起大拇指，没想到她两人进来得及时，赶上这么一首极好的曲。

只是，这曲子她以前怎么没听过呢？

估计是即兴而作的曲子吧。

“那是自然，我王妈妈从不唬人。”

这时两名丫鬟捧着装了几盘好菜色的食盘和酒水从外面走进来，并一一将它们摆放在桌上。

王妈妈对她们办事的速度感到满意，她转过身，在亚斯看不到她脸上表情的地方对两人之间隔着一层纱幔的月瑶挤眉弄眼，大致的意思可想而知就是要她好好伺候亚斯。

“阿瑶，这位亚公子今儿个初次到我们这里来，点名要你，所以妈妈我……”

王妈妈自知自己理亏，因为月瑶是一个有主张的青楼女子，自她当上花魁那日便与自己约法三章过：她只接待她想接的客人，非她所愿的客人一概不接。

王妈妈除了看中月瑶的能力和她是“百花楼”背后的真正老板举荐过来的人之外，还因认为月瑶这样的做法是一个很好的噱（ｘｕé）头，男人嘛，得不到的总觉得是最好的，就是要让他们看得着而难以吃着，让他们感觉心痒难耐才好多多光顾她的生意。

所以她当时就应承了月瑶的要求。也多亏了她，这百花楼的生意是蒸蒸日上。

所以眼下，她违背了当初对月瑶的承诺，心里多少是有些惴惴不安。生怕月瑶一个不高兴就赶人关门。

虽说她王妈妈是这百花楼的接管人，但也得听命于背后老板的吩咐。说起这位老板呐，也是神秘得很，不管是她接手百花楼前还是后，她都不曾见过这位神秘的老板一眼，只有在每个月末派人从她那里拿走当月的账本。其他的一概从不过问。

王妈妈有些难过地想，她是不是得把那枚金锭子还回去了？但她舍不得金子捂在袖子里的感觉。可月瑶自从停下弹奏琵琶的手开始就没有出过半句声，这又令她感到担忧。

终于，月瑶那道如天籁一般的嗓音在纱幔后响起。

“嗯，阿瑶知道了，我会好好伺候这位公子”

王妈妈闻言欣喜至极，太好了，金锭子又是她的！

两名丫鬟摆好碗筷后站在一边准备退下，王妈妈上前检查了一下，甚是满意，于是领着丫鬟一起退下，离开时还不忘将门带上。

门扉关上的一刹那，亚斯长吁出一口气。

纱幔后，听见声音的月瑶轻轻抬眸观察他，她一边轻抚琵琶的丝弦，一边暗暗地揣测他的身份。

红发的异国人——即使是在未城，也极少见到过，尤其是那双无法让人忽视且几度欲摄人心魄的绿眸。

自打他进入百花楼的大门，大堂一片安静的时候起，她就注意到了他的一双眼眸不同寻常。

在大堂的时候她还看得不太真切，等到方才王妈妈直愣愣且眼神空洞如同傀儡一般盯着他的眼睛看时，她才确定这个人绝对不一般。

相传这世间存在一种秘术，一种能够摄人心魄取人思想的可怕秘术——摄魂术。

当初她还不是吟阁一员的时候，曾游走于五湖四海，每天除了过着杀人与被追杀的日子就是寻学一些带着邪气的诡异功夫，且原谅她当时年少气盛，谁年轻的时候没追求过刺激？

她曾偶然听闻过，施术者是以双目为媒介对普通人进行摄魂，但这关于秘术的传言也仅限于听说，并未亲眼见过，也没人能肯定这种秘术真的存在，若是真，那天下不早该大乱了么？

所以那时她也只当是趣话来听。

可现下，这个男人的出现使她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毕竟她不知道这个人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景琉国，若他真的懂得摄魂之术，那将是对景琉、对未城的一个威胁。

所以她才会让他继续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