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的灯光很亮，向茗用手臂遮住脸，隔绝了一片光明，勉强让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入睡。
她从大一开始精神衰弱，晚上睡觉的时候，只要寝室有一点灯光或是声响，都会整晚整晚地睡不着觉。她不敢告诉别人，只能偷偷去医院就诊，后来经过药物治疗有所好转，可是为了防止身体产生耐药性，医生不建议长期服药。
“睡不着？”刘擎侧身看她。他已经看了她足足半个小时，虽然她努力维持一个姿势不动，可他知道她没有入睡。
她可以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眨眼不说话，和从前一样。
“以前不肯在我家过夜，也是这个原因？”刘擎问。
向茗放下手臂，盯着屋顶的LED灯，“换了床就失眠。”
“多久了？”他从前认为她就是矫情，或者故意以这种方式挺尸，来发泄对他的不满。直到他知道了她的病情，又咨询了几个熟识的医生，才知道抑郁症没那么简单。
不仅仅是情绪低落，而是突然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
“两三年了吧。”自从认识他开始，她的病就加重了。
刘擎觉得她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完全是被他这混蛋给逼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用的。”她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已经放弃了希望，“这世上没有人能做到感同身受，所有人只能告诉我，要坚强。”
“可我不想你这么坚强。”刘擎坐起身来，望着她缩在陪床上的小小一团身影，“我宁愿你软弱，像电视上那些楚楚可怜的白莲花。”
“白莲花是骂人的话。”向茗觉得可笑，又觉得他说得没错，他没骂她绿茶婊已经算是留情面。
“我现在就出院，你跟我回家好好休息一晚。”刘擎一边说，一边下床找鞋穿。
“不用了，我就在这儿凑合一晚，明早还要上班。”向茗觉得医院离公司反而要近些，而且更安全些。
“这里的床又硬又狭窄，哪里比得上家里？明天一早我让姚希送你上班。”
刘擎所说的姚希，正是他的忠实跟班小黄毛。
财务窗口已经下班，三更半夜办不了出院。刘擎干脆也不办理出院手续，直接带着向茗离开。黄毛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偷窥两人。刘哥的情绪似乎不错，也不知是不是车祸后的回光返照。嫂子看起来神情恹恹，大概是一晚上折腾得累了。
等到刘擎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偌大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笼子里小狗在“咕噜噜”地小声呜咽。
向茗一看到卷卷，整个人都明朗了起来，也顾不上折腾了一晚，连忙小狗抱在腿上，顺着毛发摸了摸它的小肚子。
刘擎看在眼里，记恨在心上，那叫一个酸爽。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逗狗，酸溜溜地提议，“你睡卧室，我睡沙发，但是你晚上不准关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得看到你才成。”
向茗摇了摇头，把卷卷抱得更紧了。
“上回的事是我混蛋。”刘擎的手臂有点痛，痛得他呲牙咧嘴，“你也看到了，我连掏个鸟都不能亲力亲为，你怕什么？”
直到屋里漆黑一片，刘擎才安心地躺在沙发上，透过长长的走廊，望向卧室里面。那只狗跟着她一起进了卧室，就睡在床旁边的笼子里，他在自己家的地位还不如一只狗！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牙痒痒，哪天不痛快就把小狗仔炖了吃算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茗听到刘擎的声音悠悠传来。
“向茗，我看到你的眼睛了，又黑又亮。”
“我没有睁眼。”向茗回答。
“是我看错了？”刘擎不由诧异道：“我走近看看行不行？”
“不行。”
刘擎被她拒绝，只好心虚地“哦”了一声，“我从前以为自己是房祖名，陆宇飞是小龙女，后来才发现我错了，我和他一模一样……”
向茗隐约能猜到两个人的复杂关系，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她又失眠了，刘擎真得很吵！
刘擎独自说了一会儿话，见她不言语也只有消停了。她不理他不要紧，只要她在他眼前，他一抬头就能看到她，这就行了。
刘擎陆陆续续睡了四个多小时，趁着天还没亮，蹑手蹑脚地下楼去买早点。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挣表现，兴许她晚上就不回来了。
向茗起床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热腾腾的皮蛋瘦肉粥，酱肉包的香气从塑料袋里飘出来，单是闻着就觉得香。
“下班想吃什么？”刘擎问。
“还没想好。”向茗低着头咬了一口包子，“帮我照顾一下卷卷。”
“哦。”刘擎觉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狗。
向茗出门的时候，看到刘擎抱着卷卷站在玄关，他笑眯眯地盯着她，说了一句，“宝贝儿，我爱你！”
向茗假装没有听见，拎着包包落荒而逃。
刘擎心情很好，拆了手机卡放入平板，然后迫不及待地找营业厅的朋友送个手机过来。他难得老老实实在家呆一天，一边逗狗一边拨通陆宇飞的电话。电话里掩饰不住得意的笑，“哥，明天一起吃个饭呗，带上嫂子！”
“明天有安排，改天吧。”
“明儿周六了，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刘擎不信。
“明天上午去订婚纱照，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准备。”陆宇飞答。
“这么快就要办婚礼，是不是嫂子怀孕了？”刘擎觉得陆宇飞还年轻，玩个十年八年的再结婚也不迟。他见过不少女人喊着要结婚，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赶着结婚的，毕竟女人最好的年华就那么几年，男人的保鲜期就要长久得多。当然一不小心闹出人命，女方挺着肚子逼婚也只有认了。
“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陆宇飞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陆宇飞不喜欢拍照，也不喜欢闹哄哄的婚礼场面，可是别的女生都喜欢这些，他也不能叫杜垚觉得委屈。
杜垚嘴上说不在乎这些，周六却起了个大早，精心打扮了一番才跟着陆宇飞出门。
一年两次的婚博会在市会展中心拉开帷幕，各摊位被分割成一间一间的格子。婚纱照、酒店、婚庆公司琳琅满目，她觉得每一家都好，也不知道该怎么挑选。
“婚纱照在市里拍，婚礼要回家办，所以今天只挑工作室。”陆宇飞提醒她。
“好。”杜垚打算逛完所有的摊位，再来决定挑选哪一家。
就在她左顾右盼的时候，看到喜糖摊位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刚刚加盟网红奶茶店的姚诗鸢。
姚诗鸢也看到了她，惊讶之余笑着说了一声“恭喜”！
“你也参加了婚博会的活动？”杜垚觉得姚诗鸢的头脑果然比她好千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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