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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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很怀念一家人的日子。

左言修一直都是个重感情的人，这点她知道，虽然他脾气不好，但他从来没放弃过对于感情的追求。

他很孤独，因为家庭破碎了，这对于每个孩子都是根深蒂固的伤口，即便左言修他性格那么强硬，但一样在内心深处，有着很柔软的地方。

但对于这家伙恶劣的表现，夏夜灵还是不愿去主动求和。

隔着一扇门，左言修也在看着自己家里的影集。

从前，他的家庭多幸福，母亲很温柔，对他们兄妹一直很疼爱，父亲也每天都很开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家里的快乐被阴霾所取代？是因为母亲走了吧，后来，妹妹也不见了。

家里一下子来了个陌生的莲姨，虽然她人也很好，但是他真的很抗拒新妈妈，源于心灵深处某种坚持，他不能背叛自己的母亲。

没想到，就这样一抗拒，就是几十年，她不管怎么做，在他的心目中，始终都比不上亲生母亲。

没有人能理解他，就连夏夜灵也觉得他应该接受她。

僵持了很久，终于还是左言修先从那扇门里走出来，见到拿着照片的夏夜灵，眼中有一丝莫名的情绪闪过，他来到她跟前，姿态也柔软了不少：“想喝点什么？水还是饮料？”

夏夜灵看着他，也没有再提这个话题：“我要回家了，否则父母要担心的。”

“……好。”他点点头，说：“我送你。”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好像，他们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争执和冷战。

谁也不肯让步，因为在彼此心里，这件事都是无法让步的事情。

转过这个弯就到家了，夏夜灵终于还是先行开了口：“左言修……我……我是真的觉得，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我就算是不了解，你总知道莲姨一直对你很好，小爱回来之后，她也对小爱很好。上次你受伤，莲姨一直很焦急，我想……你其实也是因为心里有太多的心结没办法解开吧……但是，我真的希望你能快乐一点，在家里，也能感觉到很多人都在关怀你……”

左言修不吭声，攥着方向盘的一双手，无意识的收紧了。

他在听，可他不愿意做出任何表示。

因为没有办法认同，却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夏夜灵说的很对，一直以来，莲姨对他真的很好，常常让他错觉，也许亲生母亲也不过如此，可是……这样的想法是不该存在的，他不能背叛自己的母亲，她去世了，没有办法继续疼爱自己的孩子们，不是他应该背叛他的理由。

因为隔着一层血缘，他总觉得，莲姨对他的好，总不是他要的那种好。

夏夜灵见他没有反驳，继续说：“左言修，虽然，莲姨再怎么做，可能都不能比得上你的亲生母亲，但是这么多年了，她也一直很尽力的弥补你们，到底是一家人，你也认同了她的存在，还不如，好好地接受对方，家里拥有更多的快乐，才是你母亲想要见到的事……”

她还是没来得及说完。

左言修淡淡的打断她，低声说：“你到了。”

看窗外，她已经到了家门口。

夏夜灵明白这件事不能强求，只好点点头：“你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他扯了扯嘴角：“好，晚安。”

“嗯，晚安。”

这些天，夏夜灵一直都惦记着左言修的事，小爱总说，记忆里哥哥的性格不是左言修这样暴躁的人，而是一个阳光温和的哥哥，想必，在缺失了家庭，弄丢了自己的妹妹，他也变得强势起来，否则，就没有办法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在没有母亲之后，父亲又娶了他们极力反对的后母，很明显，在左言修年幼时的心中，父亲想必也不是站在自己这边了。

他只剩下自己，被强迫的强势起来，否则就会有被人欺凌的恐慌。

这些天，左言修一直拒绝出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为了让他开心些，莲姨特意把夏夜灵请来，希望她能够劝劝他，问问他究竟为什么不开心。

“我去买菜！”夏夜灵一来，莲姨就高兴的说：“小灵想吃什么？还是先上去看看言修？”

“他没什么事的，”夏夜灵大概猜得出他为什么不开心，知道莲姨要去买菜，连忙说：“莲姨，我跟您一起去吧！正好我们一起逛一逛！”

莲姨怔了怔，笑着说：“也好的，我们一起逛逛。”

夏夜灵陪着莲姨到了市场，这样的高级市场东西很新鲜，但也很贵，人并不多。

“最近啊，大家都看得出言修心情很不好。”莲姨跟夏夜灵边走边说：“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我开始还以为他身体不舒服，他每次身体不舒服时候就会闹脾气的。”

夏夜灵笑笑说：“可能这次不是因为这样吧。”

“呵呵……”莲姨笑着，来到海鲜区：“言修很喜欢吃鱼，小灵喜欢么？”

夏夜灵点点头，高兴的说：“当然了啦！我超喜欢吃鱼的！”

“他妈妈很喜欢吃鱼。”莲姨微笑着，说起这些，就陷入到回忆中：“其实我也见过他妈妈，很美丽很温柔的一个女人，唉……我当然不如她了，在言修心里，我一直都不是个好母亲。”

“没有的！”见到莲姨有些伤感，夏夜灵连忙说：“其实莲姨是很好的人，左言修他也知道呢！”

“言修他一直都很想妈妈，刚来的时候，我就总能偷偷看到他翻着以前的照片掉眼泪，那么小个孩子，一下子没了母亲和妹妹，肯定非常难过的。”莲姨一边挑拣着新鲜的菜品，一边对夏夜灵说：“虽然他脾气有点不好，但也是我没有给他足够母爱的缘故，让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在家里是个外人。其实言修是个内心非常柔软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奶奶送给小爱一只小兔子，小兔子生病死掉了。那时候小爱很伤心，言修只好又给她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告诉她小兔子没有死，他还每天照顾着小兔子，常常都是睡觉到一半就爬起来，因为怕小兔子饿了、渴了，没有人照顾。”

“之后呢？”夏夜灵真想不到，这些事，莲姨能够记得这么清楚，也没有想到，原来左言修内心的深处，也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后来……小兔子被外面的坏孩子抓到，被他们给……”莲姨很难过，没有再说下去，夏夜灵已经猜得到结局了，莲姨话锋一转，说：“言修知道了以后，好多天都不吃不喝……他拿着妈妈的照片，一直偷偷流泪，说自己什么都做不好……”

夏夜灵看得出，说起这些来，莲姨的神情都是真实的，一点都不虚假。

看得出，即使不是亲生母亲，这么多年的感情下来，她很爱左言修。

“从那之后，我就想，一定要好好照料这个可怜的孩子。”莲姨的目光中是满满的温柔：“这样，也让他离开的妈妈可以放心，让他快乐的长大，可惜……我一直都没有做到……”

夏夜灵忙劝慰她：“莲姨，其实左言修常常跟我说你对他很好的！”

虽然左言修没有说过，夏夜灵说了谎，但她看得出，左言修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讨厌莲姨的存在。

莲姨高兴地笑起来：“真的吗……”

话音还未落，她忽然身子一个踉跄。

夏夜灵连忙扶住她，她额较上是细密的冷汗，手捂着小腹：“怎么了！莲姨你？”

顾不上多说，连忙将莲姨扶到了最近的椅子上，稍作休息后，莲姨苍白的脸色上绽放出一点点笑容：“没事的，小灵，是老毛病了。”

“是什么病！”夏夜灵焦急的问：“为什么不去医院治疗呢！”

莲姨沉默了一下，说：“我曾经流过一次产，之后可能是因为自己也不懂，落下的病，这样的病，你可能也清楚，根本也没什么治好的可能，不过，一点都不影响生活，只是偶尔觉得特别累。”

夏夜灵也听人说起，女人在流产后生病，很可能永远难以治愈，可她也听林小爱很偶尔的提及过，莲姨根本不能生育，于是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莲姨……你不是……”

“我有过一个孩子的。”莲姨也不打算隐瞒她，笑着说：“那时候，我才刚到了家里不久，言修离家出走，但也被家里找到了，只是小爱一直没有找到，言修生了一场大病，高烧几天不退，一直都在说胡话，他爸爸着急得不得了，我也很怕这个小家伙会撑不下去，大家全都衣不解带的照顾他……”

夏夜灵点着头，不吭声，似乎隐约的，能够猜得出一些内情。

“后来，言修的病渐渐好了起来，但他一直在找妹妹，每天的情绪都非常不稳定。”莲姨伤感的说：“我很怕他出什么事，可他一直很抗拒我和父亲，我只好……每天在他房门口，只是他端进去饭也不吃，见到我总是特别恨我的眼神，我也没有办法开解他……不过还好，言修后来慢慢的缓过来了……我那段时间没有时间发觉自己的身体有变化，等到我发现了，是肚子已经显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