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着司徒嬷嬷,顺着一条小路走进花园,待绕过了假山,便看见造型别致,精致典雅的雕花月亮门,门里是一排屋脊高高翘起像展翅飞天的凤凰一样的华美绝伦的厢房。就算是二十一世纪,这样奢华的建筑也是见到的极少的……
——只不过和前世见过的煊赫场面比,却显得远远不够了。
然而,百花结萝却不动声色地微微勾起嘴角,装出一副震惊的模样,呆呆地凝视了一会儿——
见百花结萝的表情,司徒嬷嬷不禁掩嘴而笑,果然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连这种普通精致都能看呆了!
“百百花姑娘,这便是王府西厢了。咱们西面的跨院里住的是沈姑娘,你住在东跨院里,你看好么?”
“多谢,百花结萝出身风尘之地,没什么可以给嬷嬷的,全身上下就只有这个玉镯值钱点,希望嬷嬷不要嫌弃。”百花结萝福了一福,娇娇怯怯,又似温柔贤良的朝着司徒嬷嬷点点头,将手腕上一只精致的和田玉镯褪下来,轻轻塞到嬷嬷手中。
常言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别看这个司徒嬷嬷现在一脸谦恭的样子,她若是普通人,岂能在这样的地方混得长久?先给她一点好处总没错。
司徒嬷嬷拿着玉镯,不着痕迹的放进了袖子。
她打量了百花结萝一眼,暗想这个小姑娘虽然出身低贱,但为人温柔清雅,如同出自淤泥而不染的芙蓉一般,更重要的是懂得做人的分寸,倒是难得一见。她侧头将身边一个相貌稍显稚嫩的小丫鬟推到百花结萝的面前,笑着说道:“这是茗儿,以后就让她照顾百百花姑娘的生活起居。她年纪虽然不大,不过胜在手脚麻利,心思细密,姑娘只管放心使用。”
“谢谢嬷嬷。”百花结萝朝着司徒嬷嬷轻轻的福了下身,带着茗儿进了院子。
这间东跨院,正房只有一间屋子,里面没有太多的装饰,花花草草的倒是摆了几盆,整体看着还算雅致。这种简单的风格,若是一般的姑娘也许不喜欢,可却很合百花结萝的脾性,她本来就不喜欢出风头,好不容易逃脱了繁花院那个火坑,只求有个容身之地。
百花结萝正兴致勃勃的收拾着自己的新屋子,外面忽然进来了一个端着大木盆的小丫鬟,那小丫鬟连门都没敲就进了屋里,对着百花结萝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家主子说了,她的衣服太多了,希望姑娘的丫鬟也可以帮着洗洗,姑娘刚来,也没什么衣服,不能让丫鬟光吃饭不做事吧。”
“你家主子是谁?”百花结萝诧异,她才刚来,怎么就会有人要她的丫鬟帮忙洗衣服呢?
“我家主子,是西院的沈姑娘!”小丫鬟抬头傲气地说道。
百花结萝瞬间就明白了,隔壁的邻居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呢!于是嘴角噙着浅笑说道:“好,那你将衣服放下吧。”
那位沈姑娘的丫鬟见百花结萝这样好欺负,嘴巴撇了撇,一脸更是不可一世的得瑟,放下木盆子转身便要走。
“你先别走,我还有话和你说。”百花结萝微微一笑,侧身挡在那小丫鬟的身前,“我是没什么衣服。不过我今天刚到王府,这屋子啊,左看右看都觉得脏兮兮的,既然我的丫头给沈家姐姐洗衣服了,我们大家不分彼此,你便留下来给我打扫打扫屋子吧!”
话一说完,沈姑娘的小丫鬟脸色就变了,她瞠目结舌地看着百花结萝,隔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我家姑娘不像百百花姑娘你新来乍到,要侍候的事情多着呢,我,我没时间……”
“那可怎么办呢?”百花结萝抬眼望天,“你是留下来打扫屋子呢,还是把衣服带回去呢?”
沈姑娘的小丫鬟迟疑了一会儿,立刻就说:“要是百百花姑娘这里也忙,那我就把衣服带回去了。”
百花结萝不想和她再多做纠缠,便是朝她点点头,浅笑着说道:“既然带来了,何必拿回去?你就放下吧。等茗儿把这些衣服洗好了,我亲自给沈姐姐送过去,顺便去拜访拜访。”
小丫鬟回到西跨院,第一件事就是将发生在东跨院里的一切,仔仔细细地对主人说了一遍。
沈文姬坐在贵妃榻上给脚趾头涂豆蔻,正是鲜红欲滴的颜色。
听小丫鬟说完后,她美丽的嘴角翘了翘,一脸柔媚的笑道:“这个百花结萝,年纪不大,看来倒有几分脾气。咱们以后在西厢里的日子,恐怕不会像以前那么无聊了。”
天空还只是泛白,百花结萝便睡不着了,起来简简单单的梳洗了一下,便坐那里,静等着天亮。
自从重生以来,每每到这种时候,她便睡不着了。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
——从过去到现在,她总是忍不住再去想姬子重。
那样冷漠、无情而虚伪的男人,她前生后世唯一的男人呵……
你真的那样恨我么,姬子重?
没有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你所有的甜言蜜语,温柔情意,都是虚假的么?同床共枕十六年,你就没有一点点真情么?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怎能做到如此地步?
她无数次扪心自问似的反问,然后又在黎明到来之前沉沉睡去。
天刚刚放亮,丫鬟茗儿便轻轻推门进来,未曾想却看见百花结萝端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着打开窗子的窗外,灿烂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金黄色的光点给她披散着的青丝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圈,场景如同唯美的画卷。
茗儿远远地看着百花结萝,心中仿佛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王爷会将百花结萝从勾栏院内带回王府来,一个如此美丽、沉静又带着哀伤气息的姑娘——看着她那深邃的眼神,只怕谁都不忍心让她沦落烟花之地吧?
百花结萝转过头,茗儿早已脚步匆匆的走进屋子,将托盘上的水盆和帕子还有食盒放在红木雕花圆桌上。
茗儿眉眼弯弯的笑道:“没想到姑娘起这么早!这是今天的早点,豌豆黄,芸豆卷,砂糖豆花,这些点心都是我一大早就去去厨房端过来的,姑娘净了面便能吃了。”
百花结萝第一次看到这么丰盛又精致的早餐,暗想古代王府果然够奢华,朝着茗儿点头浅笑道:“谢谢你,你和我一起吃吧,这么多我也吃不完。”
不料,茗儿闻言立马朝着她跪下来,惶恐的磕着头道:“主子,要是奴婢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您直说,千万别这样……”
她虽然赶紧站起来,弯腰扶起她说:“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起吃顿饭么,值得你如此惊慌?”
茗儿慌慌张张地摇着头,说道:“主子,奴婢知道您是好意,可是主子是主子,奴婢是奴婢,王府规矩错不得……要是让管家老爷知道了,奴婢恐怕立刻就要被逐出府去!”
百花结萝缓缓摇头,果然是自己大意了,在这个规矩大过天的时代,竟然叫她与自己同桌而食——只是,她自嘲一笑:事到如今,何必讲什么规矩呢?
前生,自己纵然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又如何?
“你赶紧起来,是我一时高兴忘了规矩,和你没关系。”百花结萝柔声安慰着跪在地上的茗儿。
“主子,您真好……”茗儿站起身,眼睛红红的看着百花结萝:“奴婢上辈子不知积了什么福,这辈子能跟着您这样好主子。”
“好了好了,以后在我屋里不用那么多规矩,这饭我自己吃就好,你也赶紧去吃饭吧。”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这样看着,她心里还真是不好受。
“这怎么可以呢,伺候主子,是奴婢的本分。”茗儿听到百花结萝的话,脸色又是一白,“难道主子看不上茗儿么?”
百花结萝伸出葱白的纤纤玉指,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茗儿的头发,浅笑盈盈道:“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看不上你?”
茗儿顿时破涕为笑,说道:“主子放心,奴婢一定好好当差,让您这里就像在家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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