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灾厄

薛川摸了摸下巴：

“帮你们也不是不可以啊，但是得先等我把卫生打扫干净，我家里现在乱的很。”

西装猛男皱起了眉头：

“作为受到严格监控的无序产物...我并不觉得你有和我们讨价还价的资格，你需要立刻跟我们走一趟。”

一旁的秦慕听到这话，不着痕迹地挪开了脚步。

已经转过了半边身子的薛川，在听到西装猛男所说的话后，不由得顿下了脚步。

随后，薛川慢悠悠地回过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目光凝视着这个比他高了两个头的壮汉，轻声道：

“那，如果我拒绝呢？”

西装猛男冷笑一声：

“那么，覆盖所有方位的七十二颗经过古炼金术加持过的狙击子弹，将会在你说出'拒绝'二字后，用不到0.35秒的时间抹杀你所在的房间内的一切生物！”

薛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也就是说，只要我在0.35秒之内，把你们通通杀了的话，就不会有事了，对吧？”

说到这里，薛川咧嘴一笑，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开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使得那见惯了大场面的西装猛男都是有些心惊肉跳。

“你——”

话音未落，经过严格训练的狙击手们便依照以往的经验，判断出他们所监视的建筑物内出现了【无序祸乱】的情况。

于是，七十二颗闪烁着古铜色光泽的特殊子弹，便在同一时刻迸发，以超越声音数倍的速度，破坏了一切障碍物，来到了那一间小屋前。

“我想...有一件事你似乎弄错了。”

薛川的声音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在西装猛男的脑海中响起，在他的感官中，好像周围的一切都迟缓了下来，甚至于接近停顿。

这种完全超出预料的情况，使得西装猛男感受到了严重的死亡威胁。

“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的...不是我...”

薛川的声音中带着令人恐惧的笑意。

“而是你。”

仿佛一根绳子被锐器割断，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有某些他们无法触及的领域的东西，被一种可怕的力量阻断了。

那一颗颗子弹，在即将射入这个穿着睡衣的青年的体内时，宛若人间蒸发一般，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并非是类似空间挪移之类的技巧，而是从根源的因果上抹除了那些子弹存在过的痕迹。

换而言之，那些消失的子弹...严格意义上来说，从来不曾存在过。

迟缓的时空恢复了原状，只是此时的西装猛男，却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自加入那个组织以来，他见过了无数可怕而违反常理的事物，但没有哪一次，会像今天这样，让他绝望到颤栗。

“你....不是【高危】...”

西装猛男，也就是严惰，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发出了那沙哑的声音。

薛川微笑着俯下身子，凑到严惰的面前，温和道：

“终于想明白了？”

严惰挣扎着挪动着身子，在薛川周围散发的场域的压制下，他甚至无法做到基本的呼吸。

“为什么...这不可能...明明是超越【高危】级别的...无序产物...却评定为...”

严惰无法理解，向来严谨的组织评定，怎么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

一旁默不作声的秦慕，终于是开口了：

“就到此为止吧。”

薛川闻言偏过头，看着秦慕的双眸，微微一笑：

“行，听你的。”

下一刻，所有包裹着严惰的压力都如潮水般褪去，浑身一松的他，宛若一个溺水的人一般，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你知道，为什么在你接到'接触高危目标'这种任务的时候，会有明确的指示要你带上她吗？”

薛川随意地指了指一旁的秦慕。

这并不难猜，即便薛川并非那个组织的人，他也能很轻松地就想明白其中的意味。

严惰也是渐渐反应了过来，苦涩一笑：

“让我来接触你，是为了压压我的锐气...而带上她，应该是为了保住我的性命吧...”

薛川微微一笑：

“还不算蠢。在你们那个地方，我也就这么几个老熟人了，秦小美女是一个，老刘也是一个，既然你是接替了老刘的位置，那么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明白一些事情。”

这时候，拖着九条尾巴的小狐女也是从房间中探头探脑，打量着外头的几人，直到看见秦慕，这才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又缩了回去。

薛川又打了个呵欠，随后转过身子向房内走去：

“先进来坐坐吧，我换身衣服...还有，记得脱鞋。”

严惰挣扎着站起身，犹豫地看向了秦慕。

秦慕点点头：

“进去吧，他要是真的想动手，我们就算多十条命也不够。”

严惰也不磨叽，便当先走入了房中。

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脱鞋。

等到薛川在房间内换好了衣服，便看见客厅中小狐女和秦慕正打打闹闹，而严惰则拘谨地坐在一旁。

“要啤酒吗？”

薛川就像招待来家里做客的老同学一样，向严惰递了一罐啤酒。

严惰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

“工作规定，在接触无序产物的过程中不允许食用任何会对理性判断造成影响的东西。”

薛川撇了撇嘴：

“算了吧，就那个狗屁规定，老刘当年还不是一边畅饮二锅头一边跟我聊天打屁...”

严惰闻言，不由得苦笑了几声。

小狐女趴在秦慕的身上，用脑袋蹭着秦慕光洁的脖子，而后者也是用手摩挲着小狐女的后背，看起来就像一对亲姐妹一般。

薛川打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一口，咂巴着嘴道：

“说说吧，出了什么事儿要用到我？我记得你们那应该还有几个有能耐的家伙吧？”

严惰瞟了秦慕一眼，发现这个女人完全没有打算接话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说道：

“在东区，似乎有着【无序祸乱】的迹象，但是一直追查不到目标的踪迹，而且...根据经验来判断，目标的评级有可能超越了【高危】，达到了【灾厄】的级别...”

薛川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啤酒：

“人员伤亡呢？”

严惰和秦慕对视一眼，随后凝重道：

“不确定。”

薛川拿着啤酒瓶的手一顿：

“不确定？”

严惰点点头：

“我和秦专员都记得有伤亡情况出现，但是...我们想不起来是谁。”

一旁的秦慕也是补充道：

“不论是履历，还是周围人的记忆，他们似乎都不曾存在过，就算是我们两个...也只能依稀记得似乎有过他们存在的痕迹。”

薛川放下了啤酒，若有所思道：

“你们所说的痕迹...依据是什么？”

严惰沉默片刻，便撸起了左手上的衣袖，露出了一块淡到快要看不清的纹身。

“这个纹身...我清楚得记得是一个很要好的专员为我纹的，上面还凝聚了一些特殊的力量...但现在，我却在逐渐遗忘这块纹身。”

严惰的声音很是低沉。

薛川凑上去看了看，凝视着那个只剩下一个恶鬼轮廓的纹身，似乎明白了什么：

“南方那一块的鬼纹啊...蕴含了少量的特殊规则，难怪能够延缓这么久...”

严惰听出了一些东西：

“你有头绪了？”

薛川点点头：

“一个涉及到了规则层面的无序产物，只是初窥门径，能力还不算太过可怕，但也绝对达到了【灾厄】的级别。”

严惰忍不住问道：

“规则层面...到底指的是什么？”

薛川瞟了他一眼：

“你知道无序产物的等级划分吧？【安全】、【威胁】、【高危】、【灾厄】、【涉神】、【神明】...但凡到了灾厄级别的，都是接触到了规则领域的存在。”

“所谓规则，是一种超越了目前你们所处维度的东西，介于物质和非物质之间，缠绕在任何事物上。”

薛川打了个响指：

“存在即是合理，所谓理，指的就是规则，规则是物质和整个世界产生的联系的证明，就像你的西装上也有规则，你的内裤上也有规则，只是特殊与否和强弱大小的关系罢了。”

严惰也是渐渐明白了什么：

“如果说，一个人被从规则层面抹杀，那么，他所存在的痕迹也会彻底消失，就好像...从来不曾存在过？”

薛川点点头：

“对，从不曾存在。不论是文字上的记载，还是停留在他人脑海中的记忆，都会渐渐消失，相当于从这个世界的名单上除名。”

严惰仍旧不死心：

“那...被规则层面抹杀，难道就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吗？”

薛川摊了摊手：

“很遗憾，从整个世界的名单上除名，就好像你被学校开除了一样，你觉得还有再次回去的机会吗？”

还不等严惰回复，薛川又道：

“其实方法也不是没有。”

严惰的眼中重新焕发了希望。

薛川咧嘴一笑：

“被学校开除了还能找领导花钱疏通关系，被规则抹杀也是一样。你只要能找到一个愿意帮助你的【神明】级的无序产物，再付出足够让世界意志都动心的好处，当然能扭转这一切。”

严惰被这一瓢冷水当头浇下，也是没了声音。

“那么，我们还是回到最开始的问题上来...”

薛川搓了搓手，颇有些兴奋：

“那个【灾厄】级别的家伙...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