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就是皇宫,一眼望过去灯火通明,与此处的死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愧是千魂冢,越往上走遇到的白骨越多,有时候是一节肋骨,有时就是一只残破的断手。若不是月光还算明亮,恁是云澜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深夜拜访。
嘎吱一声,云澜又猜到了一根骨头,她忙缩回脚,四处回望了一下,书双紧跟她身后,扯着她的袖子提醒道。
“前面就没路了。”
近几日烈阳高照,是以湿气并不是很重,只是风中夹杂着尸体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
书双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云澜只是拿着帕子捂着嘴,往深处走去。
她虽然是云氏企业的接班人,却并不是那种养在温室里的花朵。她经历过战场,也曾参与杀戮。道上混的人哪个不是舔着刀尖过的日子。在她看来,这些白骨不过就是一推钙磷化合物罢了。
更何况,那些心肠歹毒的活人,比死人不知道恐怖多少倍。她在祁国,也算是长了不少‘见识’,早已练得百毒不侵。
“姑娘,您看。”书双指着不远处正缓缓飘浮的蓝色萤火,颤抖的声音泄露了她的心思,她在害怕!“那是鬼……鬼火!”
云澜白了书双一眼,仔细打量着这些‘鬼火’的分布来。
这里不知道埋了多少宫女太监,鬼火成片成片出现,忽闪忽灭。唯有一处,却不生鬼火,也很少见鬼火飘过去。
好生奇怪!
云澜提着裙摆,朝着那处走去,待走近了些才发现这里放着一块大石,青黑色的石背在月光下莹莹散发着黑光。云澜四处搜寻了一番,除了一些大大小小的土包以外,没有发现其他,摇了摇头,正欲离开,却突然听到一声女人的低吟。
这下不只是书双,就连云澜也忍不住寒毛一竖,后背一凉。
“姑……姑娘,此处阴森得很,咱还是快走吧。”
云澜自然想走,可是她更想弄清真相。所以当第二声女声传来,她斗起胆子开始找寻声音的方向。
“姑娘,声音是从这里传出来的。”书双耳尖,指着青石背后说道。云澜掏出火折子,绕到石头背后一望,却见一位身穿着宫女服,脸色惨白,发髻散乱的女人,正闭着眼皱眉靠着石头躺着。她的嘴唇动了动,那一声声的低吟就是她发出来的。隔得近了些,云澜终于听懂了她说的那两个字。
“救命!”
云澜伸手探了过去,还有气息,这个女人还活着!
“书双,这个女人还活着!”云澜对书双吩咐道。“快,帮我搭把手。”
主仆两人齐心,将女人架了起来,书双力气大,由她背着女人一路跑下山。因为女人身上的衣服‘标志性’太过明显,云澜不敢把她往家里送,只得就近找了一间佛庙,讨了一间简陋的厢房。
佛寺的僧人不多,带住持统共不过五位,不过好在这位住持略通岐黄之术,他为女人把了把脉,开了两幅草药,下半夜的时候,原本还奄奄一息的女人,竟然幽幽地睁开了眼镜。
“活了,活了。”书双开心得跟个孩子一样拍着手,那女人一睁眼发现自己还活着,说着就要翻身下床,向云澜行叩拜礼,谢她的救命之恩。
云澜忙将她扶回床上,叮嘱道。“姑娘,你身子很弱,还是少动为妙。”
“救命大恩,无以为报。”女人一开口说话,便带着几分书卷气,想来也是读过几本诗书的。
“我们不过是尽了举手之劳而已,真正救你的是院里的主持,你若是要谢,就谢他吧。不过你怎么会一个人出现在那里。”
不知道捡回这个女人是意外还是那个玉堂尊主精心设计的局,她有必要问个清楚明白。
提起自己的伤心事,女人嘤嘤地哭泣起来。
“小女子娘家姓沈,单名一个巧字。自小便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岂料在他去外地办货的路上遭遇横祸,不仅整个车队去向不明,他负责押解的一百两银票也不翼而飞。小女子辗转打听,这才遇到当时侥幸逃脱的趟子手。据那趟子手所言,此事是一群蒙面黑衣人所为,他们抢了银两之后还想让我的未婚夫交出家传之宝藏玉宝图。他抵死不从,以血沾衣写下血书丢下山崖。”说到这儿,女人的眼眶也红得像只兔子了。“小女子这才进宫,想求圣上为小女子未婚夫伸冤,不曾想遭歹人所害,我拼着一口气活了下来,却没办法走出去,本以为会就此死在那里,若不是得恩人相救……。”
许是因为想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伤心事,沈巧缩着身子,浑身发抖。
云澜将自己的披风取了下来,披在女人的身上,本想着她情绪不稳定,改日再问,没想到她还没走出门,沈巧就自己开口叫住了她。
“恩人……。”沈巧有些支吾,嗫嚅了半响不敢开口。
“可是有何难事?只要我能帮忙的尽管开口。”云澜看穿她的心思,干脆自己问了起来。
沈巧下了很大的决心,半响才开口。“恩人已经救了小女子一命,小女子自知不能多求。但是在小女子昏迷之前,有个蒙面人对我说过,救我的人会知道小女子未婚夫的血衣下落。此事关系重大,还望恩人归还。恩人的恩情,小女子来世做牛做马定当报还。”
“血衣?”她拥有这么重要的东西,自己怎么会不知道。
书双也觉得此事甚为可笑,忍不住开口指责着女人。
“我家小姐与你素未谋面,救你一命就算好了,你竟然……。”书双话未说完,云澜扬起手打断了她。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找来,你先好好休息吧!”云澜不假思索便答应了沈巧的要求,不待书双发表反驳意见,拉开门就往外走去。
“姑娘……”书双冲了出来,跟在云澜身后。“您为何要答应她这么无理的要求?”
“我大概知道那位玉堂尊主的意思了!”云澜笑了笑,不得不说,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尊主成功激起了她的兴趣。“他所谓的考验就是要帮这个女人伸冤,起死回生还只是个开端。如果我没猜错,要得到那件最重要的证物血衣,就得解开楚馆借衣这四个字!”
事情有了眉目,不再两眼一抓瞎,云澜的信心也陡增起来。
管它什么堂,谁也不能阻挡她壮大成衣坊的决心!
……
清风斋
清风斋店如其名,是文人骚客附庸风雅之所,不仅店内卖的字画古玩奇贵无比,就连一碗茶水都比外面贵上好几倍。是以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偶尔有几桌人喝喝茶,谈谈诗书,在这喧哗的闹市,也是一个最安静,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而二楼雅阁,更是没几个人包得起了。
偌大的雅阁,四周窗子大开,清风徐来,白色帷幔随风飘舞,如此安静舒适的环境与楼下身穿红色喜服,抬着一个个大箱子,从楼下吹吹打打热闹走过的下聘队伍,形成鲜明的对比。
偌大的清风斋,仅一位白衣男子斜靠在藤椅之上,瞥着繁忙众生,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恰逢此时,他身边的人刚向他汇报完毕,而楼梯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堂堂的如意钱庄老板,怎有闲情在此喝酒饮茶。”
原来这白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容宸。今天他一反常态没有带面具,少了冰冷银具遮挡,此刻的他看起来要平易近人许多。
他摘下面具的模样,让同样身为男人的齐霖霄都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男人长得,让女人嫉妒,男人惭愧。在他面前,就算是身为祁国第一美男的慕容毓比起他来,都要逊色几分。
“堂堂的东郡王都能为情所困,小人又如何不能有闲情了。”
容宸并未起身,言语间还不忘打趣齐霖霄,丝毫不收身份掣肘,只当站在他身边的这位是多年的老友罢了。
“十里红妆,郡王爷好架势。”容宸摇着羽扇,朝楼下瞥了一眼,嗬,这都敲敲打打这么长时间了,队伍居然还没走过清风斋。
齐霖霄望着齐家家丁抬着一列列的聘礼从楼下走过,眉间的愁云更重了。
“怎么了?舍不得那凌四姑娘?”嘴上说的虽然是打趣的话,眼神却忍不住往他那边瞟了两眼,想仔细观察出心中的真实想法。
面对着容宸的追问,齐霖霄苦笑一声,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总共才见过两回,又何来不舍得之说!”
“哦……?那今日上我清风斋,又为何事!”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出家修行,心无所累,潇洒自在。”
容宸笑而不答,只默默地替齐霖霄斟满一杯茶。
“想我年少封侯,外人只知我表面风光,又岂知忠孝难两全之苦!”说着,齐霖霄叹了一声。“唉!初见那凌四小姐,机智聪敏,出口不凡。心想着媒妁之言的姻缘,就算不能交心,能说上两句话便是好的。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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