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采大喜,立马朝着环儿飞奔而去。
慕连城看着沈采采张牙舞爪的身影微微摇头,这哪里有点帝后的样子。
一旁的宫娥太监见状纷纷掩嘴偷笑,被忠全一瞪纷纷又立即低下头去。
“做得怎么样?”沈采采急忙道。接过环儿手中的小盒子打开一看,这才放下心来。宫中的能工巧匠果然不是吹的。
“谢谢!”沈采采冲着环儿微微一笑,立马又跑回慕连城的身边。
环儿微笑着看着沈采采和慕连城离开,也许只有像小姐这样的人才能够让帝君开心,只是帝君的蛊毒……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慕连城轻嗤道,见沈采采像母鸡护小鸡般把那盒子藏在怀里不由得更加好奇。
“你猜呗。”沈采采眨眼道。猜吧猜吧,反正你猜破了脑袋也是猜不到的。
慕连城却是懒得再理会沈采采,拉着她的手便走进轩月亭之中。
轩月亭里一方古桌,一台古琴。亭子四周挂着轻薄的粉纱,透过它隐隐看着外面的天空更平添了几分朦胧之美。
亭子下方开满虞美人,随风轻轻点头,迎合着这粉纱,又多了几许风情。
慕连城遣走众人,徐步走向古琴,坐下来微微挑动音符。
“想不到你还会弹琴。”沈采采依着慕连城身旁坐下,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慕连城轻咳一声道:“我可是吹拉弹奏样样都会。但是某人应该什么都不会才对。”
沈采采笑道:“我是什么都不会啊,只要我的大才子会就行了。”
“想听什么?”慕连城问道。
“随便什么都好。”只要是你弹得。
慕连城看着沈采采小小的脑袋宠溺一笑,闭上眼睛手指拨动琴弦,琴声流动。
虞美人随着风任由自己红色的花瓣轻颤,粉纱轻拂,在他二人身后流连。
沈采采听着听着,嘴角不由浮出微笑,紧紧闭上眼睛不让泪流下来。
她可不想来一场大雨破坏了这样美好的场景。
那样的琴声,宁静寂寥,空谷余音,清亮爽脆,缠绵悱恻,时而忧愁时而欢喜。
似乎像极了他们的初时,快乐悲伤喜怒……
慕连城信手抚琴,脑海中幕幕重演,幸好他遇见了她。
一曲弹罢,余音犹存。曲子完毕,但故事还在继续。
“弹的什么曲子。”沈采采仰头看着亭顶壁画,记得谁谁谁曾经说过,抬头看天,泪便又流了回去。
“你猜。”慕连城轻笑,很快的将沈采采的‘你猜’还了回去。
沈采采白了慕连城一眼道:“没情趣没风度,我沈采采怎么找了你这样的个相公。”
慕连城耸耸肩,极为淡定的道:“但是我帅。”
沈采采:“……”
“那我要是唱首歌,你会不会跟着我的曲调把曲子弹出来啊。慕大才子。”沈采采道。
慕连城抬眼看着沈采采,道:“你唱。”
沈采采立马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道:“听好了。”
夜幕悄至,远处宫灯闪烁,红烛微亮。清风徐来,粉纱飞扬。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慕连城愣了愣看着沈采采,手放在琴弦之上却忘了弹奏。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沈采采见慕连城迟迟不弹,只当他是跟不上。
从背后紧紧环住慕连城,沈采采在他耳旁轻轻唱道:“祝你生日快乐……”
慕连城微微一笑,眉眼之中都是欢乐。
随即拨动琴弦,跟上沈采采的节奏。那样欢乐的曲调,那样动听的歌声。
一唱一和,琴声飘渺,在无尽的黑夜之中慢慢散去。
唱罢琴停,粉纱漂浮依旧,余下一亭沉寂。
“慕九。”
“我在。”
“生日快乐。”
慕连城一把将沈采采搂入怀中,盯着她灿若春晖的眸子道:“谢谢。”
月色初上,清辉银霜。
隔着粉纱看去,朦朦绰绰,见那月牙只盼着何时月圆。
“饿了吗?”
沈采采点头,然后很自觉的啃了一个鸡腿。
“很久没有人给我唱生日祝福歌了。”
沈采采点头,依然很自觉地啃着鸡腿。
慕连城见状,笑着摇头,自斟自酌饮了口酒。
多年的陈酿,入口极涩,回味却是无穷。
“以后还要记得给我过生日。”慕连城略有霸气,又有点小孩子气的说道。
沈采采仍旧点头啃鸡腿。
只是他们之间还会有以后吗?若是罗弈不肯交出解药……若是罗弈交出解药,那么他的要求……
“帝君。”忠全站在轩月亭下行礼道,手里拿着一个食盒。
“说。”慕连城道,看到忠全手中的食盒,又急又快的饮下一大杯酒。
“这是废太后令奴才送来的。说是祝帝君生辰快乐。”忠全道。
沈采采听罢,见慕连城脸色,急忙接过忠全手中的朱红食盒道:“你先下去吧。”
见慕连城又要饮下一大杯酒,沈采采急忙拦下他的酒杯。他的身子日渐不好,自然不宜喝太多的酒。
废太后便是慕连城的生母。她只听过他将废太后囚禁了起来,却再没有听过关于他母后的任何事情。
沈采采打开食盒,只见里面是一碗寿面。
“哇,好香的寿面。”沈采采强笑着将寿面端到慕连城面前,看来他的母后心中还是有这个儿子的。
“母后煮的面真香,你多多少少也应该吃一点。”沈采采将雕龙竹木筷放在慕连城手中道。
慕连城看着那碗面,那样的神情,沈采采看着便好像自己的心在滴血一般。
今天他本应该是快乐的。
“快点吃吧,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沈采采道,母子哪里会有什么隔夜仇,说不定慕连城明日便将母后放了出来。
“母后还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还派人送了寿面来,你应该开心才对。”
慕连城盯着那碗面,仿佛眼睛都要流出血来。开心么?
“采采,这面里有毒。”慕连城强忍住心中的痛楚淡淡道。
沈采采却是一惊,这里面怎么可能会有毒!送面的可是慕连城的母后,他的亲娘!
“这……这……怎么……怎么可能会!”
慕连城见沈采采一脸的不相信,笑着拔下沈采采头上的银钗,往寿面里放了放,再拿出来,只见整支银钗已然全黑了。
沈采采看着那银钗,眼睛都仿佛是要瞪了出来。母后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慕连城再怎么说也是她怀胎十月生出来的!
“这兴许是哪个……哪个不长眼的宫人放的,你……你……”
慕连城却是摇头道:“我夺了母后的大权后,将她废除封号,并将她的族人或流放或贬为庶人或杀头,她恨不得杀了我,又怎会好心给我庆生。”
“当年,若不是我命大,她早就杀了我另立新帝。”
“她恨不得杀了我!”
她的心中早已没有他这个儿子。
沈采采见慕连城紧握银钗的手不由得颤抖,让他紧紧靠在自己的怀中。
这世间怎么有这样的母亲!
或许慕连城在看见那碗寿面的时候心中还尚存一丝希望,但看见那支发黑的银钗后,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碎。
也许世间最令人害怕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有了希望后紧接着的是失望。
“慕九,你还有我。”沈采采强忍住眼中的泪水,他有的除了这陈国天下,也就只有她了。
那么,便让她来保护他。
“帝君!帝君!。”忠全慌慌张张的跑来。
“怎么了?”沈采采立马问道。
“回帝后,废太后,废太后……刚刚殁了。”
殁了。
满亭余静,仿佛只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
良久,慕连城颤巍巍的站起来,薄唇轻启道:“厚葬吧。与先帝合葬。”
忠全看着慕连城愣了愣,照理说废太后死后最多只能葬入妃陵,根本没有资格与先帝合葬。
“还不快去!”慕连城见忠全还不走,随手将酒杯扔向他怒道。
忠全见状,立马领着所有的宫娥太监下去。
慕连城全身无力的退后几步坐在凳子上。
“慕九。”沈采采环住慕连城,心疼的说道。
“嘘……”慕连城将食指放在唇边道:“她睡了。”
她睡了,再不会醒来。
沈采采环着慕连城抑制自己不流泪。
却见一滴泪从慕连城眼角流出来。
那滴泪流的极慢,仿佛是所有痛苦的凝集。
沈采采擦去慕连城眼角的泪水,今天本该是他的生日,却是他父王和母后的忌日。
“慕九,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在。”沈采采道,她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唯有陪着他。
远处风动夜冷,虞美人低垂脑袋似在入睡。唯有一亭的纱还在拂动。
慕连城摇头道:“陪我喝一杯吧。”说罢,仰头便是一杯。
沈采采见状,微微皱眉,陪着他慢慢喝下一杯。
只是一杯,沈采采却渐渐看不清慕连城的脸,沉沉睡去。
慕连城爱怜的抚上沈采采光滑的脸蛋,好好地睡一觉吧。
他已经失去了母后,可不能再没有她了。
随即收起心头的悲伤,看向远处的黑暗,冷声道:“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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