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阳,大帐内。
罗弈发了好一通脾气,文桌上的密件砚台,散乱的落了一地。
“什么叫做一颗米都收上来!”罗弈一双眼睛猩红如火,仿佛是要将跪在地上的粮草官给烧了。
那粮草官见罗弈动怒,急忙磕头道:“还望将军明鉴,臣已经是使出了全身解数。”
“可恨被攻下的城池中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仅剩下的一些百姓手里也是没有丁点粮草。”
“再加上陈国的商人已然和我们全部断绝粮草供应,臣实在是没有……没有办法征集粮草啊。”
那粮草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句句如实。
罗弈浓眉一扬,冷笑一声,如地狱阎王,只听他道:“既然你如此无能,那本将军还留你作甚!”
大手一扬,但见一团火焰急速飞向那粮草官,随即将他全身都燃烧了起来。
那粮草官在地上来回滚动,口中发出惨叫。然而那火却是愈发旺盛,直至最后将他伤成了一推灰。
公子南抬眸看向罗弈道:“你烧死他作甚。”心中却是诧异于罗弈的武功。
总管他曾遍观群书也是没有见过这样能够随意发出火焰将人烧死的武功。
可恨的是自己每次卜算罗弈竟什么也算不出来,就像卜算沈采采,慕连城一样。
但凡这世间的凡人没有他卜算不了的!难道真的是太多的杀戮让自己的卜占失灵?
罗弈看向一脸神色莫测的公子南冷笑道:“无用之人,本将军留他作甚!”
这句话仿佛是在说刚才那个被烧死的粮草官,仿佛也是在说给公子南听得一般。
公子南扬眉道:“从夕月国运来的粮草三日后便可抵达,再则军中剩余的粮草节省点还可挨三四日,你如此慌张作甚!”
“分城久攻不下,又不能从陈国征集到粮草,再则从夕月国运来粮草,一是风险大,二是时间长,难保不会出什么乱子。”
“若是粮草供应不上,只怕会是军心大乱,到时候还打什么帐!”
“你说说倒是有什么办法可以彻底的解决粮草的问题!”
公子南眉头微皱,眼下陈国子民对罗家军可是恨之入骨,连最是重视利益的商人都不愿意再给他们提供粮草。
如今除了从夕月国运来,的确是没有什么好办法,除非是……
“你慌什么,总会有解决的办法。”公子南淡淡道。
“慌什么?”罗弈一把摔了手中的茶盏道:“眼下我们连吃几场败仗,还险些被断了粮草,我岂能是不慌!”
公子南却是不再理会罗弈,只是看着大帐门前。
只见帘子被微微掀开,一个窈窕的身影进来。
环儿。
罗弈眯缝着眼睛看着环儿,不知道她会带来一些什么重要的消息。
公子南优雅的饮下一口淡茶,道:“可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环儿向公子南盈盈一拜道:“参见主上。”
环儿看着公子南面如表情道:“我这几日回到展阳看到了慕连城,他没有死。我还看到了小姐,她被慕连城派出的暗卫找了回来,现在正住在分城行宫之中。”
门帘高高扬起,弈早已是一阵风一般飞了出去。
公子南暗叹,这罗弈早晚是要毁在沈采采手中!
“还有什么消息没有?”公子南饮了一口茶又道,环儿带回来的这两个消息简直是太重要了。
“慕连城派出的暗卫还打听到二皇子在哪里,正准备着营救。”环儿又道,一双眼睛静静盯着公子南。
公子南大笑,道:“二皇子现在不过是废人一个,况且还重了我秘制的毒,就算是救了出去,也活不过几日。”
“对了。”公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个碧玉小瓶,隐约听到药丸相互撞击的声音。
“你这倒是提醒了我,该给二皇子发解药了。此药二皇子若是半个月不服用一枚必死无疑。”
“估摸着二皇子还有三日毒发,你且将此药送去给二皇子。”二皇子现在对他来说还有用处,还不能让他死了。
“另外,再通知那边的将领,赶紧给二皇子换一个住处,不要再让慕连城的暗卫找到。”
“是。”环儿木然的将那碧玉瓶子接过放在怀中,转身就要走。
“等等。”公子南忽然叫道。
环儿背脊僵硬,缓缓转过身看向公子南,道:“主上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公子南起身靠近环儿,道:“盯着我的眼睛。”
环儿听话的盯着公子南的眼睛,只见那棕色的眸子之中似有波光流出,一会儿有似漩涡一般将人深深的吸引了进去。
“告诉我你刚才说的那些究竟是不是真的?”公子南冷然道,总觉得环儿哪里不会。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环儿木然的一字一句道。
“好了,你去吧。”公子南收回瞳术,这才放心的让环儿走。
环儿随即又转身离开大帐。
待行至无人处,摊手看向自己流血不止的手掌。
手中躺着一块锋利的刀片。
那伤口是如此的深,那血流出的是那样的多,而那痛是如此的强烈。
环儿握紧碧玉小瓶,急急奔向夕月国。
分城行宫之内,慕连城推开窗放开一只信鸽。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运行,公子南自负才高,却是不知何为谦虚。
只是叫暗卫寻了这么几日,仍旧是没有沈采采的任何消息。
尽管是被君祁救走,他不用担忧她的安全问题。可是君祁究竟是将她带去了哪里?
门咯吱咯吱想起,有人进入。
慕连城头也不回,只淡淡道:“这么快就将人找来了。”
回答慕连城的是一片静默。
慕连城这才觉得不对的转过头去。
然而一转头,便是愣在原地。
眼前一身军服的女子,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沈采采又是谁!
她又瘦了许多,原本已然变尖的下巴现在越发的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惜。
慕连城喉头哽咽,他终于是再见到了她。曾几何时,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女子。
此时正站在门口痴痴的看着自己,不肯上前一步,眼圈红红的,哭过。现在仍旧蓄满了泪水。
沈采采看着慕连城,远远地看着,仿佛是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一般。
起初,阿在说他死了,自己只觉得心也立即死去,只想跟着慕连城立即去阴曹地府报道。
她沈采采不能没有了慕连城啊。尽管他慕连城没有了沈采采,还有整个天下可以操心。
她晕倒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只恨不得立马死去。
而阿在却告诉她,慕连城没有死。
沈采采疑惑的看着阿在,不明白他为何一会儿说慕连城死了,一会儿又说他没有死。
来不及生阿在的气,她只想知道他慕连城到底是死还是没有死,只想快些见到他。
然而,此刻,她的慕九正好好地站在她面前,可她却怎么也迈不出一步。
这一别仿佛又似一生。他们之间,仿佛经历了太多的生生世世。
而此刻,只剩下相望寂静。满室的珠帘随风晃动撞击,发出清脆的声音。
室内兰花清香袅袅,亦如慕连城身上那股淡淡的兰香。
慕连城眼圈红了红,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双手笑道:“宝贝,你不过来抱抱我吗?”
泪水再也忍不住,如决堤般奔涌而出。
任凭屋外大雨狂风,现在她只想要他怀中的温暖。
沈采采飞一般奔向慕连城怀中,寻一处安暖,将脑袋紧紧投入他的怀中。
慕连城胸膛高高的起伏,颤抖着双手抚上沈采采的后背。
他终于再次将她拥入怀中。
想起给她一纸休书满目凄然的场景,送她出嫁时万里红妆的场景,想起这些日子想她入骨的场景,心便像是被凌迟一般痛苦。
她早入刻入他的骨髓,融入他的血脉,怎么可能割舍的了。
他简直不敢想象若是永远也找不到她该怎么办。
这一次将是最后一次他失去她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辈子就算是穷尽此生,他也要和她的采采在一起。
在一起做一对平凡的夫妻。给她一个平淡完整的家。
她一直想要的,可他却是一直没能给她。
“慕九。”舍采采在慕连城怀中呜咽着道。
“我在。”慕连城立即回到,温柔的话语,仿佛是要将沈采采的心也融化了。
他总说他在。可是,好多好多次他都不在。
沈采采用力打着慕连城的胸膛。
没有拿到解药她忧,拿到解药服下后是否有效她忧,他到底是有没有死她忧……
而现在她的慕九终于是站在她的面前,将他拥入怀中。
连日来的担忧,在一刻化为乌有。
而那些紫菀花果然是预示着他没有死。
他费尽心思告诉自己他还活着,可自己却是不敢就此相信。只有在他完全站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才敢完全确定。
他的慕九还活着。
甜蜜的话语说过太多太多,而她只知道她不能没有慕连城。
但他为何要诈死传位于阿在,难道只是为了激起民愤。
沈采采的嚎啕大哭渐渐转化为呜咽,离开慕连城的怀抱,那里已被她的泪水全然打湿。
沈采采抬眸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瘦了,下巴上还长出了胡渣。
樱桃般红艳欲滴的小嘴轻启问道:“你为什么执意要给我那一纸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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